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位吴锐时,为了防止晶体脱落或被触碰引发意外,林昱曈把晶粉混在了他羽绒服的内胆里。所以现在蹲在帐篷门口要么是真吴锐,要么是吴锐的衣服被扒了。
林昱曈斟酌了几秒,还是让魏显给他拉开门。“进来吧。”她说。
吴锐钻进来坐下,从声音中都能感受到他的呲牙咧嘴:“我刚去看了看刚到的三个人,受伤的那个怕是活不长了,给他包扎还得开灯……今晚降了多少度啊?”
帐篷倒是很挡风,加上林昱曈一直贴着暖宝宝裹着睡袋,现在也不觉得冷。她在身边找了找,把放凉了一半的水袋递给吴锐暖手用——那里面是她和魏显明天的凉开水储备。
“热水要吗?”魏显摸出保温杯。
“没事不用了,谢谢啊。”吴锐回答,“不过我能借你们的充电宝充下手电吗?李叔和周姐都只带了电池。”
“你不用先去报个平安吗?”魏显把自己的充电宝拔给他,不动声色地问。林昱曈明白他的意思:你不用先把看到的这些跟他们汇报了吗?怎么先来我们这里?
“不用。”吴锐倒是不太在意,“我没放警报就是没遇到危险。而且周姐叫我有什么事多跟你们讨论讨论,因为年纪差不多。”
这算是什么理由?虽然有的“大人”确实会是觉得年纪相仿的“小孩”都应该混在一起……
虽然林昱曈对吴锐完全没有意见,但她觉得周虹的意思大概不止如此。不过她什么也没说,接起了吴锐之前的话:“为什么说那个玩家活不长了?”
“我刚看见的,”吴锐往那个方向撇了一眼,“他们下午也经过了那片死人林,三个人觉得危险,就开始跑。结果他们应该是遭遇了鬼打墙,地上黑血都漫到鞋底深了还没出去。其中一人绊倒后小腿和手臂沾到了血,接触的部位就溃烂了,有点像烧伤,天这么黑也看不清楚。那些黑血好像还在往里腐蚀,另外两个人用水洗也不太管用。而且他的伤口一直在渗血,包上了也止不住。”
“那边情况不太对。”林昱曈告诉吴锐,“他们刚进营地时我就能闻到那人身上的气味。我认不出那具体是什么味道,但是我当时觉得他可能活不过今晚了。保险起见,我觉得你可能得离他们远点。”
“我靠近了闻就是血味。”吴锐回想着说道。
“绝对不止。”林昱曈摇摇头,坚持道,“烂得很彻底了。”
“小容的鼻子很灵。”魏显给吴锐解释,“不好闻的东西一般都能闻到。”
吴锐点点头,叹了口气:“另外那两个也挺难得的。我听他们说话,三个人应该是上个月才认识。遇上这种情况还能把队友扛出来,能力也算可以了。”
林昱曈和魏显表示同意。只是那两人给队友处理伤口时必须有亮光,也不知道昨天的黑影还会不会出现。
“一般关卡会限制在同一地点过夜的人数吗?”林昱曈问,“今晚人有点少,难道其他玩家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小队在规划路线时打足了余量,一是为了避免遇上意外行程被耽搁,天黑时卡在两个营地之间;二是他们担心太早到达最终指定点反而不太安全——那意味着他们要在一个地方停留很久。
林昱曈话刚说完,魏显就一把按住她,示意两人注意帐篷外。
一开始周围还只有风在树间穿过的声音,没过多久,营地入口处便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动。
五六个用棍子敲着地面的人从树林里钻出来,看样子没受伤,但是一个个都着急忙慌的,进了营地就开始搭帐篷。今晚格外暗些,但林昱曈还是能看出他们的帐篷七扭八歪,而且没人有要打地钉的意思。
看来这队人对露营没什么概念,这么晚才出现,难道是迷路了?
林昱曈侧耳听着那边的动静——他们可能受了刺激,大晚上的也不知道压低声音。她能听出其中一两个在哭,好像在说什么“镇子”“不能”“赶出来”……
“这群人原本的计划是在一座村镇借宿,结果进去才发现没有人。他们找了间屋子正准备休息呢,结果地底下突然钻出一大群蛇追着他们跑,出了镇子挺远才消停。然后他们就摸到这儿来了。”魏显大约是看出来林昱曈听不太清楚,于是把他听见的信息总结了一下。
“我说他们怎么这么晚才到。”吴锐恍然大悟。
奇怪了,林昱曈想,这个天气了蛇还不冬眠吗?
