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倾精明惯了,一分钱能掰成两瓣花。
人亦是。
虽然对着小公子说,是带着人来见徐伯伯的。但秦倾此行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徐娘子来的。
徐娘子对她和徐伯伯有所顾虑,为了让徐娘子和徐伯伯能好好过日子。这个顾虑必须得来解。还得她来解。
只不过不能自己一人来,处理不当,便会引起徐娘子更深的防范和猜忌。所以带着陈宿一并,是最为妥帖的办法。
一石二鸟,何而不可?
不过,秦倾有一点也并无说错。徐伯伯于她,确实是半个爹的存在。
和小公子好,能同徐伯伯说,但不能让卢氏知道。
卢氏多思。易忧愁。
虽然这个“好”掺杂着些利用。
但秦倾看着余晖下,白皮俊脸的人随着点头,脸一点点红透起,唇边笑意也不自觉随着人加深。
清风蕊辉,也挡不住蓬勃少年郎如风拂芽,如将月散云,雀跃的,欢喜的,毫不掩饰的明朗之情。
秦倾不觉生起了个小小的作坏的心思,她噙着笑,把手伸了出去,余晖下,细白如雪,遥遥朝向着褚嬴宿。
褚嬴宿愣了半会,才知道秦倾姑娘是要牵手的意思。
伸手只要几秒。
但褚嬴宿先呆愣了几秒。
堪比过了几个春秋,才抓住了那手。
褚嬴宿的手比人大,轻而易举便能将人的手覆盖住。
秦倾姑娘手心有常年执刀切菜的茧,手指修长好看,但不算细腻。
但即便如此,褚嬴宿的手依旧烫得不行。他生怕流了汗,想要收回擦擦,但又不太愿意就这么放开。哪怕只有几秒。
小公子的手很干净,指骨匀称,指甲短而齐整,手骨劲白而瘦削。相握之处,只觉滚烫。
秦倾能摸出人指腹的薄茧,那应该是常年练剑磨出来的。
秦倾眼眸微微顿了下,富商之子也会习武吗?后想想,富商更多遭绑架劫财,学一些防身本领,似也正常。
到了分别之处。
褚嬴宿愣愣还是没松开手。事实上,人眼巴巴跟着,就差和秦倾进同一间门。
秦倾忍俊不禁,笑着提醒了句。
褚嬴宿才恍然要松开。
秦倾只觉人那双轻轻圈着自己的,根本没敢用力的手,僵硬又留恋般地缓缓抽离。
“秦倾姑娘……”
褚嬴宿忽叫住了。
正要进门的秦倾回了头,看见了青色石子巷子,落日拉长人颀长的身影,天青色拢服,屹立挺拔的人,瑞风眸子濯濯流转着光晕,唇红齿白。
“秦倾姑娘,我们这、是算‘好’了吗?”
少年郎濯濯如泉的声音,藏着几分忐忑和疑,唯有一双眸子真挚不安,又干净如泉。
秦倾站在台阶上,弯了唇,轻轻笑。
“自然是。”
这么忐忑的抬头望着她的人,使秦倾禁不住又想起,昨夜醉酒之人,可怜兮兮地拉着她的衣袖,不愿喝那醒酒汤也不愿让她走,炙热真诚的话说了一夜,却克礼地只敢拉着她的衣袖而已。
秦倾笑,又补充。“是‘最好’哦。”
褚嬴宿无法遏制的欢喜从心尖处冒出,延展至那朗风清月一般的脸上。
朗风无声,树稍回响。
“秦倾姑娘,晚、晚上见。”
两人暗中的好,秦倾同人约定了不能让卢氏知晓。
卢氏容易多想,若是知道了,定会忧虑万千。
褚嬴宿想到自己也有暂且隐瞒的事,自然是答应下。
而至于长见和段弓。
褚嬴宿本未想说,但两人还是知道了。
只因为——
太明显了!
