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飞铃在梦中又看见了那个站在海里的女人。
她隔着雾气喊:“赵玫,你好自为之,单身狗也是有人权的!”
女人说:“飞铃,我不是赵玫。”
飞铃反问:“你当我瞎?”
她重复那句话:“飞铃,记住,你一定要找到凶手。”
飞铃最后都被说烦了:“我看你披头散发就挺像凶手的。”
女人缓缓抬起头,这次不是赵玫的脸,是飞铃自己的脸。
她再次被惊醒。
英姐叫她来吃早餐时,飞铃顶着斗大的熊猫眼,问:“阿杰呢?”
她昨天问了老师受害女生的家庭住址,为了消除愚蠢的飞杰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今天势必要带那臭小子去负荆请罪。
“刚回家。”英姐指指房门,说:“早饭也不吃就进房间了。”
“他一夜没回来?!”
飞铃饭也不吃了,打算去收拾这个孽障侄子。一踹开门,就看见飞杰躺在床上,慌张将什么东西塞进枕头下。
飞铃一眼认出他刚才塞进去的是月晕,这小子是准备“穿”书呢?
“你穿什么书呢?”
“没什么。”飞杰脸涨得通红。
飞铃眯起审视的眼睛:“该不会是什么yellowbook吧?”
“对,没错。”飞杰像是被启发了灵感,眼睛一亮承认了。
他的反应被飞铃一眼看穿。
不是吧,这小子在看什么?比yellowbook还猛?
飞铃在“尊重未成年人隐私”和“要对哥哥唯一的孩子负责”两种思想间斗争了一会。
最终,“我倒要看看这五百除以二的草履虫在看什么!”的好奇心占了上风。
“好了,快起床吧。”
她等飞杰走下床,一个箭步冲过去掀起被子。果然,鼓囊囊的一角下正藏着一部崭新的月影仪,下面压着一本薄薄的书。
“你是女流氓啊!”飞杰气坏了。
飞铃眼疾手快地把月影仪下压着的书抢到手,嘲讽道:“没想到文盲也会看书。”
在看到书封面的那一刻,她的眼神滞住了。
“小姑妈……”飞杰惴惴不安地叫她。
飞铃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看这种书,你是嫌腿太长了,想被我打断一截吗?”
手中书本封面上印着扭曲变形的两个大字——《虫洞》,记忆把她一瞬间带回了多年前那个阴云惨淡的下午。
家门口有许多人,刚走近就听到嫂子和英姐的哭喊。襁褓中的飞杰被吵醒了,在小床上哇哇啼哭。
哥哥太阳穴贴着月晕磁片,苍白的脸上已经停止呼吸。
沙发旁,月影仪下露出书的一角——《虫洞》。
这本书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我……”飞杰心虚地移开目光。
“哪来的。”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同学介绍了一家盗版书行的老板……我就是随口问问,谁知道他还真有,而且是最后一本……”
“你还没穿进去吧?”飞铃问。
“没,我昨晚新买的月影仪,刚准备试试,你就进来了。”
飞铃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这本书我会销毁。”
“别!我好不容易拿到的,姑妈,就让我进去看一下吧,求你!”飞杰跳了起来拽住书角。
飞杰死不放手,飞铃用力拉扯。两人僵持着,姑侄反目。飞铃双手紧紧捏书,指甲盖煞白一片。
“别忘记你爸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就是这本书害的!”
“我没忘!姑妈,你不想知道爸爸当年穿书遭遇了什么吗!”飞杰也毫不松手。
“很多人死在里面,你以为自己会是例外吗?”
“我不怕!”飞杰梗着脖子说。
“我怕!”飞铃说:“没人比我更想知道哥哥是怎么出事的,但我不愿为了好奇心,再失去一个亲人!”
“我……”飞杰还想说什么,却被飞铃微红的眼眶镇住。
从小到大,飞杰还从来没见飞铃掉过一滴眼泪。
他小时候一向有个错觉——就算天塌下来,姑妈也能面不改色地一掌将其打回去,因而脑袋一时间竟短路了。
良久,他终于妥协,慢慢松开紧拉书角的手。
“起来吧。”飞铃恢复了镇定,说:“今天还有事情要处理。”
早餐时间两人一直沉默。
饭后,保险公司已经上门修好了星云。
飞铃跨进红星云,回想起昨天失联的野生帅哥,他虽然音乐修养差了一些,不过脸是真的好。
她默默叹了口气。
“怎么,又想起昨天那个小白脸了?”
