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陆知著看着陆瑜,想要开口劝慰他,但又不知要说什么。
但当他踯躅之际,陆瑜已经抬脚而去。
白无影足足逛了一个下午,待到日暮西山,人都散去,才堪堪上了回府的马车。
夕阳西下,陆瑜和陆知著一左一右骑在马车的前面。
白无影坐在车内。她掀起前面的帘子,望着前面陆瑜挺拔俊俏的背影,不觉有些痴了。
若兰见她的神态,忍不住掩袖偷笑。
“我是觉得车里有点闷热,想要透一透罢了。”白无影放下车帘,脸上面带红晕。
“小姐,夫人前日又来信了。催促小姐尽快回家呢。”若兰开口说道:“咱们都快出来三个月了。”
若兰是极想回京的。虽然她是侍女,但是毕竟贴身伺候白无影。在白府,吃穿用度甚于普通人家,也是个没吃过苦的。
可是这几个月,她随白无影住在西北,满眼黄沙,走过之地尽是荒无人烟。虽然白擒虎为大渊朝第一大将军,待遇自是比一般将士好上很多,但是在这寸草不生的边境之地,条件真真是艰苦。
可也难为白无影若兰主仆二人了。每日就着粗糠馒头,吃了三个月。白无影心思全在陆瑜身上,也不觉苦。但是若兰可一直在心里叫苦连跌,只是不敢挂在嘴上。
“若是我们还不回去,只怕夫人生小姐的气。”若兰见白无影没有反应,便小心翼翼地添了一句:“昨日,将军命令我收拾行李,准备回京呢。”
白无影听到这里,蹙眉道:“要回你自己回,我要留在这里。”
若兰见她动怒,也不敢再开口。
到了白府,白擒虎已经等在门外,俨然是在等白无影。
“卑职叩见将军。”陆瑜与陆知著二人一同下马,向白擒虎行礼。
“父亲,您怎么出来了?”若兰搀扶白无影走下马车。
白擒虎瞅了一眼陆瑜,问白无影:“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又到哪里疯疯癫癫了。”
“父亲。”白无影挽过白擒虎的手臂,娇嗔道:“女儿不过是听闻这里的集市很热闹,很是好奇,便让两位校尉带女儿去瞧了瞧,叫父亲担心了。”
一边说着,父女二人便向府内走去。
陆瑜与陆知著二人便退下。
白无影走进府内,便见白府家丁和士兵几十人列队站在府中。
“父亲。”白无影笑容停在脸上,满是困惑:“父亲可是要出远门?”
白擒虎停下脚步:“我已经吩咐下去,你们好好准备下,明天一早天一亮便动身回京。”
他望了白无影一眼:“为父替你在军中寻了几个护卫,一路保你平安到家。”
言罢,他便高声吩咐道:“明日你们护送小姐回京,务必保护小姐平安。”
“是。”众人低头应道。
“父亲,父亲。”白无影一直追随白擒虎入了书房,又气又急道:“父亲,为何突然要赶女儿回去?女儿除了这里,哪里也不去。”
“你一个姑娘家,在这里有什么待得。你母亲多次让你回家,你也该回去了。”
“我不回去。”白无影拉高声音,语充满了任性:“我喜欢这里,我偏要在这里。”
“父亲,就让女儿在这里陪您吧。”
白无影上前挽住白擒虎的袖子。
“你一直不肯回家。”白擒虎甩开她的手,有些动怒:“不要以为为父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就是为了那个陆瑜,才赖在这里不走。”
白擒虎一语道出白无影的心事,白无影索性也不再遮拦,她冲白擒虎喊道:“是,我就是喜欢陆瑜。从他救了我的命的那一天,我便喜欢上了他。”
“你,你一个女儿家,怎么如此不知羞耻。”白擒虎火气一下上来:“你不怕传出去被人耻笑吗?”