外面渐渐安静了下来,吴锐见没什么大事,他的手电筒也充得差不多了,就告辞回了自己帐篷。
林昱曈检查环境准备睡觉,但当她用晶体朝受伤那人的帐篷探去时,超过一个界线后,晶体与她的感应就自动断开了。“他们好像被什么隔开了。”她把情况告诉了魏显,“晚上留意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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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个潜在的威胁,林昱曈没敢睡得太沉。
她也确实是被惊醒的——她对魏显以外其他队友的感知全都消失了。
她猛地睁眼,清醒的一瞬间就伸手去摇魏显:“你醒醒,我感受不到其他人身上的晶体了。”说完,林昱曈便推开帐篷侧面的小窗准备往外看。
魏显也醒得快,立刻将她拉住。
“别乱动。”他以说悄悄话的音量对她说:“我怀疑消失的不是他们,是我们两个。外面的声音不太对。”
有什么东西一下一下轻轻地落在帐篷顶上,像是下雪了。
她和魏显静静地听着。过了一会,她意识到那不光是雪的声音——偶尔还有一下重音,应该是风把小树枝吹下来了……等等!哪来的树啊?他们的帐篷原本扎在草地上,只有李国立和祝凌的帐篷才在树下。
不能往外看,林昱曈好不容易忍住。一阵风吹来,树的枝叶相互拍打发出声响。
根据源头推断,树冠就在帐篷上方没错。
而且随着树的晃动,敲击帐篷顶部的声音也越来越频繁。
在意识到出问题的不是整个小队时,林昱曈反而松了口气。
“我觉得接着睡觉可能还安全点。”魏显说,“看这架势也不像是要让我们搞田径。”
林昱曈小声地“嗯”了一句,干脆躺了回去。刚才猛地一紧张,现在回过味来,疲惫感立刻爆增,连帐篷顶被拍打的声音都显得催眠了起来。她没过两分钟就彻底睡着了,甚至比之前还安稳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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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林昱曈在感受到手机的震动时还听见祝凌在叫自己。
她迅速检查了一遍晶体。还好,都回来了。
她拉开门帘,看见祝凌有些戒备地半蹲在门口。“没事吧?”林昱曈问。
“我问你还差不多。”祝凌差点翻白眼,“于淇五点多醒来发现你们俩灵魂不见了,帐篷拉链也拉不开。我们在这等了快半小时了他才重新看到你们。”
“我半夜也发现晶体联系被切断了,应该是我和魏显被传送走了。”林昱曈回答。她看祝凌一幅十分睡眠不良的样子,问道:“昨晚还发生了什么吗?”
祝凌叹了口气:“那一队三个人中不是有一个受伤了吗?他炸了。”
“啊?”林昱曈和魏显异口同声。
“十二点多,伤者溃烂的部位突然开始往外漏黑气。他的同伴察觉出不对,迫于无奈只好撤出来,同时跟营地其他人预警。”于淇走过来,“本来以为主要会是毒气,结果没过多久,那个人居然像搁浅的鲸鱼一样爆开了。”
林昱曈已经披上外套走出帐篷,扭头就看见对面散落了一地的血肉。那些残肢本来就被黑血腐蚀过,如今在大风里晾了几个小时,都快风干了,气味反而没那么明显。
“结果那边那几个傻子因为这个和剩下那两个人吵起来了。”祝凌终于把想翻的白眼翻了出来,“说他们投毒,还搞爆炸,危害公共安全,属于恐怖主义行径。”
林昱曈无语凝噎。
不是,学了几个词就是让你们这么乱用的吗?
魏显受到于淇前一天的启发,依葫芦画瓢把帐篷囫囵往物品栏里一塞,结果刚把帐篷抬起来,就看见地面上嵌着一具骨架——头骨和其他部位断裂开,两节颈椎散落在原本帐篷角的位置,边上还有半截绳子。
我昨晚就是躺他身上了?