飞杰拎着英姐准备的大包小包礼品,边放进飞行器边奚落飞铃。
“什么小白脸。”
飞铃皱起眉头,一巴掌差点把他拍进后备箱:“放尊重点,那是我的读者!”
“少来,你写的东西哪个正经大老爷们看?你下次问问,但凡他能说出三本你写的小说书名,就算寡人输!”
飞铃冷冷道:“自己没品味,以为全天下都跟你一样。”
到嘴边的帅哥溜走了,越想越气的飞铃吐槽道:“衰仔,还催我脱单,就你昨天快刀斩桃花的架势,世界末日了我也脱不了单。”
“小姑妈,我想要小姑父,但拒绝认贼作姑父!你言情小说写太多,不知世间险恶。寡人以男人的身份告诉你,那姓白的八成是什么咸蛋黄富二代,想趁度假来一场散装艳遇,我可是一片好心,保护你不被渣男玩弄伤害啊!”
飞铃关上飞行器的门,目视前方:“当众拒绝班花要电话的人,没有资格教我谈恋爱。”
早晨抢书的僵硬气氛倒是在互相揭短的伤害中缓和了许多。两人一路唇枪舌剑,向班花家里飞去。
班花家离飞家不远,仅隔了两条街。飞铃在空中就看到这苏式园林风格的别墅,在南薰很是少见。
她将飞行器停在木家门口的停车坪,对飞杰说:“这种风格的装修看似不起眼,实则很烧钱。”
飞杰小声回答:“听说木婉她爸是个外科医生。”
他俩仰望眼前的建筑,在飞铃的记忆中,做为小说家的她旅行过无数本书这种风格她在一本小说中旅行时曾经见过,叫做新中式风。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那本小说的年代背景是2022年,那几年这种风格十分流行。
飞杰对着房子左看看右看看,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不是很好看。
飞铃看到后心想,这个年纪的男生把面子看得比天大,要他低三下四来道歉,属实不容易。
希望他以后能吸取教训,谨慎犯贱!
他们踏上台阶,黑色雕花大门旁有视频通话门铃。
飞铃暗想,木婉家里用的非智能门铃也跟2022那本年代小说里的一样,算起来这可是百年门铃。
合理,有钱人一般都喜欢古董。
通话门铃亮了,传出人声:“请问您是哪位?”
飞铃自报家门,道:“……听老师说,昨天发生了一些误会,我们两个来向木婉道歉。”
“我这就去通报,请稍等。”
飞铃回头看飞杰,见他脸色发青,问:“道歉而已,怂了?”
飞杰心事重重地说:“小姑妈,我想起来昨晚好像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我来过这里。”
飞铃漠然道:“我还天天梦见一个会ai换脸的女人,叫我拯救世界呢。”
“不是的姑妈,我梦见木婉死了。”
知道的说这是登门来道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找打的呢。
飞铃无法估量这句话被木婉家人听到,会产生什么核弹级的威力,伸手遮住门铃通话孔:
“你可闭嘴吧祖宗。”
飞杰还想说什么,这时黑色大门缓缓打开,佣人恭恭敬敬站在门口。在飞铃的眼刀威慑下,他只好住嘴。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三层小楼。
绿色的草坪葱翠欲滴,假山层峦叠嶂。小桥流水处植物繁茂,有许多是酷热的南方很少见的品种。
可见主人花费不少心思。
佣人接过大包小包的礼物,将姑侄二人引入客厅。木家父母显然也是刚醒,男主人哈欠连天,眼里还泛着红血丝。
“……对不起,养出如此神兽,实在是家门不幸。”飞铃低下头,一张脸清冷冷的。
木家母亲有些不满,但见飞杰脸色发青,低头不语。误以为他深刻自我反省到这种地步,便是心中有气也不好发作。
木父打圆场说:“小孩子家之间闹闹矛盾很正常,一场误会而已,叫婉婉出来吧。”
仆人答:“我这就去叫。”
木婉的房间在一楼。仆人走出客厅,飞铃听到拍打门的声音。
“小姐,你同学来了。”
然而没有任何动静。木父皱起眉头:“还没醒吗?”
飞铃开口道:“高二学习负担重,让她多睡会儿吧,我们先走了。”
“见笑了,我去叫她。”
木母也走出客厅,来到门前,轻轻敲门喊道:“婉婉,起来了。”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木母转动门把手,但木制的圆形门把却一动不动。门是锁上的。
“这孩子,怎么还把门锁上了呢。”
“胡闹。”木父沉着脸:“拿钥匙把门打开。”
“先生,这扇门的钥匙只有小姐自己有。”
木父脸色铁青地走过去,重重地拍打门:“木婉,别闹小孩子脾气,快开门!”
