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棠微微俯身,用扇子指着账本道:“第一步,先看入账,太傅府各项收入来源都写在此处,看账最主要的是看收支是否平衡,继而做出预算,以确保太傅府上下财政有度平稳。当然还要学会存账,以便预算收到其它因素影响时,能游刃有余地填补空白。你可明白?”
姜木眼神空洞,脑袋机械地点点头,可心里却在想,道理我都懂,可是这么一大家子人,吃穿用度都要记录,想想就繁琐至极。
周景棠见她呆住了,便再次用扇子敲了敲她脑袋,笑道:“管家是一门学问,我知此事于你而言,有些困难,但你总要学会,不是吗?”
姜木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讪讪地笑了笑,回道:“是,我会好好学的。”
周景棠满意地点点头,随后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乌云密布,便道:“进屋吧,怕是要下雨了。”
“好”,姜木抱起那一摞账本,跟着周景棠进了房间。
这时,丫鬟怀瑟传了晚膳进来,二人吃完后,姜木又抱着账本在烛火下细细钻研着。
怀瑟给她倒了一杯茶,道:“少夫人,明日再看吧,对您眼睛不好。”
姜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回道:“不必担心,我需在这两日内弄明白。”
怀瑟听后,转身看着周景棠,想让公子劝一下少夫人。
但周景棠只淡淡地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不用管,可以出去了。
怀瑟叹了一口气,便轻轻关上门走了。
周景棠侧着身体,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姜木,须臾,外面突然一道闪电,整个屋子瞬间如同白昼,随即而来是一道惊雷,似是把黑夜撕开一道口子,雨声闻讯赶来,窗外雨打青叶,屋檐楼宇交奏。
姜木拿着账本的手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初,似乎是什么事也未曾发生过。
但周景棠注意到了,便开口道:“明日再看,先休息。”
姜木只得放下账本,起身询问:“还有事情需要我做的吗?”
周景棠摇摇头,自己盖好被子,闭上双眼。
姜木见他要入睡了,便抱着账本,轻手轻脚地准备走到隔壁房间,然而脚还未踏出房间侧门半步,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随后,周景茗的的声音传来,“兄长,嫂子,你们可睡下了?”,声音急促,带着哭腔。
姜木猛地一激灵,手中的账本“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她看着周景棠,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敲门声还在继续,周景棠立即让姜木躺上床,然后给她盖好被子,便起身开门。
一打开门,周景棠便见到自家胞妹浑身湿漉漉的样子,脸立刻沉了下来,问道:你这是发生了何事?怎弄得如此狼狈?”
景茗听后,“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边抽泣边道:“堂兄,堂兄他要离开京都,被我发现了,我拦着他不让他走,他便同我在雨中打了一架。”
姜木听后,也顾不得,直接从床上爬起来,快速走到门前,看着二人。
周景棠顾不上她,便继续问道:“那景竺现在已经骑马走了?”
景茗哭着使劲点头,满眼泪水地看着姜木,疑惑道:“嫂子,你睡觉怎么不脱外衣?”
周景棠立刻打断了她,道:“此事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去换上干净的衣服,免得生病,此事我来处理。”,随即吩咐下人将她带回自己的院子。
周景棠回房拿起自己的衣服便往身上穿,准备出门去寻找周景竺,心里暗自怒骂周景竺,二叔二婶已经答应他了,为何还要在此时逃跑。
姜木见状,立刻上前拉住他的衣服,道:“你不能去,外面下着大雨,若你再感染风寒怎么办?想必二叔他们已经派人去追了。”
“让开!”周景棠冷冷地说道。
“不让!”姜木丝毫没有动摇,张开双手拦着他面前,眼神坚定。
周景棠眼神变得深幽,冷冷地再次启唇:“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你知道他偷跑出去会有怎样的后果吗?”
