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棠从宫门出来之时,遇见刘子荆正跟在刘尚书后面,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周景棠上前行礼,道:“尚书大人”
刘尚书颔首示意,随即转身瞪了一眼自家儿子,便上了马车走了。
见父亲一走,刘子荆立刻抬头挺胸,瞬间来了精气神,对周景棠道:“我父亲现在是对我管得越来越严了,这不,昨儿我就是在房里喝了点小酒,他便冲进房间,当着下人面儿,对着我就是好一阵破口大骂,丝毫不给我留面子。”
周景棠满脸怀疑,道:“确定只是喝了点小酒?”
刘子荆一听,瞬间脸就垮了,“好吧,还听了会儿小曲儿。”
“活该”
“嘿你这人,有你这么落井下石的吗?”
“我实话实说而已。”
“行吧!”刘子荆知晓他就是这个性子,随后便向四周瞥了一眼,小声道:“你可不知道,那是我花了大价钱从月满楼请过来的江南曲妓。”
周景棠停下脚步,面露疑惑,道:“月满楼?未曾听说过。”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如今成了亲,每日下了朝,出了宫,就只能回府待着,不像我,还可以出去玩会,跟你说,这个月满楼是前几日新开的,里面的女子各个棋琴书画,起舞善乐,样样精通,关键还知书达理,气质不凡,丝毫不比那些官眷女子差,而且人家姑娘们都是卖艺不身。”说完,刘子荆看着周围走过的同僚,待那人走远后,他指着那人道:“哎,你看那户部侍郎家的次子,你别看他平日里默不作声,老实巴交的样子,其实不然,我昨日还看到他带着几个京都贵公子哥儿出现在月满楼,与那些姑娘们吟诗作月,把酒言欢,好不潇洒。”
周景棠脸上无甚表情,随即停下脚步,对他道:“所以呢?”
“所以你应该和我们出来一起走走,你看你在家躺了两个月,人都要发霉了!”说完,他瞥了一眼周景棠,啧啧道:“莫不是你府中那位管得严?但我看也不像啊,看起来她性子挺温柔的。”
周景棠见这人竟然编排到她身上了,便严肃道:“行了,你管好你自己。”说完,抬脚就走了。
刘子荆见状,立刻追了上去,继续道:“明儿你真不同我去?”
“不去!”
“哎!明儿是花朝节,街上定是十分热闹,你就不想着带着你家夫人出来逛逛,培养下感情?”
周景棠仍是未理他,但却是将那句话记下了。
花朝节,往日年头里,他从未在意过这些,如今看来,未尝不可。
理棠阁内。
姜木不经意一抬头,便见周景棠正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她也没问。
顿时,气氛有些尴尬。
须臾,周景棠眼中带着一丝期盼,问道:“明日是这京都一年一度的花朝节,你可要出去看看?”
姜木顿了顿,抬起头,心道,今日怀瑟也同自己说了,说这花朝节是京都一年一度的盛日,就连皇后娘娘都会亲自写下五色彩笺,织红绳,随后将其赐给一名女子,让她挂在花树上,以祈求花神降福。
周景棠见她没反应,以为她不喜欢这样热闹的场合,便道:“若你不喜欢,便不去了。”
“不,我愿意去,只是,你白天要处理公务,怎有时间?”
“这你不必忧心,我们晚上去即可。”见她答应,周景棠的语气顿时轻快了些,忽地,他似乎是看见了什么,满眼笑意,随即向姜木伸出右手。
姜木下意识躲开,周景棠一愣,随即收回手,温柔道:“你嘴角,有一粒饭。”
“啊?”姜木一听,慌忙用帕子擦掉,眼神不自觉闪躲着。
周景棠笑了笑,没再说话。
夜幕降临,两人躺在床上,毫无交流。
姜木背对着他,裹紧了被子,却是毫无睡意。
她突然后知后觉,为何自己还要躺在这,与他同床共枕?
可是,她转眼又一想,可如今躺都躺上来了,况且自己睡在里侧,怎好再回自己的房间,哎,算了,她心里叹了一口气,明天一定睡自己的房间。
周景棠知道她还没睡,便缓缓道:“对不起,我昨日……”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姜木便立刻出声打断他,道:“没事,我困了,晚安!”
周景棠轻轻地笑了一声,随即搂过她的腰,揽进自己怀里,温柔道:“晚安!”
姜木瞬间浑身发烫,动也不敢动,心里暗骂,这人怎么如此霸道?这还怎么睡?
于是她用手推了推周景棠,示意他放手,可是周景棠却搂紧了些,随即将她脑袋扣在怀里,低声呢喃着:“晚安”
姜木见他一副假装睡着的样子,便气不打一出来,可自己偏偏不能动他,心中顿时愤愤不平,但实在忍不住了,便张开口在他微微起伏的胸膛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心道,让你昨天欺负我!
