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渊眸中闪过愤怒的火花,可惜碍于妖妖在场,不得不风轻云淡:“妖妖姑娘赶紧吃,特别是这个肉丸,脆弹可口——”
差点跑断腿,好不容易才买到的。
“是吗?”东方飘飘旋即舀走了好些,转身冲雪倾谊笑道:“这个不错!承安哥哥,你可要多吃点啊!”
盘中本就没多少,不解风情的小表妹一勺子就舀走大半。
简直暴敛天物!
仇渊神情微动,随后又将视线落在堪比饕餮的千代身上。
看着对方卯足劲儿地取走小半碗,心内像被千军万马无情踏过。
眼前种种,使得他再无半点胃口。
要知道,人家妖妖姑娘一口没吃呢!
猪,全是猪!
若不是有所顾忌,他的三寸毒舌定不会放过他们。
“妖——”
“我饱了!”
“先走了!”
相对起立的两人同时开口,雪倾谊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妖妖。
妖妖强忍住眼底泛起的涩意,果断起身离去。
“哎……”
妖妖姑娘明明就没怎么吃,难道是饭菜不合口……
怅惘至极的仇渊失落地盯着那抹倩影,视线不由得移到正吃的满嘴冒油的两人,火气一下子涌上来。
“你们俩!”
“怎么了?小表哥!”
“莫奴哥,你也饱了?”
气死人不偿命!
一个酒囊饭袋!
另一个愚笨至极!
既如此,仇渊当即闷声冷哼,毫不犹豫地拂袖而去。
只剩下四目相视的两人,继续慢慢享受美食。
再次上路,东方飘飘理所当然地拉着妖妖钻进小表哥的豪华马车里。
至于千代,则被飘飘和仇渊当场拒绝同乘,不得不耷拉着脑袋和雪倾谊一起骑马。
车厢外,银两和笔墨坐在前头边赶路边小声嘀咕。
“那位就是你曾说过的雪公子?好一个谪仙似的人物。”
真是没出息!
笔墨看着银两仰慕不已的神色,忍不住拍着他的脑袋嘲讽:“你这句话,不知都赞过多少人了!”
多少人?顶多才两三个!
虽然极其鄙视银两,但笔墨也很难不赞同他的话。
“可不是,人家雪公子既有咱们大公子的文雅隽智,又不乏小公子的潇洒卓然。”
“是啊!哪里都好,就是——”
人有点冷!
同样的赏心悦目,车内亦如此。
“小表哥,干嘛一直偷看我?”东方飘飘不悦地扒开对方的书卷,双臂环抱目露愤慨。
原本仇渊只知自家表妹不解风情,现在看来她还没什么眼色。
“你若不留心我的话,怎知我在看你。”
小表妹,清醒点!
东方飘飘遂狠狠地“哼”了声,紧接着转过身不再搭理他,甚至还使眼色让妖妖也不要理。
于是仇渊全程侧耳倾听,完全插不上话。
直到表妹口干舌燥,才以奉茶为由插进去。
“表妹,好喝吧?”
仇渊暖心体贴地又到:“妖妖姑娘,你喝这杯!”
青碧镶白细边的精致小杯里,清茶幽香薄雾袅袅。
仇渊煮茶的动作十分优雅,妖妖忍不住多瞧了两眼,心下却思绪乱飞。
不知雪倾谊……
可会煮茶?
本身就讲究仪态,再加上有爱慕的女子在,明显存着几分表现心思的仇渊,刚想开口卖弄就被讨人厌的表妹截胡。
在他难掩怒色的注视中,东方飘飘低头抿了口茶悠悠地说:“妖妖,是不是觉得我这小表哥特别温润雅致……千万擦亮眼睛,其实他嘴巴特毒,人也就——”
“东方飘飘,喝茶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实在可恶,简直天下第一讨厌!
怪不得,人家承安死也要退婚!
“这不喝茶润好嗓子了嘛!我就更想说叨说叨,小表哥从前在国都发生过的趣事。”
故意拉长的音调,仿佛一记闷拳重击在仇渊心口。
眼瞅着又要掐架,心情有些烦躁的妖妖,赶紧理了理思绪劝阻:“公子的手艺,确实很好。”
“飘飘!莫要辜负你表哥的好意,咱们还是趁热喝吧!”
不比不知道,比了吓一跳。
得亏是自家表妹,强忍怨怼的仇渊念着大哥的百般嘱托,不得不强忍下去,之后便专心陪妖妖品茶。
随后众人连日的星夜兼程,以至于抵达幺渔郡时,雪倾谊看大家着实舟车劳顿,竟破天荒的主动提议休整。
幺渔郡濒临汐江,风土人情不同于内陆。
当地百姓多捕鱼为生,郡县赋税征收亦仰赖于此。
渔获,美景,海船,更乃此郡的三大特色。
既然来到此地,滨海落日必不可错过。
于是大家都兴高采烈的要去看美景,唯有仇渊面带遗憾地拒绝了。
毕竟自从与大家同行后,吃穿住用就被他无声无息地接手。
因为他要趁大家去汐江边看余晖,抓紧时间四处寻找优质客栈。
极目远眺天海相连,碧波彩霞人面相照。
红彤彤的夕阳景,深深记取在眼眸中。
三五成群的渔民嬉笑而归,不时有那娇俏泼辣的渔家女儿浣衣扬歌。
时间仿佛停在此刻,湿润的空气里传来泛着腥潮的味道。
走在最前面的东方飘飘靠着妖妖的肩,有气无力地捂着鼻子,她面色苍白十分憔悴。
“承安哥哥,要不咱们回去吧!”
