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昱曈背靠墙站在门框附近，石像一锤子砸过来，直接把半面墙给掀了。
她抱头躲过横飞的碎块，在石像进门低头找人的瞬间，闪身从墙洞的缝隙中跑掉了，临走前还不忘用晶体掀开紧闭的窗帘。
背后传来一阵声响，似乎是有什么冻结住了。林昱曈稍微松了口气——看来猜对了，这石像怕光，只能在黑暗中活动。
希望它不要再活过来。林昱曈小心地穿过走廊，然后石像的房间就传来了坍塌的声音。林昱曈等了两秒，确定塌的是石像，不是墙，才放下心来。
程昭云没有上楼，而是在大厅等她。另外几个玩家见林昱曈过来，忙问：“刚才追你们的东西呢？”
“它裂开了——”林昱曈话还没说完，楼上一个青灰色的影子就被猛地撞落，砸在大厅地板上。一众玩家反应迅速，连连倒退，等站稳了定睛一看——是那个大青蛙人。
“弄下来之前先吱一声啊！”有人朝楼上喊。
“吱一声就跑了啊！”楼上的人不甘示弱。
边上的人赶忙劝架：“算了算了，能杀掉最好，省得以后被追更麻烦。”
“我去看看宴会厅，说不定能找到点什么。”林昱曈告诉其他人。
所有人对宴会厅都有些阴影：“我们前天晚上搜过了，什么都没发现。”
“对，但那是闹腾起来之前。”林昱曈转身走了，程昭云和她一起。
“你觉得宴会厅里面会有新东西？”程昭云边走边问，“但是那里不是很容易被侍从那群人监视吗？”
“是这样，但他们刚才似乎不打算对我们动手了。”林昱曈指了指地板上的脏东西提醒程昭云别踩着，“之前我觉得那女仆要有动作的时候，也只是觉得她们像是要意图不轨。那种想要动手的……气质，我多少见过几次。至于我们可能进过密道就是他们要杀人的原因这点，我也是之后翻他们记忆才确定的。但他们为什么会想杀发现了密道的人，我还说不清楚——得调查这群人背后的势力，不过不是现在。我们人太少，他们还多半有主场优势……”
“那肯定不能现在动手。”程昭云表示赞同，“不过你之前居然把那个男仆按住了，力量上有很大进步啊。”
林昱曈小时候拧不开瓶盖，都是找程昭云帮忙的。
要不然就是魏显。
“不是我力气变大了，”林昱曈轻轻叹了口气，“是我的腿卡着他的蛋。”
程昭云一脸恍然大悟，然后又正色起来：“进了宴会厅以后我们主要留意什么？”
“我想看看壁炉。”林昱曈说，“还记得那个被砍掉一条腿的玩具士兵吗？他掉进壁炉里了。”
“你觉得这像是从《胡桃夹子》串到了《锡兵》？”程昭云问。
林昱曈点点头：“我想看看那里有没有烧出什么，你帮我守着门。”
没有灯火照耀的宴会厅有些瘆人，像是昔日容光焕发的美人在死亡中衰败，再美的容貌也被陈腐的阴翳所侵袭。厚重的窗帘挡住了本就不充沛的阳光，让宴会厅变成了一个带着回声的墓穴。圣诞节的装饰已经被撤下，徒留墙壁上的肖像画还在瞪视着林昱曈这个不速之客。
她快速走向壁炉，在确定它没有突然烧起来的意思后举起一旁的火钳开始拨弄——里面的余灰还没被清除，林昱曈果然在里面拨出了两块闪闪发亮的东西。
一把钥匙，和一颗灰色金属制的微缩心脏。
要不是摸不清侍从那伙人的人数和位置，林昱曈真想直接飞到那面双面镜跟前看看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他们的隐藏通道。但她不是单人前来，也不喜欢蛮干。
林昱曈走回门口，程昭云告诉她刚才门外没有异常。
两人回到大厅：“我们找到了66号钥匙。”
在场有几个人表情凝固了一下。
“有什么线索吗？我不会找人换钥匙的。”林昱曈看似云淡风轻，其实还是慌的——她最惜命了，还很怕麻烦。但既然当时猜到了与心脏道具同时出现的可能还有钥匙，也知道门后面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事后就不该耍那些有的没的的心思。
虽然符合规则，但太没有审美了。
而且在场的人身上应该也没别的钥匙剩下了。
“具体的不清楚，但是里面似乎是猛兽。”一个玩家吞吞吐吐地说。
林昱曈觉得他们其实应该有更确切的信息，但是都不想刺激到自己，所以说得有所保留。
但到底不是其他关卡那种关乎主线的关键信息，现在她知道得再详细也得去开门。到头来都是一样的，都得临场发挥。
“有人愿意领我过去吗？”林昱曈问在场的玩家。
