多余的战鼓早已被放置在一旁,只有用作传递信息之用的旗帜还被并州军妥善地带着。
战前军中的大小长官都已经提前做好了部署,人们按照各自长官的命令,不紧不慢地攻上了白波贼的营地。
一切比想象中还要顺利。
张晗带着人进攻时,始终没有遇到什么大规模的阻拦。他们畅通无阻地攻上了山,然后趁着白波贼还没有反应过来,迅速地地包围了营地。
半梦半醒的白波贼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战鼓的声音虽然没有了,但似乎能听见兵士行走间甲胄的碰撞声。
一些白波贼从睡梦中惊醒,准备到营帐外看看。可还没等他们看清外面的情景,死神的屠刀就已经高高落下。
意识越来越模糊,他们恍恍惚惚地想:难道又在做梦吗?那这梦可真是晦气啊!
可是,身体上流的血怎么又是热的呢?生命一点一点地流逝,他们最终还是没能想明白这个问题……
接二连三、此起彼伏的惨叫声,理所当然地将那些还陷在睡梦中的白波贼唤醒了。听着那些凄厉的惨叫声,他们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他们慌慌张张地拿起自己的武器,一把冲到营帐外,却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心胆俱裂。
鲜血已经染红了这块他们驻扎的土地,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他们熟识或不熟识的人……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是并州军在一遍一遍地高喊。
“当啷——”,“当啷——”,是武器接连落地的声音。
或自愿,或盲从,越来越多的白波贼放下了武器,两手抱头蹲下身来。他们满眼惊惧地看着身旁的并州军,忍不住在心里猜测着自己的结局。
大战过后。
白波军的大小头领早已经被指认出来,此时正被五花大绑地押到张晗面前。
张晗承诺过不杀投降者,自然会遵守诺言,饶了那些投降的白波贼一命。
毕竟绝大部分的白波贼都只是走投无路的百姓——他们受够了大汉朝廷的剥削与倾轧,所以在郭泰再次拿起黄巾军的教义时,才会拖家带口地加入其中,只为推翻这个腐朽的大汉。
但张晗从不打算饶恕这些头领。首先,能在白波贼中当上头领的,想来也不可能是什么良善之辈。
其次,就算不谈其他,这些头领在白波贼中具有强大的号召力,十分不利于张晗后续的管理与收编。
所以张晗决定就地处决这些头领,既解决了重大的隐患,又可以震慑那些想要再次反水的俘虏。何乐而不为呢?
“呸!你们这些孬种,净会使些阴谋诡计!”
胡才在一帮痛哭流涕的头领中显得尤为格格不入,即便身后就是手持大刀的刽子手,也依然满脸倨傲,丝毫不漏怯意。
“老子不怕死,郭首领就在河东,会带着十万大军来为我报仇!到时候你这小娘们可不要吓哭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张晗对胡才的话置若罔闻。
亲卫却觉得他侮辱主将,要上前堵住胡才的嘴。张晗抬手示意亲卫退下,然后直接下令处决。
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刽子手立马挥下大刀,将一颗颗人头斩落在地。
刚刚还喧闹不止的俘虏们顿时安静如鸡。
张晗面不改色地站在小山坡上,朝底下被羁押的俘虏们大喊:“诈降者,闹事者,下场皆类此。”
万籁俱静之中,张晗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回荡在山林中。
所有心怀异心之人皆为之胆寒。
胡才临死前说的话虽然有些夸大,但也离事实差不多了。
若是郭泰知道她杀了他的得力手下胡才,还废了他的三万大军,必然是要再次率大军来复仇的。
那么,并州的无辜百姓将再次被劫掠,这显然与张晗剿匪的初衷不符。
所以张晗决定主动出击,打郭泰一个措手不及,同时也争取从根源上消灭白波贼。
十天后,一群面容脏污,头发凌乱,穿着破破烂烂的人来到了河东郡的北部。他们的武器乱七八糟没个定数,队形也十分混乱,看着毫无章法。
不过你要是仔细观察,会发现他们呈现出来的这种混乱有些不自然,像是刻意营造的似的。
“从事,前方突然出现一支匈奴军队。”
张晗静静地看着斥候,没有说话。
斥候立马改口,“头领,前方出现了一支匈奴军。”
此时的张晗穿着一身稍显破烂的铁甲,脸上为了扮丑特意抹了黄泥,显得有些滑稽。
但当她冷下脸来,斥候依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从心底里升起浓浓的敬畏之心。
“退下吧,下次说话谨慎些。”
斥候依言离开。
张晗挥挥手,示意亲卫上前,“传令全军,就地驻扎,务必保持警戒。”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然后将那日勒叫过来。”
那日勒是她以前收编的匈奴奴隶之一,现在受她提拔,成为了一名都尉,掌管她手下的所有匈奴人。
不一会儿,那日勒便来到了张晗面前,他的打扮与众人一般无二,只有一双绿眼太过特别,怎么也遮掩不住。
他原本是想行礼的,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没再动作,只是低头问道::“头领,您找我何事?”
张晗眉心微蹙,说道:“斥候来报,前方出现一支匈奴军。你收拾收拾自己,然后带一队手下上前交涉,打探打探消息。”
“是。”
那日勒转身便要离开,张晗却又突然叫住他,补充道:“若有危险,以自身安全为重,不必强求。”
虽然对方与那日勒都是匈奴人,但同族相残的事情多了去了,要是对方是敌非友,那日勒的处境无疑很危险。
那日勒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便忍不住勾唇浅笑。绿色的眼睛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就像是最璀璨最夺目的宝石。
他没说什么,依然答“是”。不过他的声音明显比刚刚欢快了许多,带着无法让人忽略的喜悦之情。
半个时辰后,那日勒便带着人回到了营地。
张晗稍稍松了口气——没出什么意外就好。她将人招呼过来坐下,然后递过去一个水壶,小声问道:“是于夫罗?”
张晗左思右想,也没想明白匈奴军队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河东郡。去年秋季并州大军平定叛乱之后,匈奴人明明一直很安分,没搞出什么大动作。
唯一的解释便是——这支军队是叛乱平定之前离开。再结合之前的传闻,张晗便猜测对方是前任匈奴单于之子于夫罗。
那日勒有些惊讶,然后轻轻点头,回答道:“正是于夫罗。去岁休屠各胡部联合左部叛乱,杀了前任单于羌渠,又另立须卜骨都侯为单于。”
“于夫罗无法,便带着匈奴右部的部分人马离开并州,南下找天子申诉。”
张晗接过话茬,猜测道:“不料先帝突然驾崩,雒阳大乱。他便灰溜溜地带着人回来了?”
那日勒再次为张晗的聪慧感到惊讶,闻言赞同地点点头。
张晗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
看来,她的计划要做出一些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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