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显翻窗翻了一半,就听见原本寂静无声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让他差点都拔剑了。但那声音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于是他就先抬头看了一眼。
好家伙,林昱曈这人正坐在床上咳了个半死不活。
魏显赶忙过去将她扶稳了给她顺气。等她好不容易缓过来了,他正准备关心两句,就听到林昱曈憋闷着嗓子说:“你这身打扮真不错。”
魏显:“……”
那看来是没事。
“说吧,怎么弄成这幅倒霉样子的?”他原本想递水,然后发现床头连个杯子都没有。
林昱曈点了个露营时在帐篷里用的挂灯,把剧本递给魏显:“今天下午子晴来过,我和她交代过一遍了,实在是没嗓子再说一遍,你自己看吧。”
魏显接过剧本,抽了把椅子过来坐着,然后将自己的剧本递给林昱曈:“你这看着还有点严重,有体力看东西吗?”
“得看啊,”林昱曈叹了口气,“我的任务是在死之前找到病因,所以情况大概确实有些紧急了。”
魏显把手递过去:“要用我的能力试试吗?”
“不敢乱用,”林昱曈摇摇头,“我怕这里面有线索,而且你的能力对这种关卡设定不一定能起效。”
魏显便只好打消了直接治好林昱曈的念头。两人花十几分钟把对方的剧本大致过了一遍,都沉默了一会。往常这种情况都是林昱曈先开口,但她今天实在是不想多说,所以这次轮到魏显起头:“所以我们在剧情上有关联吗?”
“有吧?”林昱曈也很迷惑,“不然你大晚上的来翻我窗干嘛?”
“我白天其实来过这附近一次,上午的时候,因为我收到手下人的线报说有一幅对‘仪式’至关重要的画作,地址就是这儿。”魏显抬头看林昱曈,“你有头绪吗?”
“我上午掉线了,”林昱曈换了口气,“我未婚夫是个酒馆老板,但业余爱好是摄影和画画,画室在三楼,你可以去看看。”
她想了想,把下午绘制的户型图递给魏显看:“但是我不确定他有没有把画作出手或藏到别的什么地方。”
“他现在不在?”魏显问。
林昱曈摇摇头:“是个活人扮的……不知道几点下班,能力也不清楚。”
“摄影……”魏显想了想,“如果你怀疑他,我可以找找看这里有没有他本人的照片,然后借我职权的便利让手底下的人拿去问问某些店铺的老板,看看他有没有购买过可疑的东西。”
“楼上应该有,”林昱曈回忆道,“谢谢你了,你们邪教就是玩得花。”
“不敢不敢,你未婚夫也不像什么好人。”魏显顿了顿,还是提醒道,“不过你别把目标锁死。我今天下午开会,有人提到最近好像有什么吸血鬼袭击人类的案例,就在伦敦周边。被袭击者的症状和你的有些像,说是胸闷咳血,你咳血吗?”
“咳。”林昱曈下意识想擦擦嘴角。
魏显看上去就要骂人了,最后应该是不想影响身旁病号的心情,给硬生生憋了回去:“有说法是这些吸血鬼会替换掉死去的人,然后更容易攻击死者生前的亲属。你也可以想办法问问这位‘贝拉’的父母,最近家里或者邻居家里有没有谁去世了。”
林昱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你趁我未婚夫还没回来,先去看一圈屋子,要是有地图的话就借我用用。”
魏显从物品栏里取出地图:“你拿着吧,我自己找得回去。”
“不用,”林昱曈掏出手机给地图咔咔拍了几张照,“都是现代人。”
之后的大半个小时,魏显把房子翻了个遍。林昱曈全程用晶体望风,但现在才晚上九点多,酒馆不会这么早关门的。
她正研究着地图和信件,魏显回来了:“我把所有画都存了个档,但是看不出那一副会和‘仪式’有关。”
“也不知道仪式上那些人会干什么?”林昱曈问道,“我今天中午才见到我未婚夫,给他上了定位以后他倒是没乱跑过,不然你再去酒馆看看?”
“可以尝试。”魏显点点头,“你明天要是醒着,就留意一下他上午都去了什么位置。”
“好。”林昱曈答应道,“不过我的晶体只能让我知道他大致的方向,并不会监测出具体的地点。你要是有小弟,让人跟着他更保险——然后这一片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她指着地图上的一小片街区:“吴锐应该一直在这附近。”
“是红灯区。”魏显回答。
两个人抬头,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些不太妙的猜想。
林昱曈又拣重点说了说许子晴的情况:“……你的那个邪教和医院,还有什么股票交易所之类的有什么关系吗?之前丧尸关好歹把我们几个分到同一栋别墅里,这次怎么反而像是各做各的?虽然能互相看见真脸,但是也没保证说是同一阵营的——你那像是个阵营本呢?”