“既如此,我替你去!”说完,姜木在周景棠还未反应过来便一个箭步冲出门外,瘦弱的背影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夜色中。
“你……你如何……”,话还未说完,周景棠被气得身形晃了几下,他立马伸出手扶住房门。
这时,侍从华之从东院那边过来了。
华之立刻扶住自家公子,小心翼翼地将他带到椅子下坐下,随即禀报:“二公子已被请了回来,老爷派的人及时,二公子还未出正街就被拦下,巡视的侍卫都已被打点过,此事不会声张,公子可放宽心。”
周景棠这才吐出一口气,让他给自己更衣,自己得去见二叔一面。
等周景棠到东院,一进内厅,便见周景竺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
二叔面色铁青,一言不发,二婶正掩面哭泣,但却没看到姜木。
这时王管家上前,在周景棠身边轻声道:“少夫人被送回房间了。”
周景棠点了点头,随即走到二叔二婶跟前,行了一礼,道:“二叔,二婶。”
二夫人赶紧起身,招呼周景棠坐下,忍住抽泣,道:“下这么大雨,你这孩不在房间里好好休息,这会子过来作甚?你堂弟的事怎么好再麻烦你,华之,送你家公子回院子里去。”
华之看了眼自家公子,没敢动。
这时,周泊楠开口:“景棠,回去。”
“二叔,恕侄儿无礼了。”
“你,哎,算了”,说完,周泊楠起身,命人将自己浸了盐水的鞭子拿过来。二夫人见状,立刻跪在他面前,苦苦恳求道:“老爷要罚他,我不阻拦,这是他该受的,但是恳求老爷留他一口气。”
“走开!这个不肖子孙,敢逃跑,竟然还对景茗大打出手,丝毫不为太傅府考虑,我今天要是不好好教训他,我就对不起周家列祖列宗!”,说完,他一把推开二夫人,卯足了力气,“啪”地一声,狠狠一鞭子打在周景竺身上,顿时后背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在这个淅淅沥沥下着雨的夜晚,鞭子的抽打声依旧明显,让人不寒而颤。
周景棠偏过头看了一眼华之,轻声对他道:“去通知杜先生,让他备好药。”
华之得令,便悄悄从侧门溜走了。
而此时的周景竺跪在地上,浑身发抖,他咬紧牙关,疼得面目扭曲,额头上的汗一滴滴从脸上落下,双手紧紧握拳,掐出了道道红痕,喘着气,愣是没求饶。
紧接着,又是一鞭子落下,周泊楠呵斥:“认不认错!改不改!”
周景竺生生受下了第二鞭,声音颤抖道:“我不该……对景茗动手,但是不后悔…不后悔逃跑!”
“你,好,好好,不认错是吧,那你便好生受着!”,说完,周泊楠不再给他喘息的机会,接连落下六七鞭。
二夫人眼泪直流,终是忍不住了,扑在已经血肉模糊的周景竺身上,逼停了周泊楠。
“老爷,求您,够了,够了再打下去,他就没命了!”二夫人双手紧紧握住那沾满血的鞭子,眼里满是乞求。
这时,周景棠开口道:“二叔,够了,这太傅府不要再有第二个病人了。”
周泊楠愣了愣,须臾,他放下鞭子,浑身无力地坐在凳子上,仿佛瞬间老了十几岁。
不一会儿,王管家走了进来,宣称:“太老爷说,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明日二公子不必跟着二夫人去靖州了,等伤养好,二公子可自行正门离去,不必偷偷摸摸。”
说完,他找来四个下人抬来担架,小心翼翼将已经不省人事的周景竺抬去杜先生院子里。
二夫人踉踉跄跄跟在后面,两个丫鬟扶都扶不稳。
周景棠走到二叔身边,道:“二叔,他该出去历练一番了。”
周泊楠认命地点了点头,随后他抬头,看着周景棠,喉咙颤抖,声音带着点沙哑,道:“我从未想过要将他困在自己身边,只是他的行为过于幼稚,丝毫不为太傅府着想,做事特立独行,觉得这府里所有人都亏欠他,可这府里哪一个人不难,你祖父年过八十,还要为这太傅府的前程铺路,你日日忍受病痛折磨,挑灯夜读,才坐上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就连小小年纪的景茗,从小就在京都与建州辗转,来回奔波,也从未有过怨言。而他呢,自怨自艾,还总说别人的不好,一个人如果有这样的心思,怎能成大事,身为太傅府的子孙,却对家人有离心,这如何叫我忍受?”
周景棠听后,不再说话,他仅仅只知道,这位堂弟对自己有意见,但他心里也从未在意,觉得他年纪轻轻,不懂事,如今变成这样,自己也有责任,作为兄长,自己没起到带头作用。
他对周泊楠道:“会好的,自此以后,我帮您多管着他。”
“哎,好了”,周泊楠抹了抹湿润的眼眶,道:“回去吧,身体要紧。”
“嗯,侄儿告退。”
————
周景棠回到理棠阁时,院子里一片寂静,他下意识往姜木对房间看去,刚想抬脚去她房里看看,但下一秒又默默收了回来。
她是在担心自己,并无过错,想起自己方才对她说话的态度,实在是过于恶劣,周景棠叹了一口气,便往自己房间里走去。
想着明日如何给她道歉。
周景棠单手推开门,他没有点燃烛火,脱下自己的衣服,直接躺下,然而,让周景棠没想到的是,他碰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顿时心里一惊,他迅速燃起烛火,屋子里顿时亮堂堂,他定睛一看,姜木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还把半边脑袋用被子给蒙住了。
周景棠顿时苦笑不得,她这是在蓄意报复自己吗?
行吧,看在我有错在先的份上,今日的床就分你一半,于是帮她把被子盖好,灭了烛火,自己小心翼翼躺进里侧,闻着依旧熟悉的檀香味,慢慢睡去。
而黑暗中,姜木的一双眼睛慢慢睁开,她小心翼翼侧过身,看着熟睡中的周景棠,满眼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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