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内,李彻坐在椅子上,望着跪拜的翁之和和翰林学士方汝诚,在他们开口之前道:“朕知道爱卿要说什么?立陆相之女为后,乃是朕有意为之。”
“陛下?”翁之和睁大眼睛。
“陆慎那一帮人早想把他女儿送进皇宫,也不过是早一日晚一日的事情,翁爱卿,如果到时太后下旨,你觉得朕可以不从?”李彻问到。
翁之和心想,陆慎在朝中只手遮天,无人能及,再加上他妹妹陆谨又贵为太后,绝不会将这后位拱手相让。而圣上与太后,虽是表面上母子相称,实则不和。
尤其这两年下来,宫中一直有流言称是陆谨因妒毒死了李彻的生母薛宫人,母子关系已是非常淡薄。若是到时在立后一事上双方撕破了脸,到时……
想到这里,翁之和只得实话道:“陛下现在羽翼未满,臣恐怕到时不得不从。”
“哼!与其等他们逼朕,不如朕亲自下旨。”李彻话语中带着一丝快意:“欲先取之,必先予之。朕现在送他这么一道大礼,到时候他陆慎也得还朕一份大礼。”
方汝诚心悦诚服道:“依照眼下的局势,陆相是不会将皇后之位拱手相让。大渊的皇后必得出自陆家。陛下以退为进,化被动为主动,也不失为一种策略。”
李彻望向翁之和和方汝诚,缓缓点头,话锋一转,“李天道的事情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启禀陛下。”方汝诚道:“微臣已经初步查明李天道卖官敛财,特别是其子李相广,利用其父的势力,与顺天府巡抚徐泰勾结,暴征暴敛,搜刮民膏,在民间积怨甚多。而且——”
方汝诚犹豫了一下:“还有一事臣不敢确定,不知该不该向陛下讲?”
“但说无妨。”李彻扬眉道。
“皇上,臣怀疑前吏部侍郎杨清彦的案子也有些蹊跷。案宗前前后后翻了几十遍,却一直找不到破绽。”方汝诚道。
十年前,官拜吏部侍郎的沈清彦因为勾结前朝杨皇旧部,大逆不道而被捕入狱,按律凌晨处死。沈清彦全家一百二十口满门抄斩,沈清彦狱中畏罪自杀。此时在当年是一桩大案。
“你怀疑是李天道陷害沈清彦?”李彻若有所思:“如果此时属实,那李天道谋害朝廷命官,欺君罔上,犯了谋天大罪。”
李彻拍板道:“继续给朕查下去。朕要证据确凿,一针见血。还有,此事务必秘密进行,不要打草惊蛇,以免前功尽弃。”
“诺。”二人凛然道。
“皇上,皇上,奴婢有事要见皇上。”宫外传来一个宫女的哭喊声。
这吵着要见皇上的宫女并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备受盛宠的白妃的贴身侍女碧如。
陈年知李彻正在宫内与自己的心腹大臣讨论机要密事,早就令宫人们远远地站在外面,而自己则与宋申海等几个御前侍卫守在门外。
这几年下来,宫中的内侍们大概也都了解皇帝的规矩。皇帝夜晚多在寝宫麒麟殿或是妃嫔处安置歇息。白天在在宣政殿处理政务,召见大臣。而除非他亲自召见,后宫的妃嫔们一律不得入宣政殿。
两年前,宫中一位田昭仪因为几个月见不着李彻,便让自己的一个丫鬟在宣政殿外求见,说是自己的主子身染急病,恳请皇上过去看一眼。
结果,还没等那宫女把话说完,李彻便不耐烦得挥挥手,让人把那宫女拖下去,打了二十大板,连带着陈年等守门的内侍们都去内务省罚跪了半天。
最可怜的是那田昭仪,未见龙颜,除了由昭仪连降二级被贬为婕妤不说,还被赐了一连几个月的苦药,每天硬着头皮喝得快把黄胆吐出来了。
自此,后宫妃嫔们除了暗地里取笑那田昭仪外,都深以为戒,再也没人敢去宣政殿惊扰李彻。
守门的宫人们一见是碧如,都心道不妙:若是别的宫女,管她有何事,按照规矩直接拖下去便是。
但是这碧如是白妃娘娘身边的贴身丫鬟,不同于别人。
正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得罪了白妃娘娘,这以后在宫里恐怕也没法混了。但若是不拦住她,惊扰了圣上,引得他不悦,又免不了一顿重罚。
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陈年等一群人只好围住了碧如,说着好话:”碧如姑娘,碧如姑娘,您不能进去,您不能进去,皇上正在里面商量国事呢!”
