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起身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我累了,想去睡一会儿。你也回去歇歇吧。”
秋影见知微面带倦意,心想这一天滴水未进,见她有了睡意,忙起身告退:“小姐,你好好睡一觉。不要想不开,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秋影出去后,知微吹了蜡烛,便向床边走了过去。
秋影走了几步,回头见知微的房间黑了,便放下心来回了自己的屋子。
知微躺下后,初时并无睡意。她想着那道如晴天霹雳的圣旨,想到父亲在书房里和母亲说的话,想到了陆瑜。
不一会儿,她只觉得脑中混乱如麻,加上身子又累又乏,便不知不觉中睡意渐沉。
“阿微。阿微。”恍惚中,她好像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轻轻呼唤她的名字。那么醇厚,那么温柔,有那么熟悉。
于是她睁开了眼睛,便看到一道黝黑的身影坐在自己的床边,目光灼灼。
春夜微凉,她只觉得自己要被那道火热的目光给烤热了。
“阿瑜。”知微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一脸迷糊:“阿瑜,三更半夜的你不睡觉,为什么偷偷溜进我的房间?”
“阿微,我已经坐在这里很久了。阿微你一直不醒,我的腿都要麻了。”陆瑜揉了揉知微的头:“现在天都快亮了。我们现在骑马出去?我有话要跟你说。”
知微望了望窗外,天色渐明。如果现在偷偷出去,还可以在天亮之前赶回来。
她点了点头:“那你转过身去,我穿好衣服。”
陆瑜听了她的话,便起身站了起来,转身退步到离床几丈远外。他一边走,一边揶揄道:“阿微,你要快点。不然我会偷看的。”
“既然你想看,那就看吧。”知微说着已经几步走到陆瑜身后,语气有些轻佻:“陆侍卫,你转过身看一看呀。我现在正身无寸缕。你来看看本小姐是不是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手若柔夷,肤如凝脂?”说到最后一句时,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魅惑,好似一个轻柔的梦,让人沉溺其中而不愿醒来。
“阿微。你,你快穿好衣服,不要胡闹了。”陆瑜听着却止不住在脑海里浮现一幅春光旎旎的画面,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
我不该这样亵渎阿微。他暗暗羞愧不已,拼命压抑自己脑中的绮念。
“来,阿瑜。来看看嘛,我这一身玉肌凝肤,你喜不喜欢?”知微说着,身子已经敏捷地跳到他眼前。
“别。阿微,你,别这样。”陆瑜只觉得一个轻盈的身影从自己眼前晃过,吓得一下子赶紧闭上眼睛,接连向后退了几步。他动作仓促拘谨,慌乱中几乎站不稳,险些跌倒在地上。
知微见他手捂着眼睛,脸憋得通红,好笑之于不忍再逗他:“好啦。好啦。你睁开眼吧。我方才逗你玩的。”
陆瑜听了,放下手,只见陆知微早已衣冠整整,一脸狤笑,无奈地叹了口气:“阿微,你又再拿我寻开心。”
二人从后门俏俏溜出了相府,骑马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庆安郊外的高地上。
此时,天色微明,凉风如水,外物皆新。
“阿瑜,你说有话要跟我说,你要跟我说什么呀?”知微一个脚蹬便利索地从马上下来。她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打着哈欠问道。
由于方才骑马的缘故,她的发梢略有些湿,有几缕青丝还贴在了她秀气的脸上。薄汗莹莹,亦憨亦俏。
陆瑜在马上痴痴地望着陆知微。
“你到底要跟我说些什么呀。”知微看他既不下马,也不开口讲话,直直地望着自己,整个人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呆状,似乎傻在那里,便又瞪着一双杏眼嗔问了一句。
陆瑜回过神来,微微秉了一下呼吸,仿佛下定了极大决心。他一个转身从马上跳了下了,望着知微,一字一板道:“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我今天夜里就要走了。”
“大清早的你在说什么胡话呢?你要走,你要走去哪里?”知微的眼睛瞪得更圆了,腮帮也跟着变得鼓鼓的。
陆瑜眺望了一下远方,缓缓道:“我要随你大哥去西北。”
“西北?”知微更加迷糊了。
陆瑜的声音变得高昂起来:“如今胡人侵犯我大渊边境,西北战事在即,我身为一堂堂大渊男儿,驱除鞑虏,杀敌报国,义不容辞。”
“更何况”他说到这里,眼睛紧紧锁住知微,目光异常坚毅决绝:“富贵险中求。这也是我建功立业,出人头地唯一的方式。”
“建功立业,出人头地?”知微重复着他的话,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那你有没有听说过:“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战场上,刀眼无情,你可能连命都没了,还建什么功,立什么业?”
