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日子的前一天,阳邑再次带来了一个消息。
收到消息后的任从安变得焦虑、不安。
恰好柳氏这时又使人来叫了她,传唤她过去。
任从安不得不掩下心中诸多想法,前去赴会。
太长公主府寿宴,柳氏受邀,携带着堂侄女任从安一块前去赴宴。
任从安脸色与平时不同,柳氏看着她:“昨夜没有休息好吗?”
任从安垂眸:“入了魇,醒时又觉精气不足。”
柳氏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落马车的时候。
任从安紧跟在柳氏身后。
任青愿之事后,柳氏就甚少出现在命妇跟前,这回实打实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柳氏的人缘极好,没一会便有人向前问好。
任从安始终保持着一个安静的神情,存在感几乎降到最低。但还是有人注意到任国公夫人身边静美的任从安,问起任国公夫人柳氏时,柳氏只会淡笑说,这是任岳的女儿,如今跟她身边。
众人一听任岳的名号,目光又移到任从安的身边,脸上露出赞许的神情,昔时陌上人如玉翩翩佳公子的女儿果真长得不错,也不算辱没了任岳“美姿仪”的名号。
只是言语谈到为何任从安会跟到柳氏身边时,又得知任岳已死后,众人一阵唏嘘,真是天妒英才。
众人围着柳氏闲谈,一度引到任从安身上时,柳氏又给弹了回去。任从安找了个机会从柳氏身边退开,才稍稍能喘口气。
此时宴会还未开,不断有受邀而来的朝廷命妇前来,场上一派热闹融融。
任从安恍惚了一瞬。
记忆又似回到清晨的时候,阳邑来时…
“小姐,有人想见你。”
任从安徒然一定,目对阳邑:“何人?”
莫名地,任从安就在阳邑的眼中看到了答案。
她越过门槛,到了太长公主府后院,在人看见的视线内,速度不疾不缓,在经过弯道时,她知道自己多日来的不安要消了。
假山池塘边上,有几棵浓郁的小树,越过这片区域,有一片常人甚少走动的竹林,任从安状似不经意走到这片地来。
幽静、清森的竹林,任从安在此处等了些时候,有一道布衣缓缓地从另一端出现。
那道身影一出现,任从安就红了眼眶,扑了上去,用力的喊道:“哥哥!”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抬起头,眼前的布衣男子不是她兄长是谁?他的眉骨划开了一道疤,细碎些凌乱的几缕乌发垂掉下来,胡茬甚至有点扎人,但人还是气宇轩昂的、贵气深沉的。
“我都担心死你了,你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平稳心情后,任从安发现自己现在只有失而复得的感觉,她抱着太子哥哥,像个委屈的小女孩找到大人撒娇的模样。
她看着他的脸,那道疤深深地刺进她的眼,眼泪顿时止不住了,巴巴地看着他,努力深呼一口气平复心情。
他微微地抬起她的双臂:“芸芸吾妹,此事说来话长,有时间再与你详说,眼下我既入齐国都城,就是要看吾妹是否安康,如今见你完好,我便定下心。”
任从安抬起头仰脸看他,从脖颈间取下一对完好的玉啸,将另一半给回他,“哥哥,你怎么会把这个当了?我刚开始收到时还以为你遭遇什么不测了,那个女人是谁?”
他抬手,拿过那玉啸,低眸,笑了声:“竟到你这来了,你替我收着也好。”接着又说:“芸芸,你想离开上京吗?”
任从安眼睛巴巴地看着他,毫不犹豫地说:“想!”这一声“想”还有点委屈,任从安不得不说,这一刻她真的是想离开这里。
沐桀看着可怜巴巴的胞妹,聊想这些时日她肯定受了不少委屈,心中怜爱甚大,轻抚她的脑袋说道:“等过些时日哥哥办了一件事就带你走好不好。”
任从安看着他,有些紧张:“危险吗?”
沐桀低低地抚慰道:“芸芸别怕。”
任从安只能问:“是什么事,我可以帮到你吗?”任从安脑子乱轰轰的,只要一想到兄长会再次涉险就会很害怕。
沐桀说道:“芸芸,我沐家的天下迟早要夺回来。”他暗了目光,一双黑眸如漆,似有暗潮涌动,任从安知道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知道涉险的,虽然很难受,但她只能听哥哥的话。
他的怀抱强有力,任从安仰起脸看他,“哥哥,我也决不会拖你后退的。”
沐桀很温柔,他什么都没说。
短暂的相认后,又快速地分离,幽静的竹林似是寂静无声,任从安心里的理念又巩固了几分。
只是还未出竹林巷道,便迎面遇上了肃王周悟。
太长公主寿宴,周悟也在受邀范围。
“你…”任从安脸色有些发白,有些惊讶,显然没有想过会在这里碰上肃王周悟,她强自镇定:“将军。”她颊白的两颊白得透明,弧度优美纤细的脖颈,蔓延向下,被霜白的华服挡住。
慢的,连她粉嫩的红唇轻轻的抿了一下,她紧张,他都看得清,周悟眸色不禁暗了暗,“任姑娘。”
“怎么一个人走来这里了。”
任从安暗吸了一口气,“那头人多,有点闷住我了,我不适应就出来透透气了。”
她眼神游移,周悟眸光暗芒,压下噪动说:“太长公主寿宴所来者非富即贵,你若得其中一人看中,将你聘回族中,后半生指定无忧。”
“为何不奉迎众人呢?”