“嗯,的确不早了!看样子要落雨。”
千代忙快步上前,目露忧色地递给东方飘飘一张锦帕。
待看到她情况稍好些,才忍不住再度抬眸望向极远处。
面对如此人间胜景,千代不禁感慨的叹了口气:“景致倒是极美……”
只可惜,飘飘从小就闻不惯腥味。
“劳烦你先带她回去,我还有事。”说完雪倾谊略带歉意的拱手告辞,背影萧索地朝另一边走去。
许是这里的美好安然,令他脚步逐渐停住,思绪再也不受控的转移,心底深处更是蓦然激荡起这一路的隐忍。
此时此刻,彼时彼刻。
念天地茫然,他不禁想起在江南调查到的细枝末节,以及那些即将串联却又陡生迷雾的线索……
除去困扰多年的思虑,心头还有一股缠绵的酸楚。
说不清,道不明。
总之,他再也无法做到平心静气了。
隐约不安中,像是有颗种子在他灵魂深处破土而出,一阵难以忍受的心悸热潮般汹涌澎拜。
风吹云动,水推船移。
妖妖看着前面两人的身影,脚步慢慢停了下来。
脱离队伍的她,索性漫无目的地闲逛,记忆倏然回到从前。
那个时候,还没遇到雪倾谊。
明明只是去拜会海龙王,不期返途如斯心动。
可惜,感情真的好复杂啊!
妖妖既做不到快刀斩乱麻,也无法假装毫不在意。
不过短短数日,她下巴变得更尖,就连窈窕的身姿都越发清瘦了。
傍晚乡野炊烟成片,嘈杂声中裹挟着诱人至极的饭菜香。
远处乌云汇集成团,熙熙攘攘间大批渔船拢岸。
晚归的渔民带着渔获匆匆下船,一旁守候已久的妻儿立刻围上去……
明明是俗世最普通的画面,却看的妖妖眼热。
她汇天地精华所生,百年来无拘无束地安于昀羽涧。
从没想过,余生择一人为伴……
直到遇上他,第一次想要陪伴,渴望润情于心。
尽管几番下定决心,却又不止一次的想:若以后的路,只有她自己……
纵奈实现所有目标,可没有他在身旁,这一切又有何乐趣!
咸涩的泪水夺目而出,在几个玩耍的孩童们惊诧注视中,妖妖再也忍不住,蹲在原地哭得稀里哗啦。
海边风云突变,彻耳霹雳瞬引万丝珠雨。
倾盆而下的暴雨,无情地打在妖妖洁白如玉的脸上。
她双眼被淋得睁也睁不开,却仍仰着头不管不顾地接受冲洗。
然而雨势越来越大,浑身湿透的她渐渐站也站不稳。
就在她即将倾倒之际,身后脚步匆匆,继而那带着凉意的双手不由分说地抱紧了她。
直到视线消失殆尽,昏迷的最后一刻,她依旧不知那人到底是谁。
破败的渔家旧院,一豆灯火跳跃在木桌上。
不远处床榻上,双眼紧闭的女子,乍然攥住那不过是要起身换水的人。
“雪……雪雪,我……”
声声呼唤低喃缠绵,瘦高的身影不觉被定住,气息一阵紊乱,久久不能平复。
雪倾谊轻轻放下手里的水盆,凝神看向榻上依旧昏睡的人。不觉间竟低下头,黑眸沉默地拧着帕子,俯身细致入微的替她擦脸。
不知想起了什么,他抿了抿唇,珍视地执起她的素手。
目光微动,亦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以指为笔,遥遥描绘着对方紧皱着的眉眼。
一笔一划,刻骨铭心。
情不知所起,先初无度,再而入骨,最终缜密绵长。
压抑鼓动着的热血不由分说的冲上头顶,逼得他再也无法退却。
目之所至,情波滔天。
正当他埋头轻吻她的手背时,门突然响了。
“请进!”
清冷中夹着一丝慌乱。
不多时,端着鱼汤的黑黝粗面少年走至木桌旁,满脸朴实道:“渔家粗饭,望公子莫要嫌弃。”
“陆兄弟,太客气了!”
“赶紧趁热喝点!这雨……怕是明日才会停。”
雪倾谊起身行礼,看了眼妖妖的衣衫,过意不去地说:“还要劳烦婆婆,再为我家娘子换件单衣。”
屋内潮湿粘腻,旧衣又难干。
妖妖浑身烫得厉害,他必须赶紧为她更换衣物。
“小事一桩!雪公子不必如此见外。之前若没有公子相助,九幽早就葬身鱼腹了。”
陆九幽旋即放下碗,脚步匆匆的出门唤他祖母去了。
室内再度安静下来,雪倾谊垂眸将自己冰凉的手放到妖妖额头上,等不够冷的时候,便将手完全泡入盆中,如此循环往复,丝毫没有倦怠。
凉意透过五指沁入五脏六腑,他手虽泡的发白涩皱,但此刻人却极安心。
多少情爱在心里,这场大雨彻底淋醒了他。
既然祸福自有天注定,何必抽刀断水,庸人自扰呢!
与其让她流泪难过,不如好好地珍惜每时每分。
如果连爱她这件事,都如此被动无奈,那自己还能做什么,不过就个虚伪的懦夫罢了!
此时对一切仍浑然不知的妖妖,依旧不省人事。
直到第二天,她才吃力地睁开双眸。头疼欲裂的强撑着坐起来。实在是浑身乏力,于是她半眯着眼睛,警惕十足的环视四周。
可惜无论她怎么回想,始终记不起自己如何来的这儿。
随后她更是惊愕地发现,身上衣物竟全然一新。故而不由得双手掩唇,未等冷静即拢着外衣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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