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不出所料,昨晚宴会上,祖孙俩拒绝赐婚的消息便传遍了奉元城。
四公主、周景棠以及他那未露过面的未婚妻,这三人已然成了百姓、文人商客以及官眷们茶余饭后的重点议论对象。
而当事人之一的李长環在当天晚上宴会结束后,抱着一坛酒,独酌至天明,如今倒在寝宫里呼呼大睡。
太傅府,膳厅内。
众人默默用着早膳,对昨晚此事闭口不谈。
须臾,太傅放下手中的碗筷,对低头吃饭的姜木道:“阿木,你与棠儿的婚事就定在下月二十二,可好?”
姜木愣了一下,随后笑着点头,轻声回道:“全凭祖父做主!”
“好!好!泊楠,你们俩夫妇要开始着手准备操办吧。对了,派人把竺儿和茗儿从建州接回来。”
“是,父亲。”
早膳过后,太傅等三人照旧上朝去了,盛夫人与王叔忙着准备婚事,无暇顾及姜木。
她走在回南院的路上,随后突然是想到什么,转过身问怀瑟:“夫人没有问起昨天街上发生的事情吧。”
怀瑟赶紧回道:“说到这件事,奴婢现在还心有余悸,姑娘,下次可不能再乱跑了,姑娘刚来,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出什么事,奴婢怎么担待得起呢”
“嗯嗯,你放心,定不会再有第二次!”姜木郑重说道。
怀瑟四处看了一下,随后对姜木轻声说道:“姑娘不知道吧,听说昨夜宴会上,四公主要咱们家公子做她的驸马,陛下还赐了婚,不过公子当堂拒绝了,如今这城里都传遍了。”
姜木一脸惊讶过后,立刻转变成担忧,连忙询问:“啊?那公主没有生气?陛下不会怪罪太傅府”
怀瑟拍了拍她背,安慰道:“姑娘不必担心,自古婚约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是陛下也不能随意改变。奴婢听说太傅大人搬出了公子已故的双亲,陛下不会不顾太傅的面子。何况,公主回京之前,全城百姓都已经知道了姑娘你的存在,先来后到,陛下也不能硬生生拆散一桩婚事。”
姜木眉头微微促起,边走边思考着。
为何自己是周景棠未婚妻的消息传得如此之快明明刚来太傅府。再者,既然全城百姓都已知晓,四公主常年不再宫中不知也罢,皇帝李峙不可能不知道,这摆明了就是要借机为难太傅府。
“对了,我想问一个问题,公子,他与我有婚约的消息,府内的人很早就知道吗?”
“是啊,不光府里人知道,城中人都知道,只是那时没有任何关于姑娘你的消息,所以人们就没有在意。”
“哦哦,原来是这样。”
怀瑟笑着上前扶住她,道:“姑娘如今安心待嫁即可,别的事不必忧心。”
“嗯嗯,我知道了。”
回到南院,姜木借着房间无人之时,拿来纸笔,以一种符号式的笔画在上面写着:
乌州,苏岱。
另一切顺利,婚期下月二十二。
完笔后,便将纸条收进怀里,等待夜晚降临,好传送出去。
这时,怀瑟拿着洗好的衣服推门进来,随后问道:“姑娘,夫人刚让奴婢来给姑娘量尺寸,该做嫁衣了,不然来不及了。”
“好”姜木起身,张开手臂。
怀瑟拿着尺在她身上比划着。
“公子的胞妹和堂弟为何在建州?”姜木一边询问一边转过身子让她继续测量。
怀瑟记好数字,回道:“建州是太傅大人的老家,前段时间,二公子与小姐带人回家祭祖,因此还未回。”
听见此话,姜木不解,像祭祖这样的大事,怎么只让两个年纪小的回去操办?
“为何是他们两个?”
怀瑟停下手中的活,轻声道:“原本是要二老爷夫妇带着公子、二公子和小姐一同回去的,可是,那是老爷那段时间被陛下责罚,罚了半年俸禄,还免去了探亲假,大公子又惹怒了太傅大人,被禁足半月,最后只让二公子带着小姐回去祭拜祖先。”
“原来如此。”
突然,下人来报,说四公主登府请见姑娘。
怀瑟顿时心道不好,急切道:“完了,公主肯定来为难姑娘你的。”
“我们先出去见吧,不然公主要怪罪的。”姜木嘴角微微勾起,心道,来得正好,昨日没看清楚,今日正好见见。
等姜木到达会客厅时,盛夫人正在招待着李长環。
“民女参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姜木下跪行礼。
李长環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眸看着跪着的人,也不忙着开口,半晌之后,才不紧不慢道:“起来吧”
姜木得到命令,起身,退至盛夫人旁边,低着不语。
盛夫人起身,将姜木拉到自己身边坐着,笑道:“公主实在是见笑了,这孩子刚来,不懂规矩,望公主海涵。”
李长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姜木,唯唯诺诺,就是一介普通的弱女子,难道就因一纸婚约,他就要取这么一个平凡的女子为妻吗?
