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想等到极昼就出发去南欧,但唐启的比赛才将将过半,宋修想了想,还是拿出他作为金主的气度,陪人比赛到最后。
虽然唐启的比赛成绩过于令人放心,基本上是毫无悬念的第一,看与不看没多大区别。
何况宋修除了看谁最先到达终点,对赛车比赛毫无观赛经验。
“谢谢宋老板那么看得起我。”唐启听闻他放弃出游计划,第一时间是调侃他。
这货也是能耐,比赛期间自己不用上场,就把教练说服了,带着手机在场边刷刷刷,顺带给他这金主拍一点常服福利。
这还勉强像个话。
宋修一张张保存到私密相册,问对面:“给你的平安扣,还戴着吗?”
视频的时候有看到他拉扯出来一截红绳,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戴。
“戴着呢,”唐启答道,“洗澡都戴着。”
宋修满意了,“稍微有那么点儿金主体验感了。”
“哈?”对面发来大大的问号。
宋修贴近屏幕,发过去一句语音:“到时候给你配个项圈,好不好?”
“那也得配个好的。”唐启咬牙切齿,“宋老板财大气粗。”
“肯定不会亏了你的,宝贝儿。”宋修心情大好,忍不住多调戏了两句,“明天去看你比赛,这次我买到了终点的位置。”
“注意防晒。”唐启怼他。
“就知道你是个只看脸的没良心。”宋修戏瘾上来,做作地嗔怪道。
“嗯,”唐启干脆应承下来,“我还馋你身子。”
啧,真丝毫不避讳。
宋修翻了个白眼,对面这时发来文字消息:“等我比赛完了,你还有别的安排么?”
“继续度假呗,我的假期一直到十月初。”宋修眯了眯眼,“怎么,想和我一块旅游?”
“没那么清闲,我还得办退役的手续,以及处理好车队的一些事情。”唐启道,“等忙完,估计都到年底了。”
年底……“如果你年底回国,那我俩是不是还得一块假扮夫夫,去你家或者我家团圆?”宋修想到了这一关键问题,他俩的破事儿还没敢跟家里人说呢。
“是……”唐启这回发来的是语音,“我相信你的演技。”
“别。”宋修一下起了逗弄的心思,“早知道还要演,为啥当初一口咬定要离婚?”
唐启愣了好半晌:“……当初是我一时冲动。”
“这会儿不冲动了?”宋修追问,带了些许不怀好意。
以及压抑着的怨怼。
“我说不上来,其实我俩这样也好。”唐启再一次以退为进。
宋修可不惯着他:“这样也好,那为什么又来结婚一遭?”
左右咬住,不给他逃脱的机会。
“你别招我,宋修。”唐启又含糊其辞。
“不是我招你,是你老不干人事儿。”宋修一字一句,不留余地扎刀子。
他们没有视频,没有通话,所以他也不知唐启这会儿的神态和语气。
唐启发来文字:“是我对不住你。”
“然后呢?”宋修步步紧逼。
唐启没有回答。
宋修再重复逼问一句然后,对方显示已下线。
呵,胆小鬼。
宋修把手机扔进被褥,再自己躺下去;他倒不怕唐启的逃避,这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早晚是得一起回去面对家人,怎么说他俩都是一根绳儿上的蚂蚱。
其实之前也没想过旅行还能撞见唐启,师父那卦实属灵得有点邪乎。
他从不质疑师父的本事,相信顺其自然结果不会太差,所以放任自己随心与唐启相处。
哪怕不愿坦然承认,他确实是喜欢和唐启相处的。
不干少儿不宜的事儿,单是聊天斗嘴也很愉快。
只不过他俩之间的隔阂也着实离谱:一段短暂而充满欺骗的婚姻,两本薄薄的绿皮离婚证书。
按常理讲,宋修没巴望着前夫坟头草长高,就已经属于心地善良——他还为积阴德,按照师父的嘱托把平安扣给了唐启。
上哪儿去找他这样的大善人!
宋修郁闷地翻了个身,想到自己有被颁发“最佳前夫”头衔的可能,他又没心没肺地笑出声。
之前也不是没有被颁发过“最佳前男友”。
可惜这个“光荣头衔”随着宋修揍了秦斯丈夫的第一拳,而消散于秦斯难以置信的眼光里。
“你觉得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呢,秦少爷?”
不要消耗我的耐心。宋修把手机扒拉过来,也不管对方在没在线,三下五除二把这句话发了过去。
“好不容易休个长假,我不希望这期间有任何不愉快。唐先生,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果然宋修不是什么好拿捏的小白兔,刚成年就在商界崭露头角的狠人,怎么可能是吃素的?
