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齐谟抱着这一沓讲义去了第三教学楼。
走进教室，他就在倒数第三排靠窗的位置上看到了于鹿阳。
大阶梯教室空调不太制冷，下午第一节课不到上课时间，教室里面基本没有什么人。
而这个特立独行的omega正披着一件深蓝色的外套，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
他的后脖颈上贴着一张纯黑色的腺体贴，这块胶布，不仅将他的腺体遮盖的严严实实，甚至还将omega裸露在外的一半皮肤都裹住了。
齐谟把讲义在讲台上放好，蹑手蹑脚的走到了于鹿阳身边。
齐谟知道自己应该叫醒他，两个人去天台上谈一谈。
可是齐谟盯着于鹿阳的发旋看了半天，都不忍心拍醒他。
于鹿阳的后背随着呼吸的节奏有规律的起伏着。
见他睡的很死，齐谟干脆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齐谟偏头看了一眼于鹿阳。
于鹿阳睡着的姿势很像一只完全将自己锁进保护壳里面的乌龟，他将头死死的埋在自己的手臂里面，除了头发什么都没有露出来。
紧接着，齐谟的视线便被他手臂下面压着的一个笔记本吸引了。
那个笔记本的右边半页工整的各种笔记，左边半页却是乱七八糟，各种各样的演算草稿，在纸张最靠近本子中心线的位置。
齐谟在种种纷乱的线条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的名字上面，又被覆盖上了整齐的排线，看起来像极了一个黑疙瘩。
纵使齐谟强迫自己不去在意，他也还是无法不去揣测，于鹿阳为什么要在本子上写他的名字，于鹿阳画的每一条线，又到底都有着怎样的意义。
齐谟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不再去看那个本子。他划开手机，想在于鹿阳醒来之前找点事情做。
微信群里面又发了不少通知，他一一看过去，全部都回复了“收到”。
然后他发现，中午十二点半的时候，要熙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要熙】：你的回答呢？
齐谟这才想起来要熙这号人物。
介于，于鹿阳在要熙走了之后闹了一通，这两天他又很忙，他完全把要熙忘在了脑后。
他收到的那一堆群聊消息又把要熙的消息顶到了最底下，齐谟看不到他的对话框，更是记不起来自己需要回复他这回事儿了。
齐谟斟酌了一下，给他回复道，“结婚就算了吧，我最近两年没有想要结婚的想法，如果你有其他需要帮忙的，我可以帮你。”
“你想怎么帮他？”齐谟的耳边传来一串气声。
齐谟抬头，他看到于鹿阳居然已经醒了，现在正趴在桌子上，低着头窥看他的手机屏幕。
齐谟大囧，他赶紧按了一下锁屏键，将消息的内容藏了起来。
于鹿阳倒也不是故意的，只是齐谟把手机放的太低了。
齐谟是把手机放在腿上来回复消息的。
于鹿阳睡梦中隐隐感觉到了有人在他旁边，睁开眼略一歪头，就将齐谟手机上的消息一览无余。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看到的，”于鹿阳很识时务的道歉。
听到于鹿阳诚恳的道歉，齐谟也不好意思追究了，他回复道，“没事。”
“是要出去谈谈吗？”于鹿阳直起身，他将身后披着的外套拿起来，挂在了身后的椅背上，又转过来去看齐谟。
“嗯，”齐谟点点头站了起来。
-
第三教学楼的小天台，位于一楼大厅凸出的那一部分的楼顶。
早上六七点的时候会有很多人在这里背书，但是中午的时候，小天台上的阳光就过于猛烈了，很少人会在这个时间来到这里。
齐谟寻觅到一处有阴影的地方，站了过去，于鹿阳则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
于鹿阳隐隐能猜到齐谟找他的原因。
从一个导员的角度，他触怒了老师，齐谟是必然会找他谈谈的。
会谈什么呢？
于鹿阳趴教室呆着的这一整个中午，心情都很忐忑。
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于鹿阳知道他自己的心里在害怕什么。
他害怕齐谟会对他说，他不该顶撞老师、不该在课堂上说那些话、不该如此特立独行，然后让他去给朱里那个傻/b道歉……
……
于鹿阳中午的时候也一直在想，自己为什么会对齐谟有好感。
他甚至在笔记本上想为喜欢齐谟这件事画一张思维导图。
首先，第一条，齐谟很温和，不像绝大多数alpha一样，一点都不大alpha主义。
他对待所有性别的人都彬彬有礼但不虚伪，就像是所有性别的人在他眼里都一样。
齐谟看omega的时候，也并没有很多alpha看omega时的那种热切。
其次，他还帮过自己好几次。
打电话时那是一次，给他笔记又是一次，借他防晒衣还是一次……
最后，虽然于鹿阳知道，即使齐谟帮了自己这么多次，齐谟可能也并没有把自己当成omega，只是当成了一个好朋友看待。
但是他就是贪恋着齐谟的这种温柔，和齐谟时不时流露出来的那种只属于他的可爱。
于鹿阳努力的以“喜欢一个人”为主题，画完了这张思维导图，等到全画完了，他又非常迅速的把这张图涂成了黑色的色块。
盯着那些杂乱的线条的时候，于鹿阳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也很卑劣，他之前释放信息素，以此来暗示齐谟，自己对他有好感，难道就不像那些用信息素来对omega施压的alpha一样吗？
他也不过是在利用着自己omega的身份和信息素，企图以此征服齐谟罢了。
想到这里，于鹿阳也想通了。
他从骨子里面和那些混蛋alpha也没什么区别。他不是也想过利用信息素和性别优势，从而影响另外一个人的生活吗？
换个角度说，如果他是一个alpha，可能他没准也会有朱里那种想法。他也会想尽办法，找到机会把吸引他的齐谟骗到手。
这么一想，齐谟会以alpha的身份说些什么、或者站在alpha的角度对他指责些什么，他也都能接受了。
于鹿阳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只不过他的性别是omega而已。
毕竟，做个平等看待众人的圣人很难，但谁还不能当一个蛮不讲理、自私自利的混蛋呢？
于鹿阳还挺想当个混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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