“我知道那个房间在哪里。”一个玩家提起刀，“我和你一起吧，开门是为了所有人能出去，虽然找到钥匙的是你，但有危险我也不能干看着。”
林昱曈对他致了谢。还有另外两三个玩家决定和她一起走。之前和林昱曈赌钥匙的那人也在，他看到林昱曈把脸转向他时整张脸都写满了害怕。
林昱曈最后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她原本想要程昭云留下来，但她担心自己不在，程昭云会被侍从们暗算，于是也没敢提这个。
一组人向四楼进发，中途遇上了一次从屋顶上垂下来的藤蔓和一群在走廊里咕咕叫的鸽子——算不上什么让人费心的东西。侍从们在后面默默地跟着，让林昱曈切实体会了一把如芒在背的感觉。
66号房间很快就到了。林昱曈让其他人退开做好防御，自己走到门前。她拧开锁把门开了个小缝，一只虎皮猫立刻从里面钻出来，抬头给林昱曈笑了一个。
“啊，猫猫。”林昱曈关上门，目送虎皮猫跑远，确定它没有攻击的意思。
不是说猛兽吗？
她扭过头一脸无辜地看程昭云：“跑掉惹。”
“不要卖萌。”程昭云十分无语。
然后门就开始晃动，里面传出似是咆哮的吼声。林昱曈只来得及大喊一声“闪开”，整扇门就被一股夹杂着橙红色火焰的气流冲开了。
门内原本是一片黑暗，然后整面墙体都被撞开。玩家早就四散逃走——如果能力够用，把房间内的东西就地解决以除后患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但如果搞不定，那就只能跑。
一条黑色的龙从破损的墙面中爬出来，对着所有人又喷了一圈火，然后将目光锁定在林昱曈身上。
“往楼下跑，我来甩掉它！”林昱曈冲程昭云和其他玩家喊。走廊另一侧的一个玩家被墙体碎块砸瘸了腿跑不快，他的同伴一咬牙向前打了个滚穿过黑龙的火焰防线，提着剑向龙腹部一块闪着红光的位置刺去。
谁知接触到龙身体的瞬间，剑开始滋滋冒烟，然后化成淅淅沥沥往下滴的铁水。那个玩家表情混杂着震惊和木然，挥手叫林昱曈他们赶快跑。林昱曈推出晶体想把那个玩家和他的同伴从危险区域挪开，但龙突然挥舞起翅膀，将晶体打散了。
那两个玩家用了瞬移符，一个不见了，但另一个刚好移动到中庭上空，然后坠落了下去。
丧钟般的坠地声传了上来。
龙把注意力重新放在林昱曈身上。
打是打不赢，也不能往楼下跑——楼下人太多了。林昱曈撒开腿往走廊尽头跑去，黑龙跟在后面边喷火边追。走廊对于它来说还是太窄了，翅膀蹭在墙上展不开，拖慢了它的速度。
算是救了林昱曈一命。
她冲到一扇窗边，将玻璃往上一推就钻了出去。火龙跟在她后面撞破了外墙，也飞了出来。
林昱曈的飞行速度上不去，所以飞出建筑物后立刻用晶体拉开三楼的窗户钻进去，差点被大裙摆卡住。
火龙在外面绕了半圈没找到人，悬停在半空中往里看。
林昱曈贴着墙根往前爬了一小段，然后听到翅膀扇动的声音似乎远去了。她悄悄爬起来，发现它是看到了花园边缘的灰白色人影，朝那头俯冲过去了。
看来继妹蟾蜍要倒霉了。
林昱曈抓紧时间冲到四楼刚才的房间，那里现在简直就是一座金山。可还没等她顾得上眼花缭乱，那些成堆的宝石和金币就都消失了，只剩下一把花里胡哨的佩剑。她上前将它拿起来，结果除了镶着钻石和水晶的剑柄，剑的其余部分全都化作齑粉。
一把钥匙掉在那堆灰里，林昱曈只好认命地把它捡起来然后下楼。
程昭云和其他人都在。
“好消息。”管理表格的那个玩家看到她过来，“刚才又开了两个房间，坏消息是最后一扇门的钥匙怎么都找不到。”
林昱曈点点头，一脸无可奈何地摊开手亮出钥匙：“从龙那里翻出来的。”
之前和她一起去的玩家，除了程昭云，另外三人中瘸了一个摔死了一个，尸体就在离他们几米远的位置。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不太好。
“你是我们这边的吗？”一个玩家问，“每次都是你找到钥匙，前天晚上宴会你也没挂彩，昨晚上你们两个消失，今早上倒是回来了，然后过了一会又说女仆袭击你们，所以你们把她们扔出去了……”
“不是我扔的！是她们自己跳……虽然也是被我拿火逼得啦，但是她们变成鬼了诶！”林昱曈作出一副着急辩解的样子。
“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鬼呢？”那人抽出一张符纸指着林昱曈。
