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流会的场地确认，历年来都是由主城抽签决定，早在很久之前便公布了，今年定在了s市近海生态。
近海生态，顾名思义，位于s市正南方，荒芜地带的最外围，那一大片浩瀚的海洋。
在物种爆发之前，人类只探索了海洋的5，而物种爆发之后，海中更是变得危险无比，人类的活动范围被迫再次缩小。
“主城刚刚发来消息，这次的研究会，每个研究所除了要派出他们最强的核心实验体，还需要实验体项目负责人一起参加。”
唐时微微挑眉，提起了些兴趣。
“也就是说，我需要和人鱼一起参加。”
“是的。”萧蕊叹了口气，今年的交流会形式有些不同，谁也不知道主城在打什么主意。
“近海生态太危险了。”她认真道。
s市这么多年能在z市的打压之下坚持不倒，有很大一个原因是他们背靠近海生态。
与常规的海岸线不同。
物种爆发的那一刻，近海仿佛发生了什么人类不知道的变化，原本金灿灿的沙滩轰然倒塌。
就像是被一道看不清的屏障直接切断，陆地与海洋之间再没有过度，走出那道屏障，浅水滩直接变成深达数万米的深渊海洋。
无数危险无比的海洋生物在那里栖息，s市仅仅捕捞了其中的冰山一角，便足以对抗z市的压迫。
可见其危险性。
“唐先生，您的安全最为重要，这次交流会可能会出现我们不知道的变故，保险起见，可以让另一位研究员代替您参加。”
萧蕊权衡再三，还是试图劝说唐时不要参加。
s市研究所现如今能有一些生机，唐时功不可没，在这种关键时刻，她不会让唐时出任何意外。
而且萧蕊有理由怀疑，上面可能是想借着这次机会加大对近海生态的探索力度，参加交流会的研究员很有可能成为炮灰。
“不。”出乎意料，唐时摇了摇头。
他一手微托下巴，姿态从容，看似温和却不容拒绝。
“我会参加。”
“……”
唐时的决定不会更改，萧蕊反复劝阻无果，只能郁闷地返回实验中心大楼。
坐到自己的工作台前，萧蕊沉默许久，似乎在想对策。
沉默只持续了一瞬间。
很快，s市研究所外勤组带着一道整改命令，以及数十架武装直升机直奔近海生态。
萧蕊没办法劝阻唐时，但s市是她们的地盘，既然没办法阻止，那就尽可能地削弱近海生态的危险。
或者直接给唐时创造出胜利的条件，加速交流会的结束。
萧蕊冷笑一声。
在自家地盘做做手脚怎么了，其他研究所哪个没做过，只是没这么明目张胆而已。
“你知道……苏寻会参加交流会。”人鱼漂浮到唐时头顶，数米长的鱼身晃动，波光嶙峋间，阴影将唐时罩在其中。
苍白的手掌贴着展示缸内壁，人鱼靠近唐时轻声询问。
“嗯？”唐时疑惑，男主也会参加？
他在原世界线里不是没参加吗？
算了，唐时漠然的想，估计是他带来的蝴蝶效应。
一直观察着人类的人鱼没有错过，他歪头：“你不知道？”
唐时：“不知道。”
人鱼沉思：“既然不是为了他，为什么要参加无聊的交流会。”
另一个自己不像是会为了有意思这种理由去做一件事的。
不得不说，只要和唐时接触一段时间，都能发现其无利不起早的性格，即便是迟钝的人鱼都不例外。
当然，这也和唐时一点都没掩饰他这个特质有关。
唐时没有回答问题，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
“你当初为什么会被骗？”
……
人鱼皱眉不语。
唐时好整以暇等了一会儿，从善如流换了个说法。
“或者说，你千里迢迢离开深海，来到人类的聚集地，为什么？”
唐时带笑的目光一眨不眨，他就这么淡淡看着人鱼，却莫名地让人无法回避。
他需要弄清楚原因。
人鱼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他不喜欢这种气氛，也不喜欢别人质问的语气。
即便那个人是他自己。
人鱼感觉被冒犯了。
因为弄丢了心脏，出于愧疚，这些天人鱼一直在谦让人类，当初在小巷里，人类要打晕他，他没有反抗，乖乖配合了。
不让他和其他人类接触，人鱼也听了，那个女人来了很多次，人鱼一句话也没说。
人类不让他吃生食，学习人类的习惯，人鱼也照做了。
现在，人类在质问他，他不信任他。
思维简单的人鱼理清其中的逻辑，眼睛一眯，怒意直冲大脑，下一秒。
只见人鱼眼中银芒闪过，向后猛的一翻，银色鱼尾带着细闪光芒在水中翻搅而过。
“哗啦！”
水面荡起波浪。
一道清澈的水柱，被人鱼这么一搅，顺着展示缸顶部冲天而起。