“目前不知道,也有可能哪个高级成员是做投资的。”魏显沉吟片刻,“但即使是阵营本,一般也会有死者吧?还是说这次只是角色扮演,不完全是剧本杀?毕竟也没有什么严格的公聊私聊环节。”
林昱曈皱了皱眉:“关卡的风格基本都更偏向于仿真,即便是公园那关的定向越野,‘游戏规则’的存在感也不是很强。唯一一次称得上是纯‘规则’的,就是雪山上的决斗,但那基本得算额外项目……扯远了,反正我没法出去调查,就尽量帮你们做信息汇总。万一我们的剧情能串上呢?现在才过去一天,看着像是没关系也正常。”
魏显表示赞同:“我们能动的就先多查查……你都这样了,就多歇会吧,平时对其他人也小心点,如果碰上对付不了的紧急情况就撕符纸叫我过来,千万别犹豫。“
林昱曈想起刚才符纸能力物品栏集体失效的场景,一时梗住了,但到底没跟魏显说。两人又讨论了些这几天的计划,随后魏显就出门调查去了。
许子晴身上的晶体从她醒来以后就一直在同一个地方,刚刚才动了一阵,恐怕是去和“情人”吃完晚饭了。热闹声从隔壁酒馆传过来,林昱曈躺在床上,觉得挺难受。她本就不困,和女鬼这么一折腾,更睡不着了。
但烦人的是她又不想醒着——胸口太难受了,还不如晕过去。
睡不着,她就只好躺在床上梳理最近夜市里发生的事,直到她的假未婚夫下班回家,她才终于有了些困意。
在失去意识之前,她用晶体丝在自己周围结了层网,有人进来一定会触发警报。
但这一夜什么都没发生。
等她第二天醒来,爬起来洗漱完换了身衣服,她的假未婚夫又来给她送早饭了。
林昱曈看着面前托盘里热气腾腾的牛奶,不住地犯恶心——她不知为什么,冷牛奶能喝,但热牛奶总让她想吐。她略微想了想,决定不掩饰自己对热牛奶的无法接受,干脆顺其自然地把头扭到一边开始干呕。
她的未婚夫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看了一会才表示自己去给她倒杯热水。
“我实在吃不下东西。”林昱曈一脸虚弱地望着对方,“喝水也想吐,不如先缓一缓吧。”
“我倒了放在这,你渴了就喝几口。”这人没再强求。他上午要出门,所以坐着陪“贝拉”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一整个上午,林昱曈就昏昏欲睡地坐在床上看关卡给的资料。目前的嫌疑人有三个——未婚夫、吸血鬼和昨晚出现的女鬼。林昱曈回想了一下,觉得那女鬼和画上的贝拉长相还有些相似,起码年纪应该相仿。如果想要查女鬼线,弄清她的身份从而获取线索,就得分出她缠的是屋子还是人。
林昱曈总觉得关卡让她在类似于梦中的场景撞鬼,应该别有深意。
上一任屋主人?贝拉的姐妹?还是和未婚夫有什么关系?
可惜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光看见嘴和眼珠子了,具体长相还真说不好。林昱曈怀疑哪怕女鬼现在就以生前的样子出现在她面前,她也认不太出来。
想起魏显昨晚的建议,林昱曈下了床,开始给自己的“父母”写信,准备让许子晴下午帮她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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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一颗歪脖子树,树干到了一定高度就开始横着长。一旁的伙计说这棵树是自己长成这样的,也没东西压它。因为它靠近墓园,大家都开始叫它“绞刑树”。久而久之,它还真就被当作法场了,甚至有人慕名前来上吊。
魏显觉得这伙计多半得是个npc,否则也太能编了。
昨晚上画没找着,今天朱庇特又来信让他调查亡者回魂的传闻。这大概和伦敦周围那几起吸血鬼案件的传闻有关,朱庇特担心这是对方邪教力量觉醒的体现,所以就让魏显趁白天来这座位于伦敦中心区的可疑墓园排查一遍——俗称挖坟。
魏显老大不愿意,心想要不是林昱曈的情况有可能和这有关系,这糟老头子才支使不动他干这缺德事。
不过魏显这人,虽然平时正经起来不如林昱曈欠揍,但真干缺德事时反而没她那么容易良心不安。所以手下在那开棺,他也只是从行为美学的角度嫌弃了一番,该检查的一样没少。
至于在这棵树旁待久了就会被吊死鬼缠上的说法,他见过的吊死鬼还少吗?