唐启摩挲着手机外壳,到底没有立马回复。
他等着这一场的成绩公布,百里疾状态不错,以第一的成绩顺利晋级半决赛。
本队的小队友到底年轻了些,跑了本场第二,虽没有晋级,但也算可以。
唐启逆着人流溜溜哒哒地离场,许是头顶的日光太烈,裤兜里手机贴着皮肤发烫。
没有第一时间回宿舍,专门在食堂和其他队友汇合,等到小队友接受完赛后采访一块吃午饭。
大约是要安慰一下孩子受伤的心灵,毕竟人才十七岁就跑进了方程式大赛的四分之一决赛,被看做是唐启的接班人,前途无量。
“就差一点啊,启哥。”小队友哭丧个脸,见着唐启差点儿眼泪都下来,“差一点就进半决赛了。”
唐启招呼他坐自己对面,其他队友都很默契地没插话,只留唐启跟小队友一对一分析他这一场的得与失。
余光里,他们秃头的教练笑容欣慰又感伤。
唐启生怕吃完饭,教练再次追过来跟他谈退役后留队任教的事情,帮助队友分析比赛,只是他作为队长该做的面子工程,并不意味着他真的很热爱传道授业解惑。
于是看小队友懵懵懂懂点头说回去会多看几遍比赛录像,唐启立马起身说他吃好了,要回宿舍休息。
那天撞见他在浴场跟宋修打电话的队友幽幽调侃道:“队长怕不是急着回宿舍跟哥夫报备。”
唐启“夫管严”的名头,就是在这毫无根据的调侃里渐渐建立并深入人心的,任他怎样叹息否认都无济于事。
所以他也能深刻预见到,自己离婚这事儿被揭露,他身边这群人多半得撕了他。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在哪个时代都令人厌恶。
唐启游刃有余,但又战战兢兢地戴好自己的假面,以免让亲朋好友发现后失望或者再度失望。
好就好在,他不用在宋修面前伪装。
“我还真不晓得该怎么做,还请宋先生赐教。”
隔了十来分钟,宋修发来回应:
“要请我教学的话,得支付费用哦。”
唐启此时陷在宿舍的床铺里,脖颈上的平安扣由宽松的领口滑了出来,玉料触感细腻得如某人遮掩于衣料下的皮肤。
“比如?”唐启追问,假装着游刃有余。
这次宋修发来的是语音:“你比赛彻底结束那天,来我的酒店。”
“我刚刚给你订了些好东西。”
看样子是让他肉偿了,从某种角度来讲,宋修还挺从一而终,且目的明确。
“行,”唐启一口答应,先前心头莫名的惶恐按捺下来,“我打车过来。”
到时候谁玩谁,还说不一定。
但如果他俩要真因此达成上床的共识,未来关系还真有可能更进一步。
复婚么?
感觉还挺荒谬。
不过对于他这种衣冠禽兽来说,这个荒谬的理由又格外顺理成章。
答应得那么爽快,倒是唐启一贯直率的作风。
但宋修又不傻,知道此人不可能乖乖躺下任他摆弄。
“方便视频么?”他问。
唐启打了视频过来,镜头对准着裸露的锁骨和那截跳出来的红绳。
挺好,挺精神。
“来点儿午间活动?”宋修坏笑着问,“晚上就不弄你了,免得明天比赛受影响,还怪在我身上。”
“哪敢怪你。”唐启悠悠地呼了口气,随即似不经意地提一句,“你这两天,没去其他什么地方逛逛?”
奔波于赛场和酒店间,就已经够每天的运动量了,宋修腹诽,嘴上依旧漫不经心:“懒得逛,睡觉要紧。”
“跟我度假的时候一样。”唐启笑一下,自来熟地跟他攀关系。
宋修嫌弃地皱鼻子,“可不敢跟您一样。”
阴阳怪气嘛,谁不会?
“您都敢给我订‘好东西’了,还有什么不敢的?”奈何唐启报了速成班,竟会了举一反三。
“你会束手就擒么?”宋修视线流连于唐启侧脸到脖颈,眸光晦暗深沉。
“看你本事。”唐启迎上他的打量,又恢复到之前的坦然。
不加掩饰自己的欲望。
宋修想亲他一口,莫名地,连亲带咬,在嘴唇和脖颈。
最好留下几天都消不了的印子。
然后用绳子,用手铐,用囚笼,将他关起来。
关起来,耳鬓厮磨,谁也觊觎不了。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有个前男友。”
“之前他和他现任上门来给我哥嫂送他们结婚的请柬,我打昏他的丈夫,差一点就将他囚禁在我兄嫂家的地下酒窖。”
“我最讨厌有人在我面前嘚瑟。”
“那为什么最后没把他关起来?”唐启神态自若地问,“莫非是你良心发现,害怕被法律制裁?”
唐启在看戏,等着看他笑话,正因如此,宋修才更加镇定地说下去:
“不,是我哥嫂正好回来,让我想起这是他们家里,不能给他们造成麻烦。”
“当然也不是没造成麻烦,我已经把他丈夫打昏了,吓得他话都说不清楚,结结巴巴地跟我大哥告状。”
“理所应当地,我被我大哥教训了,写了好几天的检讨,还差点进拘留所。”
“这还得感谢我前男友选择私了,没有将事情闹大。”
“因为他也知道,自己是来上门找打的吧。”唐启悠悠道,“和现男友送结婚请柬到前男友家里,没十年脑血栓做不出这缺德事。”
宋修被逗笑了,“我们的三观在某种意义上很相似。”
“你三观比我正。”唐启说。
“等你哪天被我‘玩’够了,就不会这么说。”宋修说。
“那行。”唐启支起了身子,“我们臭味相投。”
“以及,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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