“夫人客气,本宫看,这位姑娘必定是有过人之处,不然怎会进太傅府的门呢?”
说完,李长環从起身,走到姜木面前看着她,眼睛里充满不屑,道:“为何是你?”
姜木抬头,她察觉出眼前这人似乎是起了杀心。
见公主起身,盛夫人立马拉着姜木站起来,微微上前,将姜木推至自己身后,笑道:“公主战功显赫,天下女子皆不可匹及。”
听到这,李长環大笑,见盛夫人如此护着她,便对姜木嘲讽道:“怎么,本宫面前,连说一句话的胆量都没有吗?”
这时,姜木上前,温言道:“公主人上之人,乃天资聪慧者,民女不敢。不过,”
姜木朝她俯身行了一礼,继续道:“一纸婚约,信不可缺,礼不可废。望公主见谅。”
李长環笑了笑,是个有性格的人。
“若本宫不答应呢?”
此话一出,厅内氛围再此降至冰点。
这时,盛夫人面容依旧带着笑,道:“下月二十二日,望公主莅临寒舍,参加婚宴。”
李长環一愣,随之眼眸暗淡了些,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盛夫人呼出一口气,拉着姜木坐下,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不必担心,有我在呢,你说得很好。”
姜木露出些许无辜的眼神,点了点头。
晚上,太傅三人回至家中,一路上就听闻四公主今日登府。
盛夫人乘着姜木不在,言简意赅地向三人描述了当时的情况。
饭后,周景棠带着姜木在花园里散步,如同刚进太傅府一般,姜木一步一步跟在他身后,低着头,一言不发。
两人随后在一处亭子下歇息,周景棠举起茶杯,喝了一小口茶,如无其事问道:“今日公主登门拜访,可有为难你?”
“没有”姜木答道。
“你不必担心,就像你说的,信不可缺,礼不可废,你我有婚约在身,白纸黑字,除了你自己,无人可撼动。”
姜木眼眸抬了一下,随即点头称是,便安安静静坐在一旁。
周景棠又喝了一杯茶,道:“如今我已入职大理寺,接下来一段时间,事务繁忙,晚上有时可能不会回来,你如果有需要就找二婶。再者,胞妹景茗即将从建州回来,到时你们二人也可一处说话。对了,提醒你,我那个堂弟景竺可能不太好相处,不过你放心,二婶二叔自会管教他。”
“是,公子不必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协助二婶管理家事。”
周景棠点头,“如此我便放心了,天色已晚,你回去好生休息。”
“是”
周景棠走后,姜木回到南院,洗漱完后,她躺在床上闭上双眼睡觉。
约莫过去一个时辰,姜木起身,换上自己的便装,将纸条收好,卷进小小的金属圆筒里,再轻轻关上门,随即脚下轻轻一点,飞身上屋檐,踏着夜色,向西南方飞去。
京都奉元城,夜晚时分,里外都有侍卫巡逻,四周关卡有重兵把守。
姜木小心翼翼飞跃每一座城楼,还要换着方向前进,以躲避侍卫,半刻钟后,姜木来到苏霁给传送地点。
地点是每传递信息一次,便换一次。
她飞身到五楼窗户旁边,敲三下,停一下,再敲两下,随后,窗户打开,月光沿着缝隙透进去,里面一片漆黑,随后,姜木眼前出现一只手,她立刻从怀里拿出金属筒放在那只手里。
随后,窗户一关,从里面传出咳嗽声。
姜木得到确认信息,随即往太傅府方向飞去。
等回到太傅府,姜木立刻换下衣服,躺在床上,闭上双眼。
不一会儿,怀瑟就点着灯进来查看,见姑娘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睡觉,便打了一个哈欠,裹紧了身上的袍子,随即关门离去。
姜木在暗夜中再次睁开眼,嘴角勾起,随后翻了个身,裹紧被子,安心睡觉。
这个时辰,只有周景棠书房亮着灯,他手持案件宗卷,看得仔细。
大理卿张疏林去江南巡视,尚未归京,他需要在张疏林回来之前,熟悉整个审判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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