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谨茹觉得秦琛像个变tai,或者他本来就是个变tai,在无法喂养小奶狗后,他转移了目标,变成每天都去看小范谨茹,是的,每一天。
他会准时等在小范谨茹的学校门口,一直安静地站着,直到瞧见小范谨茹从校门口走出的身影,这时他又会像个陌生人一样,冷漠疏离地转身离开。
范谨茹敢发誓,在她幼年读书生涯中,从未见过秦琛,也从来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两个人唯一的交集,就是那只在自己记忆里都快要模糊的小白狗,难道就因为一只狗,就因为秦琛对小范谨茹的羡慕和憧憬,他就可以每一天风雨无阻的出现?
这恐怕是所有正常人都做不出来的。
秦琛不是正常人,范谨茹在梦境世界里一边旁观,一边默默得出这个结论。
这就是秦琛知道自己很多过往的原因吗?
这就是秦琛……莫名喜欢自己的原因?
在范谨茹以为的正式见面前,秦琛已经见过她无数回了。
范谨茹垂下眼,嘴唇轻轻喏动了一下,前脚紧紧合上的心门似乎有所松动,下一秒,她收回视线,她将这种触动归结为对秦琛如此执着的感动,又或者是对秦琛居然会如此可怜的同情。
相同的校门遥望情景不知道重复了多少回,范谨茹已经看得不耐烦了,特别是梦境世界失去时间的概念,愈发显得这个梦臃肿且无聊。
好在画面很快发生变化,范谨茹环视四周,这是在秦琛以前的家里,她来过的,在她经历的第一个梦境世界里。
“为什么这次成绩会下滑?!”尖锐的女声传出,“你这样还怎么考个好学校?!”
范谨茹顺着声音走过去,她看到秦琛的妈妈站在二楼楼梯口,手上拿着个什么,像挥动武器一样朝前攻击着。
“之前我还跟你爸爸说,你这次肯定又是第一……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秦琛妈妈骂了一通,突然又开始呜呜呜哭起来:“儿子,你可是妈妈的心肝,妈妈现在就只有你了,你看你爸爸,只知道每天忙工作工作工作!”
“你说!”秦琛妈妈突然尖叫道,“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不是的妈妈。”秦琛的声音清晰冷静,“爸爸没有外遇。”
范谨茹紧紧攥住心脏位置的衣服,那里从刚才开始,就升腾起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可名状的恐惧。
空气里像是有一只无形又巨大的手,这手将她的咽喉捏住,又一寸一寸的收紧,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且困难起来。
范谨茹猝然抬头,这是秦琛的感知!
“外遇?他有没有外遇你怎么可能知道?!”秦琛妈妈开始像只困兽一样,在楼梯口不停走动,“你知道什么……你不知道,他在外面肯定有别的女人了……他不回来了,他不要你了,他不要咱们这个家了……”
突然,秦琛妈妈停下脚步,她将秦琛抓到眼前,幼年的秦琛瘦小得跟只鸡崽子一样,轻易就被抓住了。
范谨茹难受地蹲下身,她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她预感到有什么事将要发生了,是极其可怕极其恐怖的事。
她的额头开始分泌汗液,但她并不感到热,一种战栗的恐怖的冷从里到外漫溢,连她的灵魂都跟着一道颤抖。
太冷了,也太可怕了,她的牙齿发出咔咔咔的声响。
但范谨茹知道,这不是属于她的恐惧,她拼了命地抬头,额头的冷汗把眼睫都打湿了。
“琛琛,妈妈的好儿子。”那女声变得飘渺,像是午夜的恐怖片,“你也想爸爸回来的对吧?你上回发烧,你爸爸就专门回来看你了呢。”
“你爸爸要是知道你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他肯定会回来的对吧?”
幼年秦琛的声音终于失去冷静,他细细的嗓音传出,小猫一样带着哀求:“不要,妈妈不要。”
范谨茹一边惊愕于这女人恐怖且匪夷所思的想法,一边被秦琛的恐惧感染,浑身瘫软站不起来。
“不要……妈妈……”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楼道口挣扎挥舞着,随后,啊的一声尖叫响起,秦琛妈妈从楼梯上滚落下来,事情发生的太快了,快到连范谨茹都没能反应过来。
她呆滞地看着滚落到她面前,一双眼睛圆鼓鼓大睁着的女人,女人饱满的胸口微弱起伏着,像蝴蝶扑扇扑扇的翅膀。
她的后脑勺有黏稠的血液缓缓淌出,范谨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看得这样清晰,她看到那血水慢慢淹住对方耳侧的一小撇头发,接着淹过衣领,那衣领是针织的毛领,纵横的毛线纹路迫不及待地把血水纳入,随后顺着纹路一点点蔓延。
范谨茹卡住自己的喉咙,她到达了恐惧的顶点,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随后,范谨茹用尽所有力气去抓楼梯扶手,她不能这样,不能被秦琛的感知操控成这样。
她艰难得正要站立起来,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她的视角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站在了楼梯口。
准确来说,她和秦琛合二为一了。
她听到自己……不……不是自己,是秦琛的呼吸就像连续跑了一万米,又或者被发疯的狗追撵了十个街道一样,喘得不成样了。
感知有片刻的空白,随后恐惧,惊慌,无措,痛苦,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解脱逐渐弥漫上来。
秦琛往前迈出了一步,在这一步过后,他却短暂愣住了,范谨茹在此刻毫无阻碍的感知到秦琛的所有想法。
他犹豫了。
摔下楼梯的女人实在带给自己太多痛苦,他仅仅只是面对着这个人,就已经感到战栗。
可是,在刹那的犹豫后,另一种更深刻的感情席卷过来,那是对失去的巨大恐惧。
秦琛蹬蹬蹬连滚带爬地跌到女人身边:“妈妈,我打电话……打电话给爸爸,我马上打……你不要……你不要……”
之后的画面就开始模糊了,范谨茹好像没入了一个眩晕的迷茫的白色世界里。
什么都是雪白的,白色的花,白色的装饰。
秦琛越来越不爱跟人说话,没有脱离秦琛身体的范谨茹也时时刻刻都有种沉郁的窒息感,她简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范谨茹还是秦琛了。
每一天,那血色都在眼前浸润,每一天,那腥臭都在鼻尖弥漫。
秦琛开始害怕血,任何一丁点血色都能让他面白如纸,浑身颤抖,当初那片刻的迟疑更是像巍峨的雪山一样向他压来,他小小又脆弱的灵魂在雪山倾轧下轰然破碎。
如果没有犹豫,说不定……说不定就可以……
为什么会犹豫……为什么会犹豫?!
面对自己的亲人,自己的母亲,他竟然也会犹豫。
他是这样一个肮脏的人,不堪的人,糟糕的人,所以妈妈说得对,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他,他也不配得到爱。
啊————啊————
他在无尽的痛苦和悔恨里无声嘶吼着,也在无声的呼救着。
范谨茹被同化得痛苦不堪,短暂的清醒时,一旦她想脱离,又会立刻被拽入这场深渊。
不知道浑浑噩噩过了多久,感知突然发生了变化,那些激烈的情感,难以承载的痛苦竟然齐齐消失了,范谨茹立刻被推挤出秦琛的躯壳,她终于再次能以旁观者的角度窥视这场梦境。
在她被推出来的那一刹,她感到秦琛的躯体里,那些消失的情感衍生出了另一个灵魂。
那是……另一个秦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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