“父亲。”白无影突然跪下:“从小到大,父亲一直疼爱女儿。女儿就是要天上的星星,父亲也会想尽办法摘下来。如今女儿对陆校尉情深一片,求父亲成全女儿。”
白无双说完,便在地上扣了几个头。抬起头来,脸上已是两行清泪。
白擒虎自幼疼爱幼女,哪里见过她这副伤心模样,不觉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无奈他叹了口气:“陆瑜是丞相府上的一个侍卫,现在也只是区区一个校尉,你也甘心?”
白无影见父亲松动,立刻点头:“我愿意。我愿意。求父亲成全。”
“你别高兴得太早。”白擒虎望了女儿一眼,叹了口气:“这个陆瑜虽然身份低下,但很有个性。你未必能够驾驭得了他。”
此刻,初月挂空。大渊皇后宫殿永安宫内。
往日,皇后陆知微便早早躺下。今夜她却坐在桌前,单手撑额,单手持书。
“小姐,夜深了。早点安歇吧。”秋影将一盏将要燃尽的烛灯换下,顺手将一方薄毯披在知微身上。
“今天是初一,我再等等皇上。你先去歇着吧。”知微放下书。
待秋影出去后,她起身站了起来,走到窗外。夜色深沉,漆黑一片。
冷风吹来,刺入肤骨。
宣政殿内,烛火通明。李彻还伏案批阅奏折。
自从知微入宫后,每到月初月末帝后同房的日子,李彻便格外繁忙,批阅奏章常至深夜。
陈年已经习惯,他耳观耳,鼻观鼻候于一旁。
终于,李彻停笔起身。
李彻走进永安宫,缓缓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情景却让他有些吃惊。
知微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披在身子的毯子也不知何时掉在地上。
屋子里只还燃着一盏烛火,烛光昏暗,映着她的半个脸庞。
李彻关上门,从她身边走过。
她闻声而起:“皇上。”
李彻已经坐在床上,睥睨着她:“看来皇后今夜是特意等朕,你有话要对朕说?”
知微站起来,由于长时间坐着,腿有些麻。她扶住旁边的桌子,站稳身子。
“皇上,臣妾今日读书,有些困惑,斗胆恳请皇上为臣妾解疑。”
“奥?”李彻挑了挑眉:“皇后一向见解独到,还有需要问朕的?”
知微听出他话中的嘲讽之意,慰淡淡一笑:“皇上,今日臣妾读史,昔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更多亏范蠡和文种两位肱股重臣不辞劳苦,鞍前马后,成就霸业。然文种因功高震主被越王猜忌,大起杀心,而范蠡却在功成名就后辞官归隐,得以善终。敢问陛下,文种若要保全性命,是必要学范蠡放权归去?”
李彻听完她的话,明白了她的用意,他不假思索道:“一山难容二虎。自古以来,天道如此。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也,若那文种不若范蠡,不懂得急流勇退,贪恋权位。落得如此下场,也不足惋惜。”
“可文种并未有谋反之心,亦未有取代之意,也死不足惜?”知微的神色在昏暗的烛火下更显暗淡。
“人的心思总是千变万化。昔日越王向吴王俯首陈臣,卑躬鞠膝时,吴王可曾料想过一日被他亡国灭种。”
李彻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秦始皇有三十三个孩子,幼子胡亥就杀了三十二个。生在帝王之家,便是生在白骨冢中。”
李彻望着陆知微脸色发白,内心丝毫没有心软:“前吏部尚书沈清海被人举报与前朝皇族余孽勾结,意图谋反。沈家大大小小四百零七口人,上至八旬老人,下至四岁稚童,全被凌迟处死。”
听到这里,陆知微的心里一紧,眼里似乎不可置信:“就算沈清海犯下滔天之罪,沈家妇孺又何罪之有,要如此赶尽杀绝?”
“不错。皇后,你可知道对沈家四百零七口下死令的人是谁?”
陆知微听到这里,心里一沉。她缓缓摇头,似乎不想在继续听下去。
“正是你的父亲。”李彻紧紧锁住陆知微。
在看到陆知微面入灰后,他笑了:“所以,皇后在为自己的父亲殚精竭虑时,可曾想过因你父亲的一声令下而丧命的人?”
烛火却在此刻熄灭。知微只觉得心底一片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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