林昱曈看着眼前这具散得很别致的白骨,推断出这多半是某个人上吊后尸体腐烂肌肉溶解,提供的力量不足以将骨头嵌在一起,于是颈椎就从脖子被绳子勒住的地方断开了。她回想着昨天的经历,思考是在哪里招上的这只吊死鬼。
“我昨天在黑血树林里听见了坠地声。”魏显说道。
“有道理,”林昱曈表示同意,“我也听见了。”她昨晚本以为安全出了树林警报就可以解除了,没想到还有这家伙等着他们呢。她用登山杖轻轻戳了一下散在地面上的那两节骨头——怎么单独露出了这两个?
结果它们瞬间变成两张白色的符纸。
哎,来都来了,还带什么东西,怪客气的。
林昱曈和魏显各自捡起一张——类型都是“沙漏”,允许使用者轻微调控被作用人的时间。林昱曈这张可以让被作用人的体感时间缩减一半,效果为一分钟。通俗点说,就是用这张符给谁施咒,那人在一分钟之内就得二倍速看世界。如果在这期间发动偷袭,就能大幅提升胜算。而魏显的那张可以让一个人的体感时间增加一倍,打架的时候可以用在自己身上,方便看出对手破绽。
关卡从来都是按人数给道具,到目前还没给错过。
林昱曈回想着前一天晚上——按照她的风格,她至少会放出晶体向四周查看。要不是被魏显按住,她还真有可能触发点其他“活动”,到时候就没这么好收场了。
这么看来,她撞鬼频繁还真有可能是个人问题。
小队吃完早餐确定好路线后就准备出发。临走前,于淇还去和失去队友的那两人说了几句话,远看态度还比较友好。
“或许以后能用上。”祝凌小声告诉林昱曈,“线人很多都是在关卡里发展的。”
第二天,路程预计约为25公里,爬升较少,只有500米。
八人刚离开营地一公里左右,天上就开始飘雪。林昱曈的冲锋衣和帽子能防中雨,但裤子就没这功能。于是雪粒在身上一化,她腿就凉飕飕的。
老寒腿就是这么炼成的,她咬牙切齿,风一吹就被冻得翻白眼。
更麻烦的是,不管雪在地上积不积得住,只要下得久些,下次扎帐篷时地面就会是湿的——到时候有防潮垫都没用。
可千万别感冒,林昱曈想,也千万别把路冻住。
泙城不下雪,所以她每次见到雪都很高兴。
但这次不同——她在关卡里,更何况这雪越下越大,落在身上已经有些碍事了。
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又走出三公里左右,小队才发现他们前方要经过的桥居然断了。于是一群人只好折返几百米,绕远路沿着货运铁轨找另一座可以翻越山崖的高架桥。
但雪越下越大,一个小时后,小队被迫开始找掩体避雪。
他们正走在一段笔直的铁轨边,两侧都是长着雪松林的山坡,没什么避风的地方。又往前走了两分钟,那座高架桥在众人面前铺开。
桥头的路边停着一截破旧的火车车厢。看来这里原本是个站点。
一层薄雪盖在车厢顶端,半掩着表层漆皮剥落露出的斑驳锈迹。许多结构件也都生锈了,与墙面贴合在一起,但门应该还能拉开。
“这安全吗?”林昱曈问。
“你看这雪,不进也得进了。”李国立拍拍帽子,引发一场小型雪崩。
林昱曈扭头避开。
现在关卡已经不顾自然规律了,一把一把地把雪从云端往下扔,砸得他们甚至看不清十米以外的路。地面上的雪更像洪水泛滥一般上涨——就趁几人站着观察火车这一会,积雪已经漫上他们的脚踝,掩埋了铁轨。现在再往前走,无异于找坑往下掉。
于淇拉开车门查看车厢内部——前半段有几个座位,后面是架子,应该是装货区。
八人依次走进去。
祝凌在这一路段负责殿后,于是她在进入车厢后,准备伸手将车厢门掩上免得雪被吹进来。可还没等她碰到拉杆,门就咣地一声自己扣住了。
车厢里瞬间一暗,随后又猛然亮起来。
场景顿时被刷新了——货架和椅子都已经散架,金属结构和木板七零八落地斜架在地上。蜘蛛网占领了上半部分车厢,有的底部断了,干脆从车顶挂下来,几乎扫在林昱曈脑袋上。
她个子不高,没想到在这时候反而是件好事。
而通向前后节车厢的闸门居然开了,露出一段段和这节车厢相似的结构。这节车厢刚才从外面看,只有孤零零的一节——看来关卡还帮他们把列车的其他部分给接上了。
于淇身边似乎有什么躁动起来。细微的嗡嗡声响起,然后是啪嗒啪嗒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在敲墙。林昱曈伸出头去看,差点用脸接住一只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蜘蛛。
我去!巴掌那么大!