“人倒霉起来还能怎么样？”林昱曈举起手。
“你说你倒霉，但你们每次偏偏都没事！”那人不依不饶。有两个玩家想要来劝架，但对方气势汹汹，不像是能安抚得下去。
“我们真的是人。”程昭云在边上开口，“关卡里的鬼应该不知道夜市的存在吧？我们知道，而且我们还能说出现实世界最近发生的事，社会新闻什么的。”
“还有基金跌了之类的。”林昱曈掏出手机，按开了给他们看，“没有鬼用智能机吧？”
“你们可以是内鬼，帮这里的鬼杀人。”另外一人附和道。
“我以为鬼会想把我们困在这里面，而不是找到钥匙打开门让关卡结束。”林昱曈叹气，“这位先生，你先说我们是鬼，我们自证了，你又说我们是内鬼。我们其实也可以反过来指控你，毕竟我们是切切实实在想办法出去。但是那样只会让局面变得更理不清，所以咱们要不把道具放下？反正开门的也得是我，你要是怀疑我，就躲远些好了。”
“她在尽力引开龙，她是好人。”刚才腿被砸瘸了的玩家开口，“要怪就怪关卡，不要内讧。”
“到点了，先去吃饭吧。”管理表格的玩家提议，“只剩最后一个房间，不管怎样都得开，不如大家都先休整一会，万一到时候情况失控，吃饱了也好应对。”
这次没有人反对。关卡一般会给玩家提供吃饭和睡觉的空隙，即使是上了脚环的玩家，像林昱曈那样高强度撞鬼的也算少数。
不知是不是为了应景，今天的午饭只有一些冷沙拉。大部分玩家都选择吃自带的食物，林昱曈和程昭云也不例外——主要是怕被侍从们下毒。
玩家们吃完饭，选择轮流趴在桌上眯一会。林昱曈睡了不到半小时就醒了，于是让程昭云歇会，自己去找做表格的那位玩家：“最后那扇门的位置你知道吗？”
“顶层阁楼，藏得特别深，要穿过一个衣柜才能看到那扇门。”他点点头，“只是这一次愿意和你去的人应该就少了。”
林昱曈把到了嘴边的“本来也没几个”硬吞了回去，改成了：“最后一扇门，开完跑就行了。本来就没打算打，多去人也没用。”
那人看了林昱曈几眼，到底没说什么。
林昱曈从他眼神中看到了些许“不忍心”，觉得有些好笑。在他眼里，她多半就是个被命运戏弄的小女孩，好巧不巧拿到了最后两扇门的钥匙，被所有人架着不去开门都不行。但林昱曈自己知道，她是主动去拿钥匙的——她猜到和这两把钥匙一起出现的很可能还有特殊道具。而且如果她真的那么害怕开门，她大可以想办法撺掇其他玩家去发现钥匙。装傻她可在行了。
但话说回来，如果在关卡里开个门就会开死，回头关停夜市的时候多半更活不了。
而且谁说这把钥匙对应的门里面一定比上一个还糟了？
“另一个要考虑的问题，是还有条龙在外面飞着，回头我们出了宫殿，很容易暴露。”她对那人说，“得提前想想办法，都到这一步了，尽量少死人吧。”
过了半个多小时，她去叫醒了程昭云：“我去开最后一扇门，你可以考虑和其他人一起留在这里。我总觉得那扇门会有些特殊。”
“我还是跟你走吧，跟其他人也没觉得安全到哪去。”程昭云小声说。
于是两个人就出发了。
一路上，她们经过了许多敞开着门的房间。断头台的房间里挂着一副红皇后的肖像；许愿帐篷的布料被掀开了，里面的脑袋又多了一颗；一个房间里放着几柜子瓷器，像个博物馆。到了顶层，林昱曈按照其他玩家的提示找到了那个衣柜，发现里面挂着好几件斗篷。
“快看看有没有哪件能让你隐身。”林昱曈开玩笑。
“还是不了吧。”程昭云看着斗篷上的血渍和沾着的不知名粘稠物，“不过这也看不到后面，我们两谁先钻？”
“要我说你就别钻了，碰见怪了得往回跑，没碰见怪你去了也就是多走几步路的作用。”林昱曈试着用手掀了掀那群斗篷，一脸嫌弃，“你就待在外面，但是先说好，我要是卡住了，你得负责把我□□。”
“行，你找到门了跟我说一声……然后再给我个召唤符，万一你没动静了我就撕开。”程昭云朝林昱曈伸手。
林昱曈把召唤符拍到她手上：“省着点用啊，很贵的。”说完，她就一鼓作气钻进斗篷堆里了。
程昭云等了几秒，冲着衣柜里喊：“你吱个声啊。”
里面毫无声响。
“你还在吗？”程昭云又试探着问了两句，然后伸手费力地拨开斗篷——里面只有一片普通的衣柜内壁，敲起来明显是实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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