飞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简直像要窒息一样,飞铃忍不住侧目看他:“你缺氧?”
木母走回客厅,说:“不好意思,婉婉贪睡,可能还没醒。”
再耽搁下去大家面子上都挂不住。飞铃站起身,说:
“不叨扰了,等婉婉醒了,请务必传达我们的歉意。”
“好。”木母答应着。
飞杰却突然抬起头,说:“不行,快把门打开!”
木母被他的喊得不知所措。
飞铃不动声色地捂住侄子的嘴:“不好意思,他早晨起床太猛,脑子可能拉在家里忘带了。”
“快把门打开!”飞杰跳起来,跑出客厅。
“要死!”料不到侄子突然又抽什么风,飞铃暗暗咒骂一句,皱着眉头追过去。
飞杰冲到卧室门口,木父见状拦上来,怒斥道:“小子你要干嘛!”
“快开门,否则来不及了!”
飞杰推开木父,飞起一脚踹在门上!他身高腿长,冲劲儿十足,伴随巨大撞击声,门被撞开了。
木父被飞杰推到一边,他气得半死,正要破口大骂,这时只听身边的仆人一声大叫。
飞铃随后赶到,眼前的景象让她头脑一片空白。仆人跌坐在地上,捂着嘴尖叫不停。
门敞开着,风灌满白色窗帘。
房间天花板吊灯拴着一根绳子,垂下来吊着一个纤弱的女孩。她的脸是青紫色,凌乱的头发垂在胸前,身体随风轻摆。
木婉上吊了!
“婉婉!”
木父再也顾不上飞杰,一个箭步冲进房间把女儿从绳索上抱下来。
木母随后赶到,她尖叫着推开飞铃,扑到女儿身上:“婉婉,婉婉,老公你快看看女儿怎么了!!”
“婉婉她已经……已经……”木父的职业是医生,他摸着女儿冰凉的脉搏和僵硬的四肢,心如死灰,几乎说不出话。
“你什么意思!我不信!我的婉婉!”木母放声悲呼。
飞铃呆立在场,飞杰慢慢倚着墙滑落,蹲在角落捂着头。
这时,木家的另一个仆人赶到,见还有外人在,边抹眼泪边对飞铃说:“请您先回去吧。”
飞铃茫然点点头,去拉飞杰站起来。
“他不能走。”木父突然开口。
他走过来,指着飞杰说:“你刚才说来不及了?什么意思,你知道婉婉死了?是不是你害死我的婉婉!!”
“木先生,木婉看起来像是自杀。”飞铃挡在飞杰面前。
“不,一定是他,否则他刚才说什么“来不及了”,他怎么知道婉婉自杀的!”木父目呲怒火。
“你刚才到底怎么回事?”飞铃低声问侄子。
“我,我说不清楚。”飞杰似在梦游,眼神空洞喃喃地说。
“一定是你害死我女儿,我跟你拼了!”木父要冲上来。
“等等,别忘了木婉的房门是反锁的。”
飞铃指着被飞杰踹坏的门,冷静地说:“窗户上也有防盗网,这里是个密室,木婉只能是自杀。”
“说不定是他偷了钥匙!”木父不肯放过飞杰,他对仆人说:“你去看看小姐的钥匙在不在。”
“我、我不敢。”仆人害怕得浑身发抖。
“没用的东西。”木父道:“我自己来找。”
“不能动。”
飞铃说:“如果是他杀的话,这里就是案发现场,不能动任何东西。我们报警,等警察来查。”
南薰市许多年没出过命案。
不到五分钟,空中便传来警用飞行器的声音,一小队荷枪实弹的警察从大门跑进来。
“请问哪位是报案人?”领头的警长穿着笔挺的制服,黑发墨染,长身玉立,威风凛凛。
“我是报案人。”木父迎上去,目光向来人身后寻找:“苏警长呢?”
“我昨天刚调来南薰,接替苏警长的职务。”那人说道。
木父伤心加愤怒,甚至没问新警长如何称呼,他说:“我女儿死了,你跟我来。”
他带着警长来到卧室,指着飞杰说:“他就是凶手!”
飞杰低头不语,飞铃微微一愣。
眼前这位警长,正是昨天追尾的白帅哥,飞杰口中的咸蛋黄富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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