当即周景棠就“闷哼”一声,但嘴角却是带着一抹笑意,知道她这是恼了,于是用手将她微微拉开点距离,低头俯视着她,然而此时的姜木已经闭上双眼,轻柔的气息散落在他胸膛上,有点痒。
如此这般,周景棠便也不在闹她,自知昨日欺负了她,如今便甘愿受罚。
翌日,得知少夫人晚上要同公子一同出去的怀瑟,一整天都洋溢着笑容。
临近公子回府时,怀瑟硬是将少夫人请到梳妆台前,好好地为她梳妆一番。
姜木看着在自己头上忙来忙去的怀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就是一个花朝节而已,不必如此。”
正在插金蝶钗的怀瑟连忙回道:“定是要的,夫人您想想看,花朝节哎,到时会有多少妙龄女子在奉元大街上赏花灯,夫人可不得好好打扮一番,届时眼压群芳,让公子满心满眼里都只有夫人一个,那才好呢!”
姜木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几乎可以用浓妆艳抹来形容了,发髻上的步摇一晃一晃地,压得她脑袋疼,当即,她便把金钗和步摇都拿下来,擦了擦脸上的妆痕,便道:“你要想让他满眼都是我一个人,那就戴他上次赠予我的簪子就好了,何必弄这些东西呢?”
“哎!夫人说得甚是有理!”当即,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懊恼道:“奴婢怎么没想到呢,公子要是见夫人您单单就戴了他送的那一支,心中定是十分欢喜,果然,还是少夫人最了解公子,奴婢这就帮您重新梳妆!”
姜木听她这么说,心中觉得甚是可笑,她有时候真的弄不明白,这丫头怎么每次都能往奇奇怪怪地地方想呢?
不出半刻钟,怀瑟便将她重新梳妆好了。
清新淡雅的妆容配上头上那支绿玉簪,显得她整个人气质脱俗,一袭淡青色的长衫配上浅苏芳鸢碧罗裙,腰间束着赤金锦带,嬛嬛而立,穷尽温雅之气。
怀瑟看着甚是满意,转眼一想,从梳妆台下方柜子里,拿出一把扇子,递给姜木道:“如今天气渐渐炎热,街上人多,夫人拿一把竹丝团扇可好?”
姜木点点头,接过扇子,当即就扇起风来。
怀瑟见状,赶紧抓住她的手,苦笑不得,解释道:“夫人,这团扇不是这样子扇风了的,您要这样慢慢扇,小幅度地轻轻挥动着。”一边说,一边仔细地教着姜木,带着她的手,上下缓缓挥动着扇子。
姜木瞬间就后悔了,为何要答应她拿着扇子,这扇子不就是用来扇风的吗,关键时刻还能当武器。
终于,怀瑟见姜木学得有模有样了,便放开了她的手,随即走到门口,道:“这公子也回来了吧,平时这个点都到了。”
姜木却是一点都不着急,晚点才好呢,这会天都还没黑。
这时,门口突然出现一个身影,怀瑟还以为是公子回来了,连忙迎了上去,结果定睛一看,是三小姐。
她瞬间就面露失望,朝周景茗行礼道:“三小姐”
周景茗理都没理她,直接大步跑进去了,直奔姜木房间。
怀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守在门外,等着公子回府。
周景茗一见到姜木,便两眼放光,忍不住惊叹道:“哇,嫂嫂为何今日打扮得如此动人?噢,我知道了,兄长待会儿要带嫂嫂你出门去街上看花灯是不是?”
姜木无奈地点点头,怎么都知道了,便朝她笑道:“你要一起去吗?”
周景茗瞬间拒绝,摆手道:“我才不和你们一起去,我自己去!”
“你自己一个人去,你会不会不安全?你兄长会担心的。”姜木想,要是景茗在身边,多个人也不必到时候无话可说。
“不,嫂嫂你多虑了,他只会嫌弃我。”
“你兄长怎会嫌弃你?”
周景茗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握住她的手,笑道:“他就是会嫌弃我!”,随即起身,道:“嫂嫂我先走了,听说东街新开了家酒楼,名叫月满楼,在京都备受欢迎,我先去玩玩,嫂嫂再见!”说完,就一蹦一跳地走了。
姜木嘴边呢喃道:“月满楼?那我也要去看看。”
“你要看什么?”一身月华服的周景棠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姜木立刻道:“没什么”,随即她疑惑地看着周景棠,问道:“你今日上朝没穿朝服?”
周景棠笑了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回道:“穿了,刚已经换下了。”
换了?他何时回来的,正在姜木疑惑之际,周景棠走到她的身边,牵起她的手,笑道:“走吧,天已经黑了。”
姜木忍住不适,任由他牵着,出了太傅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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