段弓和长见待屋檐上,两人看似是对座观月。
实则长见一脸严肃,一手搁置在弯起的膝盖上,拿着一布帛,擦拭着佩剑。
段弓手里还捧着晚饭后秦倾姐给他多留的烤猪蹄子,一边津津有味地啃咬,一边劝导:
“秦倾姐又没有什么不好,她会做好吃的菜,待人又好……主子也喜欢她……”
长见狠狠瞪了人一眼,“那女子城府之深,可是简单几项优处便能抵消?”
“主子,要娶秦倾姐吗?”
“那倒不至于,主子定会有分寸的。”
两人这么说着,便看见了褚嬴宿的房门开启,紧接人便走了出来,只穿着月白色锦衫的人,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摘青梅叶子,逗弄月色季……
悠转了一整圈,又到院子门前,隔着木门缝,遥望隔壁的门。
面上是难以自矜的傻笑。
长见:“……”
段弓:“……”
长见几人从檐瓦上跃下。
便听主子一脸喜色,“长见,我失眠了。”
长见竭力忽视主子眼底的亮光。问,“主子因何失眠?”
带着一脸喜色的人,忧愁说,“我在忧虑要怎么同母后提这事好?”
长见震怒:“不可!”
只是一介平女,怎能惊动至于皇后娘娘!
以后尚且不许,更何况是现在他们才相好一日!
长见一人的抗拒终只是他的抗拒。
丝毫不影响褚嬴宿每日喜色于颜,每晚于铜镜前,欣赏比试明日要穿的衣裳,
因长见的抗议,还被褚嬴宿排除在每天选衣服的意见人之外。
而荣获提意见机会的,便是嘴甜的段弓。
虽然他提的多少没被主子选中便是。
小饭馆在修缮。
每日的事宜进度,都由程怀还找秦倾商量。
秦若岁时常跟在表哥周边过来,近几天也是狐疑地看向那个小公子。
怎么说,和以前没什么变化,但又像是哪里变了一样。
起码在看向表哥的眼神,没有以往那种酸涩暗暗的目光。反而眼里有种挺拔之势,跃跃欲试的感觉。秦若岁想起了家中庶弟,每当要炫耀爹给买的东西,也是如此。
秦若岁:“……”
而秦若岁也注意到了秦倾手腕,并没有戴表哥送的平安扣了。
秦若岁像是猜到了什么。立马状似无意又惊喜地透露给表哥。
秦若岁的本意是想要让表哥知道这两人关系不简单,若是表哥对秦倾还抱有其他意思,想要让表哥知难而退。
但程怀并没在意,或者说没听进去,而是曲指敲了敲人的脑袋。
“你的礼貌呢,怎能随意盯着陌生男子看?”
秦若岁捂着脑袋瞪红了眼。“我说的就是事实,他们就是有猫腻了。”
程怀:“那也是两人的事,指指点点便是无礼。”
秦若岁被表哥一训,不服气地一旁憋气。
程怀要离开苏州几日,这次来是跟秦倾交说修缮的进度的。
他是想将修缮全权规划交给秦倾,事实上,他也一直按着秦倾的要求采购,设计。但姨母说了,不好让秦倾那么劳累,于是让程怀暂时交给秦府里的一个管家,待程怀回来,再重新给其交手。
秦倾一听程怀说的秦二夫人的话,自然知道秦二夫人心里又在打小算盘。
不过也还是应下了,暂由秦府管家交手的事。
秦倾也想知道,秦二夫人又想做什么花招。
毕竟不耍花招,就不是她秦二夫人了。
而秦家和苏家最近关系交恶的事,秦倾也是知道了。
百姓们怎么夸秦二夫人好,便怎么贬苏家砸人铺子的坏事。特别是那些无赖还招了,说是苏家的一个家仆找上的他们的。并且还真的指认出了人出来。
背后是不是秦二夫人顺水推舟,想干脆维护好自己面子名声所做的把戏,那就不得而知了。
*
傍晚。
秦倾依旧做了一桌好菜。
藕片玉井饭,浓香鲫鱼汤,粉蒸笋片,桂花清酒……
还未开桌。
秦佑滴溜溜的眼就在阿姐和隔壁哥哥之间来回悠转。
而长见则将清酒默默移开,顺便投给了对面女子一个凶恶眼神——
休想再用同样的把戏拐走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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