然后直接浇到了趴在椅子上，懒得起身，结果躲闪不及的唐时身上。
这一切变化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唐时也没想到人鱼能脑补那么多奇怪的东西。
脑补就脑补，还不说，直接动手。
变卦太快，完全贯彻了冷血动物的翻脸不认人。
“哗啦——”
这是水柱浇到唐时身上的声音。
“滴答——”
这是唐时头发，袖口水流滴落下来的声音。
唐时：“……”
系统：“……”
人鱼扭头委屈：“你不……信任我。”
唐时：“……”他面无表情甩了甩滴水的衣袖，然后站起身，来到展示缸前与人鱼对视。
人鱼毫不退让，也看了回去。
系统：“……”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唐时，你也有今天，我一定要记下来，碎片干得漂亮。】
【哈哈哈哈哈】
唐时这么狼狈的时候可不多，在系统的记忆里，哪怕是被命运击败的那一刻，唐时都是有预料的。
这么多年了，系统还是第一次从唐时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它一定要尽情地嘲笑唐时。
【哈哈，啊——】
有时候，乐极生悲这个词就是为系统准备的。
唐时右手缓缓收紧，一团绿色的数据流不断挣扎，但依旧逃不出掌心。
最终那段数据流在系统绝望的视线下轰然破碎，直接被碾成粉末。
我的……发声程序啊……
系统欲哭无泪，尔康手都摆出来了，都怪它太过得意，忘了这厮记仇的本性。
这下好了，彻底说不出话了。
耳边清净了，唐时缓缓吸了口气，告诉自己，这是自家的，自家的，碾碎就没了。
无数次的心理暗示还是有效的。
至少唐时再次睁眼，看见人鱼那张委屈无比的白莲花脸时，仅仅只是在心里骂了一句智障而已。
“你骂我智障？”人鱼回头。
“不是吗？”唐时反问。
“不智障能轻易相信人类，还被骗走了心脏。”
人鱼不想说话，他生气的扭过头。
唐时甩了甩手里还在滋拉响的电流。
舒服了
【不愧是你啊，自己都骂。】
一行显眼的绿色字幕，从他眼前飘过。
每一个字都能看出系统嘚瑟的嘴脸，拆了发声程序又能怎么样，它还可以发弹幕。
360度无死角。
唐时：“……”
他揉了揉眉心，觉得跟一个人鱼计较，更像智障。
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放软了语气。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可是方式不对。”
人鱼没回头，尾巴却轻轻动了动。
银色能量被调动，在唐时周身旋绕，水汽被抽离出来，重新回到展示缸，不一会儿，青年身上再看不出半点水迹。
唐时挑眉。
【哦呦，全自动清洗机啊】
“咔嚓。”
唐时手腕甩了甩，一片电火花被甩到地上，滋啦作响，激起了一阵灰尘。
弹幕程序也被拆了。
“我来寻求合作。”人鱼尾巴轻轻晃动。
“许久之前，我从大海之中得到了一些警示，世界即将异变，物种将面临灭亡的挑战，为寻求生存之道。”
“我来到人类社会。”人鱼转过身，银眸不含情绪落在唐时身上，缥缈空灵的声音这次不再高高在上。
“带着最高的诚意。”
“我错了吗？”
淡淡不可察觉的悲伤在扩散，空灵的声音被阴霾污染，泪珠从人鱼眼角滑落。
一滴，一滴。
血色珍珠于水中坠落，隐没在珊瑚丛中，无尽的哀伤萦绕在心头。
系统的数据都被这种极致的悲伤污染，紊乱。
银色鱼尾瑰丽至极，此时却像是时光重演，原本被治愈的伤口重新出现，甚至开始腐烂。
此刻站在唐时面前的，不是那个被他救走的人鱼王，而是原本世界线里，看着族人一个一个被虐杀，绝望死去的人鱼王。
唐时心脏之上渐渐出现裂纹，但他就好像忽略了窒息般的痛苦。
他苍白的手掌按在了人鱼头顶的位置，像是在安抚，看着人鱼的眼神温和，带着纵容。
“别哭，你没有错。”
人鱼静静地看着他。
“不展示力量的示好只会被看成软弱。”
唐时微笑，语气寒凉，如同在教导晚辈般循循善诱。
“深海之中，强者为尊，你只是忘记了。”
“合作的前提是，他们需要明白，深海随时都能，淹没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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