她一口气憋回胸腔,差点噎住自己。于淇一把拉过她,然后踢开蜘蛛:“谢卓去看看能不能下车,不行的话祝韶开路往那头跑。”
通向外部的车厢门当然打不开,祝凌就跨过地上的障碍物往车厢另一边移动。
车顶附近出现的蜘蛛越来越多,也有不少飞虫从地面上的破烂堆里飞出来。
林昱曈用围巾把脸和脖子罩住,只留眼睛。她皮肤敏感,被虫子身上的粉末或者刚毛蹭到就会起疹子。
于淇趁魏显拽车厢门时把身后的闸门关紧。此时,那扇锈蚀的金属板后响起了轻微但高频的撞击声。一只大蜘蛛掉到魏显帽子上开始往下爬,林昱曈抽出一截绷带啪地帮他抽掉。
一双手紧紧抓住了她的另一条胳膊,把林昱曈吓得一激灵。
“我真的怕虫子啊……”吴锐听上去快哭了。一只飞虫正巧朝他脸飞去,吓得吴锐一阵后仰:“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别叫啊!”林昱曈又反手把飞虫抽开,“回头飞你嘴里!”
吴锐立刻闭嘴,但还是怕,跟在后面哼哼唧唧,一直呜呜着。
“你别耽误小容走路。”李国立在后面点了吴锐肩膀一下,但吴锐死活不肯放手,就差闭上眼彻底让林昱曈领着走了。
车厢里冒出的虫子越来越多。为了避免被虫子围住,小队必须保持移动。
但列车是会到头的。
拎着一只吴锐的林昱曈突发奇想:“你们谁带灭火器没?或者喷火枪也行。”
没人有这个习惯。
祝凌停了下来——面前的路被好几层扭曲的钢制货架挡住了,人过不去,但虫子进得来。
而现在飞虫的密度已经相当高了。林昱曈只要一挥手,纱布就能抽中两三只。它们似乎已经彻底醒过来,不再晕头转向地乱绕,而是瞄准了人脸冲锋。
娘嘞,要了命了。
“退回刚才那节车厢。”周虹作出决定,“然后把另一扇门也关上。”
这样做无疑是冒险的。但如果关卡内的一些突发状况看上去不致命,那也只能表明玩家的想象力不够。林昱曈想不出这些虫子要怎么才能把八个人杀掉,但只要关卡愿意,她不怀疑光靠蜘蛛就能把她啃得骨头都不剩,还要在她尸体上产卵。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清理掉一节车厢内的虫子,再见招拆招。林昱曈受干粉灭火器的启发,干脆在车厢内布置起了晶体,借助地面上的杂物和顶部的蜘蛛网把还没出来的虫子封住。“你们别用手摸。”她告诉其他人。通过晶体,她能感受到墙上有无数小点在疯狂乱动,简直把她恶心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于湄拿着把烧烤用点火器对着飞虫一通烧,其他人各显神通把满地乱跳的大蜘蛛打死。场面一时非常混乱。
吴锐依然欲哭无泪地站在林昱曈边上。
“你隐身的时候是可以穿墙的吧?”林昱曈不解道,“那虫子不也碰不到你了?”
“话是这么说,”吴锐回答,“可那样我就会看到虫子在我身体里穿过来穿过去,更难受啊……”
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应该是门被撞开后砸在了地面上。随后又是一阵硬物刮墙面的声音,听得人牙酸。
“吴锐。”周虹点了名。吴锐应声消失。
这状态调整得也是够快的,林昱曈想。
祝凌和魏显十分自觉地往声音传来的那一侧走,于淇和李国立给他们让出位置。周虹的能力不明,但她和于湄一起站在近战位的侧后方。林昱曈在后排选了个视角好的位置——她晶体的吸热效果似乎只对人类起作用,但用作物理伤害也算聊胜于无。
很快,吴锐就在周虹面前重新出现:“一人高的蜘蛛,在撞门,整个背上全是复眼。普通刀砍在它腿上没反应,所以弱点应该在躯干上,不清楚是正面还是背面。”
“吐丝吗?”林昱曈问。
“目前还没。”吴锐回答。
话音刚落,又一扇门被撞开。
巨型蜘蛛进入了林昱曈晶体的攻击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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