说罢,知微眼眶微红:“你要去打仗,我不同意,我不去许你去。”
陆瑜见她快要哭了,何尝不知道这是她担心自己。他的心里瞬时苦甜交杂,声音也软了下来:“阿微,你莫要哭了,我这不是还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吗?”
“你为何突然要去参军?”豆大的泪水已经在知微的眼里打框,不几便断了线:“出人头地?难道你觉得我嫌弃你没有功名?”
她满脸不可置信:“在你的眼里,我是那贪图富贵,贪慕虚名之人?”
“阿微。”陆瑜微微叹了口气,拿起知微的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脸上,为她抹去脸上的两行清泪,声音轻柔地像是羽毛,拂在了她的心上:“我自然知道阿微你是从来不会嫌弃我的。在阿微的心里,我是这世界上最好的男子了。”
“可是。”陆瑜放下了知微的手,声音变得苦涩起来:“丞相大人是绝对不会把他的掌上明珠嫁给一个父母不详,卑贱如蚁的家奴的。更何况”
“我的阿微这么好。”陆瑜双手扶住知微的肩,冷毅的脸上浮现一丝少见的柔色:“自然值得我拼命,也要拿着这世上最好的一切捧到你面前来。”
“阿微,我是一个男人,怎么忍心让自己心爱的女子因为嫁给我而被人讥笑呢?”
“可是……”待知微还要张口时。
陆瑜的脸色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峻,语气也随之坚决起来:“阿瑜,你等着我,我答应你,一定平安归来。等我成名回来后,便向丞相大人提亲求娶你。”
知微望着陆瑜。她一直知道他有一双好看的眼睛。从前他的眼睛里有对她的迷恋,思慕和渴求。如今还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果决和坚毅。
此时此刻,她突然明白了以往他的眼睛为什么会常常有她看不懂的忧愁,明白了他为何莫名的郁郁不乐,也明白了为何他总是望着她心事重重却又欲言又止。
他们年少相知,青梅竹马,在不知情为何物时便早已悄悄把彼此放在心里。
在她的眼里心里,陆瑜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男子都要光彩夺目。陆瑜陆瑜,当是人如其名,怀瑾握瑜,卓尔不群。
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二人的门第之差,身份之别,更没有意识到这带给他的沉重与苦闷。
原来,这就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偶尔间闷闷不乐,郁郁寡欢的原因吗?知微在心里苦笑自己的粗心与迟钝。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阿瑜是一块美玉。如果阿瑜要去打磨雕琢,她又怎么可以阻止他呢?更何况“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好男儿志在四方,他要做的是精忠报国这样壮丽的事呢!
想到这里,陆知微的心里已是百转千回,思绪万千。半晌,她宛然一笑:“好。我答应等你。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归来。”
“我答应你,我一定平安回来。”陆瑜一时间觉得腹中豪情万丈,又柔情万种。伸手将她搂在怀里,低下头,将唇轻轻地印在了她的额头。
知微闭上了眼睛,她感觉自己轻飘飘的。而阿瑜的怀抱是那么温暖,他的亲吻是那么温和。
她心里想:老天爷就让时间静止,停在这一刻吧。
“阿微,你骗我。”正当知微沉醉其中时,陆瑜突然一把推开她,脸上已经没有方才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她从来见过的戾色。
“阿微,你骗我。你明明答应过我要等我,现在你却要嫁给皇帝。”陆瑜面如青雷,眼里怒火成洋。
他猛然抓住知微的胳膊,愤怒的质问她:“阿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你为什么不等我?”
“我……我……”知微眼里含泪,只不住地摇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骗我。你抛弃了我。我恨你!我恨你!”陆瑜狠狠地甩开她,转身骑上了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阿瑜,你不要恨我,不要恨我,你回来,你回来!”
知微一下子坐了起来:“阿瑜,你回来。”
她摸摸自己的脸,觉得潮了一片,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原来她做梦了,梦到了自己曾在阿瑜出征前一天许诺要等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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