那碧如也从前看到过田昭仪那宫女后背被打得血淋淋,心有余悸。但白妃令她来宣政殿,她碍于主子的淫威,不敢不从,只想做做样子回去交差,并不想真的惊动李彻。见陈年等阻拦,便想折回去了。
没想到李彻已经推开门走出来,翁之和和方汝诚随之也站在他后面。他一脸不悦地看着外面混乱的众人:“何人在外面喧哗?”
“启禀陛下,是白妃娘娘身边的宫女碧如姑娘。”陈年转过身恭恭敬敬地答道。
那碧如一见皇帝走出来,十分惧怕,没有他法,只得跪在李彻脚边,哭道:“奴婢求皇上去看一看我们家娘娘吧。她从今天早上起来就大发脾气,说是要出宫,奴婢们拦都拦不住。”
翁之和,方汝诚,陈年和宋申海等人都明白这碧如所为何来。这白妃名沁兰,出身高贵,其父亲镇北将军白擒虎统率十几万大军,常年驻扎西北关外,其势力不容小觑。
有父荫庇护,再加上这白妃生得生极其貌美,故极受李彻宠爱,在后宫一众嫔妃之中,无人能及。
但皇上已册封陆相之女为后,那白妃自然不得不屈于她之下。想那白妃一向心高气傲,如今别的女子做了皇后,心里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翁之和和方汝诚莫不在心里同情李彻,在朝上须同那老奸巨猾的陆慎虚与委蛇,步步为营,一招不慎,满盘皆输。下了堂,又要处理女人们拈风吃醋的琐事。
他们二人自以为满腹经纶,在朝堂上面对明枪暗箭,也能长袖善舞游刃有余,但却常常被府中勾心斗角,争宠夺爱的姬妾们弄得头疼。
更何况皇帝李彻生得风流不减其父,一双桃花眼自带多情,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真真是人不风流枉少年,又是天下至尊至贵,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也难怪让白妃等一众妃嫔为其倾心不已。
只是这后宫中的嫔妃,多由母族在背后支撑,其中不乏权臣王侯。就像这白妃,赏罚册封,既是家事,又是国事,深不得浅不得,举止之间要拿捏好分寸。
特别是现在大渊在西北与胡部的战事吃紧,白擒虎作为镇北大将军,正与那胡人打得难解难分,也冷落不得他的爱女白妃。
而在这二人在心里嘀咕之际,李彻却望着脚下一直哭泣的宫女,感到心烦意乱。
他甩开袖子,对着陈年道:“知错犯错,屡教不改。自己去内务府领板子吧。”说罢,便向白妃居住的逸兰殿走去。
那碧如跪在地上心里也是忐忐忑忑胆战心惊的,见皇上没有责罚自己,暗自窃喜:“皇上心里果真宠爱娘娘,待她与别的妃子不同。”忙抹了抹眼泪,起身跟了上去。
只留下一脸哭丧的陈年,“皇上,奴才冤枉呀。”
李彻走进逸兰殿时,见殿内的宫女们都站在外面。
原来这白妃一向骄纵,伺候的宫女们平日里都很惧怕她。如今她正值盛怒,谁也不敢进她的寝宫劝慰,见皇上来了,纷纷跪了下来。
这逸兰殿内已是一片狼藉。那长在盆里的名贵兰花被摔了一地,与碎片一起散落在地。本该是空谷幽兰,被糟蹋得遍布伤痕,好不可惜。
那白妃的屋里面似乎还传来一阵叮里咣啷的声响。
随身的太监正拉高嗓子知会白妃出门接驾时,李彻摆了摆手,示意他停下,便步入了白妃的寝宫。
“爱妃,何事惹得你不高兴,要拿这些兰花出气?”李彻对着一叶盈盈身影笑问道。
那倩影双手捧着一个玉制的花瓶,正要摔下去,听到李彻的声音,便回过头来。
好一个举世无双的美人儿。她一头乌黑青丝,发中盘以黛紫色兰花,左右各缀以点点玉石。只是头发有稍许凌乱,几缕发丝贴在脸上,倒有几分雨打芭蕉的味道。
着一身嫩粉色轻纱长裙,裙子上下都用银丝线绣满了莹白色的兰花,胸前是象牙白的纱丝裹胸。颜色艳丽,光彩动人,眉目之间似有万种风情。
尤其是那双眼睛,无限娇媚,含情脉脉,让人不禁沦陷其中,却又自带几分冷艳,不敢直视亵玩。美中不足的是那一双美目略有些肿,俨然哭过。
这位绝美艳丽的女子正是白妃白无双,当今镇北大将军的长女。只见她放下手上的玉瓶,眼中似有露珠,微微嗔道:“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皇上还来理会臣妾做什么?”
李彻坐下来笑道:“这人都还没进宫,你这儿倒先吃起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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