周悟的目光往竹林深处寻去,任从安见他有探视之意,想起了可能没走远的兄长,移了脚步,挡去他的视线,抬头仰视着他:“将军,是专门来寻我的吗?”
此话落,周悟的目光回到任从安晶莹润玉似的透澈眼眸中,这双眼眸澄澈的几乎能从她眼眸中看清他的倒影。
她一改常态,直白的另他有些脸红,不自在地说道:“你到这里来是何事?僻壤之地若是遇到个不测,可怎么行。”
见他吃这套,任从安不疾不速地朝前走去,有些幽怨说道:“将军在担心我,所以将军是专门跟着我的?”
周悟跟在她身侧,与她保持一个步速。
任从安又说道:“我自南州来,她们见我更多是看在任国公府的面子,我实在是懒得与她们应酬。”
“将军来此,不也是因这原因?”
周悟听着徐徐道来的嗓音,心里有片刻轻松,于是他说道:“所以任姑娘,上次我与你说的事,你考虑清楚了吗?”
他说的事。
任从安又紧张了。
“将军,一定要与我说这件事吗?”
见她有些反感,周悟倒变得有些茫然了。
于是开始说起条件:“嫁与本王,本王会让你得荣华富贵,后生无忧,平时该给的体面,本王都会一一给足。”
任从安停下脚步。
目光看向他:“我父母俱亡,尝便人世百态,将军为何执着在我身上,我虽小,但我也知若想成为一对新人必须两情相悦,将军…心悦我吗?还是将军只是像陛下一样受美色影响,觉得美丽的东西就要独占?”
“将军在意我的想法的话,就请将军好好想想这句话。”
周悟细细地嚼着这句话,他并未觉得任从安胆大,反而觉得任从安身上有种直白的坦诚,某种意义上这种性格与他有点一样,起码遇事不拐弯抹角,摊开事来说。
但是,他心悦她吗?
周悟仔细想着这个问题,心里没有给出答案。
他想起码她能让他对她有感觉,这就足够了,他想留她在身边,他身边多一个人他又不是养不起,可是她又将他比作周世空,他真的是像周世空一样注重皮相吗?周悟心底迟迟给不出答案。
但是他尊重她的想法,他不想强求她。他也不愿成为像齐室皇族先祖们那样放浪形骸,他对自己有自己的要求,可是他想不明白,她为何…讨厌他?
“任姑娘,你是…心上有人了吗。”除了这个,他似乎想不到任何一个可能,他虽无周世空那般英俊的模样,但也位高权重,没有妃妾,这对于她们女儿家来说,不是一个好归宿?
任从安看着他,似雾里带上花,连笑容也朦胧起来了。
她说:“将军,我从来都不属于这里…”
周悟未细想这句话,但感觉到这话语境的奇怪,“你不属于这里,又能去哪里呢?”
“南州闵国?任姑娘你是齐国人。”
“你虽生长在南州,但你归根结底是齐国人。”
“若你只是想要用这话搪塞我,我不能接受。”
竹林清幽,任从安只能听到周悟的声音。
“这个问题我为何要跟将军说呢?”许久后,任从安找回自己的声音。
“将军,强扭的瓜不甜,有无有,任从安都不会对将军有非分之想。”
“请将军不要为难我。”
竹林碎光透过缝隙筛上她半片脸,微微地映在她半面脸上,她的神色真挚又诚恳。
周悟心沉下去了。
他的心头忽然没来由地一痛,他不知道这种情感,所以当他看到任从安脸上轻松的神色时,心底只有那种沉寂到黑暗的孤寂,他胸腔只感觉久久地不平。
他就在站在原地久久的凝视她,这算得上他第一次出师未捷身先死么?周悟在心底发问,算得上是吧。
安宁详和的竹林清风徐徐。
任从安抬步离去,行走一会,她回头看定在原地的肃王,那张脸看不出什么神情,任从安赶紧收回目光,心里告诫自己,无论如何这个人她要远离他一些,她要等着太子哥哥来接她,这段时间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差子。
太长公主寿宴正常进行。
周悟一到,场上的女眷目光俱是一移,太长公主大老远就看到他了。顶着人群的欢迎,周悟的目光冷若静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人群,也不意外发现了她正躲在柳氏身后,安安静静的犹如一个挂件一般,好似没有人能发现她。
周悟强行将自己的目光移开。
对上太长公主说着祝寿词。
可眼尾余光却不着痕迹地关注着那方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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