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当事人红着眼睛愣神良久。
不过妖妖瞧这杨姑娘一脸的恨怨,断定她绝不会低头。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索性亲自出手教她长长记性。
可她还未施展一二,却听杨如意面带不甘的切齿道:“对不住!”
虽然道歉的字眼,仿佛是从嘴里硬掰出来的,但随后杨如意扬手朝地上掷了锭银子。
既然如此,妖妖扫了眼地上哼哼唧唧的受伤书生,还没开口,他倒见好就收。
“多谢杨大小姐!”
事情已经解决,妖妖不由得迈步离开。正要抬脚,却被身后人死死扯住了衣角。
“女侠莫走!这杨如意定不会轻饶我,烦请送我去医馆。”
这……
妖妖抽了抽嘴角,又见他着实可怜,只得好人做到底。
与此同时,杨如意的目光则恶狠狠地瞪着那俊美书生,一双桀骜的秀眸里更是蕴盈泪花。
随后她头也不回地翻身上马,带着浩浩荡荡的仆从扬长而去。
始作俑者既然已经走了,妖妖忙搀扶着伤者起身。
“适才多谢姑娘路见不平,孔思笠在此谢过。”温和的话语自身后传来,妖妖一脸错愕地回眸。
只见那孔思笠仍屈身作揖,接着不由分说地搀起伤者,言辞恳切:“这位公子,还是我背你去医馆吧!”
“杨如意是你妻子?”妖妖不解地盯着他,心道他与杨如意之间怪怪的。
然而孔思笠并未回答,只是默默背起重伤的书生。
起初想着有人帮助了,自己还不如回去,可转念又隐约不安。实属不放心,于是三人便一起奔向医馆。
虽然对杨如意颇为反感,但这孔思笠却令人尊敬。妖妖绞尽脑汁的思索,也没想明白,为何这白玉落泥潭呢!
三人慢慢地走着,一路上遇到很多指指点点的人,甚至还有人冲上来不分青红皂白的辱骂孔雪笠……
言语粗鄙面目可憎,妖妖向来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旋即没好气地硬轰走了他们。
气氛开始变得古怪,面对隐忍落寞的孔思笠,妖妖挠着头有口无心道:“他们说得……真的是你?”
“随他们去!”孔思笠神色依旧,似乎连丁点不悦都没有。
妖妖见他品性如此高洁,不由得暗自懊恼,怪自己没头脑的话让人家徒增困扰。
“哎!有些人就是喜欢胡说八道,孔公子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啊!”
“没关系,于我确实无甚影响。”孔思笠淡然一笑,令人如沐春风。
这样的人,为何要与那杨如意搅在一起呢?
等到了医馆,天色已晚凉风习习。
由于伤者被拉去治疗,孔思笠和妖妖便并肩立于堂前。
彼此客气地攀谈几句后,孔思笠竟以为妖妖是无家可归之人,谈笑间极为坦荡的从怀中掏出银两赠予她。
明明是相助,他却做的格外体贴,仿佛只是寻常所为,无形中缓解了受赠者的窘迫。
对此妖妖调皮地耸耸肩,反手又将银子还给他,抬眸灿笑:“孔公子真是个好心人呐!不过我不缺银两。”
听到她的回答,孔思笠目光温和地点点头,并没有执意坚持。
反倒是妖妖,抬头看了眼天色,略微不安地说:“时候不早了,我看下伤者就得归家!”
“好,姑娘这边。”他上前作了个“请”的手势,徐徐又道:“今日之事,本就是如意有错在先。姑娘如侠女,望请海涵。”
妖妖眉一扬,摆着手笑了笑。
言毕二人前后步入药堂,孔思笠率先走到伤者榻前,妖妖看着他清瘦的背影悄然停下了脚步。
等到孔思笠辞别离开后,妖妖才返身进了内室。
那伤者显然已包扎完毕,此刻可怜兮兮地望向她。
“阿七还以为……姑娘走了呢!”
委屈巴巴的神情,倒让妖妖有些不知所措,她尴尬地挠着头问:“你叫阿七!嗯,话说你怎么会得罪杨如意呢?”
话音未落,阿七脸红的像火烧云,支支吾吾的低着头:“恶女残暴不堪,她存心找谁的麻烦,又岂是能逃脱的!”
恶女?倒是出乎意料的恰如其分。
臭名在外又嚣张跋扈,杨如意行事如此不堪,可怜孔思笠……妖妖不由得眉头紧锁。
“阿七,你可认识那个孔思笠?”