一具具骸骨从棺材里被起出来。他们这个邪教里应该是有警局的老大,所以直接让人用白布把墓园围起来了,说是要办案。
那时候“警察”这个职业还没太发展起来,大家都没进行过多少正规培训,章程自然也乱得很,很方便某些人进行操作。
魏显拄着手杖去看那些棺材中的尸骨,发现他们的手脚都被钉死在棺材内壁上,嘴里还大多被塞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有的把下颌骨都撑脱臼了。
看来这些被传“半夜复活游荡”的死者,生前也被认为沾染过巫术或是一些黑暗力量——那些钉子和石头都是封印的手段。
但就算死相再恐怖,这些尸体早就白骨化了,和传闻中永不腐坏的不死者完全不是一个概念。魏显摆摆手,准备让这群人把尸体重新放回去,给人家恢复原样。
就在这时,屏障外冲进来一个警员打扮的人,直愣愣跑到魏显跟前,像是害怕别人听到,小声又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了什么。
魏显第一遍没听清,警惕地将他带到一旁,让他再说一遍,但并没有凑得更近。那人气喘匀了些,才告诉魏显:“警长让我来报信,说维斯塔大人在宅邸内被不死者杀了,让你现在就去现场,警长也在往那边赶。”
维斯塔,另外一个高层。
“我知道了。”魏显点头,“不过怎么知道是不死者杀的呢?”
“有人看见了,苍白苍白的,眼睛是血红色,还长着利爪,攻击时似乎有某种黑暗的力量。”警员回答。
“那不死者现在在哪?”魏显问。
警员摇摇头:“说是不知道,它跑的时候警局的人还没赶到,邻居也没人敢追。”
刚听到这,魏显就隐约觉得天色像是有些暗;一抬头,就看见头顶的绞刑树上蹲着个人。
他竟然没发现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那人的衣服就像是一卷白色的破布,蹭得灰一团红一团,利爪般的手脚上也沾着残留的血肉。魏显眼神好,还能看到细小的黄色脂肪块。这些颜色与树上红黄一片的秋叶浑在一起,显得在风中摇摆晃动的不是树枝,而是一团团刚被挖出来的血肉残块。只有树上这个类人的生物,裸露的皮肤惨白,如同魔鬼一样蹲踞在这一片簌簌晃动的罪证里。
它的眼珠子是整片的血红色——明显就是被目击过的“不死者”。
魏显仰头和对方对视了几秒,警员被吓得连跑都忘了。尖叫声在不远处收拾骸骨的人群中爆发出来,但又像是对这边产生不了丝毫影响。
不死者从树上一跃而下,利爪直挠向魏显的眼睛。魏显伸手以手杖作刀,先是斜挡开对方从空中拍下的手腕,随后翻转杖尖直指它的咽喉,迫使它停住袭来的第二爪。不死者第一轮攻击失败,并不气馁,转而呲着牙朝魏显扑回来,像是想把他拦腰撞倒。魏显闪身避开,将杖身用力敲向它的胫骨,将它扫了个狗啃泥。
不死者翻滚了两圈,像野兽一样半趴在地上。经过刚才那么一下,魏显明显感觉到对方的速度同样比正常人快许多,身体强度也不一般——否则叫他那么一棍下去,腿早就该折了。
其他人已经躲的躲跑的跑。警员只挪到了不远处的墓碑旁,就腿软得再也跑不动,跪在那里求天拜地。但这个不死者显然没有欺软怕硬的优良精神,吃准了魏显这一个目标,明明两次都落了下风,也非得肯这块硬骨头。魏显有些烦——这群人跑就跑,也不跑得干脆点,这样他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不像现在连个物品栏都不能开,免得被当成异端当场铐走。
不死者俯趴了一会,突然贴着荒草动起来。它躲过魏显的一棍,然后扭转身体抓向他的脚踝。谁知魏显刚才那一下是假动作,在不死者绕过来的瞬间,他借着挥杖的力道做了个空翻,正好让不死者从他身下错过去。等它刹住车准备回头挠魏显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卡在了他和绞刑树之间。而魏显不知什么时候从手杖中抽出一把极细的佩剑。
不死者刚来得及看清,那剑尖就已刺入它的心脏。
得亏这角色当初定制手杖的时候没想着省钱,魏显心想,否则就该断了。
他将佩剑拔出,吩咐没跑的几人过来把已经死了的“不死者”绑在木棍上烧了。警员很识时务地递上一块手帕之类的布给魏显清理剑尖。魏显表达了感谢,亲自确定完“不死者”没有再被烤活过来,就准备前往上一个案发地点找警长了解情况。
“多问一句,维斯塔是怎么被杀的?”他扭过头问警员。
“好像是……被大卸八块了?”警员回答。
“原来如此。”魏显理了理斗篷,拎着手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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