闻声阿七神情一滞,继而敛眸哀叹:“要说孔公子,他可是个大善人!如果桐城郡没有他的话,想来不知多少人会遭殃。哎,只是大家都不理解,反倒衔恨孔公子以色侍人。”
“孔思笠看上去不像是——”
在妖妖狐疑的询问中,阿七挣扎着起身,随后与她边走边聊。
原来杨家是南禹赫赫有名的商贾世家,天下财富杨家独占三成多,故而杨家在桐城郡可谓只手遮天。
杨家多子,这杨如意是杨老爷唯一的孙女。她自幼貌美娇俏,性格却是少有的恶毒,向来最爱欺辱旁人。
本来孔思笠与那杨如意并无交集,但他十四岁丧父后,只身来到桐城郡投奔舅父。
谁料命迫悲苦人,不过三载他舅父母一家意外葬身火海。可怜在学馆读书的孔思笠,不得不弃学归家,在城东卖字画赚取丧葬所需。
“约莫两年前的时候,城内有几个轻佻公子被恶女绑在郊外野渠里。当时孔公子刚安葬完亲人,途径便顺手解救了这些人。他们虽行为偶有不端,却罪不致死。不过此事终究被那恶女知晓,于是她带着恶仆当街围堵孔公子……”
后面不用阿七细说,妖妖猜也能猜出来。
年少俊美的孔思笠,头戴白色绢带,一身孝服逸挺有致。
面对来势汹汹的杨如意,不仅没像常人那般对她磕头求饶,还言辞狠厉地一番说教。
这要在往常,定要小命不保。
可谁让杨如意对他一见倾心,不仅没觉对方无礼可憎,倒心虚的自己先落荒而逃了。
“再后来,孔公子怎么就同意了呢?”
这么好的孔思笠,可惜最终还是委身于杨如意。
妖妖摇头痛憾不已,阿七亦共鸣般愤愤不平:“天生恶女杨如意,她对年轻男子尤为歹毒,不仅利用美貌戏耍他们,还常常借其品行操守不良,残害他们的性命。
孔公子是被她骚扰的不耐烦了,而且也见不得她如此作为。他之所以同意与恶女交好,皆是因恶女再三发誓此后会痛改前非!”
竟是如此,人间还真是无奈多,凡人们遇到的困难各有不同。
“阿七,那杨如意以后还会不会欺负你?”
“哼!她哪里是看我不顺眼,估计是孔公子不愿意再与她同流合污。她这阵子成天纵马穿街,但凡不舒心就甩人鞭子。”阿七说着说着突然“哎呦”一声,情绪太过激动,伤口都要开裂了。
“全怪我自己没眼力劲儿,闪躲不及时。”
看着阿七手臂渍出的血迹,妖妖正准备掏帕子替他擦拭,却听到远处响起一阵冷冽的嗓音:“天色已晚,你该回家了!”
垂柳树下,那人面目模糊却周身玉立,柳丝万千映在青衫后。
“哦!”妖妖瞬间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心底却又为雪倾谊能来接自己感到无比雀跃。
因而她双眸泛着晶光,笑得欢快:“雪雪,真的是你!”
阿七兀自打量着远处,心头的热意倏然熄灭。
顺着微光望去,古柳下站着个高挺劲瘦的年轻男子。他的面容虽一直隐于黑暗里,但看身旁女侠的神态便知是她的心上人。
“多谢女侠救命之恩,有缘再相会。”
“阿七,好生休养啊!”
阿七走后,妖妖恨不得三步作一步地跳到雪倾谊身旁。
本想着今日自己铁定少不了一番责骂,谁知身旁俊美如斯的人始终没说什么。
许是心里有事,雪倾谊步履走得极慢,直到“呀”的一声惨叫,妖妖神色慌张地后仰在他怀里。
“雪雪,我真的是——”
背靠在他前胸,妖妖半撑着细臂,心底既慌且惊,更多的是对那滑脚青苔的恨。
雪倾谊抬手将她推离,此刻街灯燃起衬得他神情冷峻萧索。
瘦削俊逸的脸庞看上去十分疲惫,就连他往日里墨黑沉静的双眸都有些寂然。
“没事吧?”
比起这话是问自己的,妖妖更担心他。
“你还好吗?都怪我不听话,楼下有人受伤——”
“知道了!”
迎上她焦灼无措的目光,雪倾谊既没有大发雷霆,也没借故赶她走。
于是妖妖瞬间松懈,不仅兴奋至极的连说带比划,甚至还添油加醋地讲起白日的见闻。
当听到她自称“侠女”时,他微皱的眉头稍稍舒展。待看她因动作太大差点要倾倒时,则快如闪电地斜支起她的手臂,旋即又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
耳畔嬉笑闹耳,他分明不感兴趣,却也始终未出言阻止。
今夜无星月自明,树影婆娑水蕴隐柳。
二人并肩漫步,街边店铺檐下的灯笼不知何时一盏一盏熄灭。
归途寂静清冷,妖妖不作他想,只盼能够一直走下去。
最后,他们停在城中的一处陌生宅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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