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玉已把原先边上的烛火重新点上,那女子慢慢腾腾走到塑像后头,冲那个黑乎乎的深洞走来。
苏挽尘没说话,这个盲女给他的感觉很奇怪。
她眼上蒙了一层纱,随身持一根竹杖,也许是探路用的。
但她大概在这里住了很久,再熟悉不过,并不需要再探路,只是习惯了才一直拿着。
说她有什么不正常吧,又好像再正常不过,可苏挽尘就是觉得说不出的别扭。
江夜怜与他默契地也一句话没说。
眼见那女子靠近洞口边沿了,江平连忙提醒道:“姑娘,别往前走了,这儿有个洞。”
那女子停下脚步,温然道:“多谢提醒。但不知这儿怎生会有洞的,我在这儿这么久,却从没见过。”
苏挽尘心底暗骂江平白痴,这么好的机会让他浪费了。
虽说这不太道德,但毕竟想验证她是真盲假盲,也只能这样。
鬼王庙“闹鬼”,而她跟没事人一样在这儿住的好好的,怎么能不让人怀疑。
“这洞是在塑像底下的,平时也不易发现。今儿是给个毛头小子……”江平说着拿不屑的眼光望了童玉一眼,“把这塑像推倒了。”
“那不知这洞里有些什么?”那女子问道。
“黑乎乎,毛都没有。想必是哪个无聊的人挖的。”江平说着想把那绒布盖回去。
“等等。”江夜怜说着点了一张灵符扔下去,洞内瞬间被照亮,这洞也并不算深,似乎还通向了某处。
童玉惊讶道:“哇!这里面不会有宝藏吧。”
“这得去看看才知道。”
“那我和江晗下去探路吧!”童玉望着苏挽尘,“怎么样啊,师父?”
江夜怜含笑向他道:“让紫茵姊姊和你们一起去吧。”
童玉嘻嘻笑着,围着许紫茵姊姊长、姊姊短。
江平忍不住讽刺了一句:“拍马屁可不算本事。”
童玉一副无辜地样子,指着江平对许紫茵道:“姊姊,他说你不好看,还说你,修为不高。”
江平本就看他甜言蜜语、毛手毛脚的样子不爽,这会儿竟当面诋毁他,不由地火道:“浑扯!你哪只耳朵听到的?睁眼说瞎话!”
童玉理直气壮:“明明就是嘛,我说姊姊好看,你说我拍马屁,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嘛。”
“瞎说八道,我哪儿说了!”
“拍马屁是胡说八道,姊姊明明是真好看,我这么说了为什么是拍马屁了?你说我拍马屁分明就是说姊姊不好看咯。”
江平哪说得过他,气得脸都憋红了,却无力反驳。
“我没这意思!师妹,你说是不是?”
许紫茵哭笑不得:“是是是。你跟小辈计较什么啊。”
江平白了童玉一眼,收到了后者的一个鬼脸,他当先一个跳到洞中,这一下是“咚”的一声,头也不回便朝前走。
童玉和江晗跟着也跳下去。
许紫茵转头望向江夜怜,“你不去吗?”
江夜怜笑道:“四个人还不够吗。”
许紫茵带着丝笑,轻哼道:“你到挺会指挥人,把我们全打发去了,自己倒好。”
“好吧,那我去,你留在这儿。”
“免了。”许紫茵眼中晃过一丝落寞,随即仍笑道,“谁让你是宗主,只能任凭你差遣了。”
她说罢也轻轻一跃,几乎无声地落在洞底,点一张灵符,匆匆回头望了一眼,便转身走进通道。
边上的盲女转身欲出,“等几位仙君回来了,我再来处理这里吧。”
江夜怜叫住她,问道:“姑娘最近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事吗?”
“这几天倒是怪事频出,不是这儿塌就是那儿倒的。”
显然是对他们有些不满。
“姑娘从什么时候开始住在这儿的?”
“很久了吧,不记得了,毕竟我眼盲,也瞧不见挂历。”
“那你没有什么亲人吗?”
“没有,他们早就死了。”那女子好像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一心想离开这里。
“好吧。”江夜怜道,“多谢姑娘。”
那女子便离开了。庙内刚才点起了红晃晃的火烛,却仍昏暗得几乎连地上的影子都看不清楚。
江夜怜在摇曳的红光中向苏挽尘微微一笑,黯淡的近乎模糊的光影,映在他脸上却是别具一格的美。
苏挽尘头脑中很混乱,一会儿想起曾经在烟云十六州修行时的美好,一会儿又想起后来的绝望。
他觉得自己应该离他远远的,可以的话,再也别见了。
等他们鬼王庙的委托结束了,他就立马带着童玉走人。
苏挽尘转身要出庙。
“你去哪儿?”江夜怜在身后叫住他。
“睡觉去。”
“睡觉?”江夜怜忍不住笑了,“还不如去之前倒了的庙那儿看看,说不定有什么发现呢。”
“不感兴趣。”苏挽尘伸了个懒腰懒懒道,“我又不着急做委托。”
“哦?”江夜怜扫过他一眼,笑道,“我们完不成委托,你恐怕也走不了。令徒还在这儿呢。”
苏挽尘被他戳中心事,轻“哼”了一声,“那又何妨,这儿的太阳晒得挺舒服。”
“你就不想知道那个奇怪的阵法是什么吗?”
苏挽尘转过身眯眼笑道:“调查阵法,江宗主一人还不够吗,在下何德何能。”
他说着扭头便向外走去,这回江夜怜倒也没再阻拦。
江夜怜站在屋内,影影绰绰的光影下,眸中却似有万点星辰,纤长的手指轻抚过窗棂,向外望着他的背影看了良久,嘴角边浮起一丝温柔的笑意。
“我知道是你。”
许紫茵他们几个很快回来了,江平不满地道:“什么嘛,就是条通到那个倒了的庙的隧道。不过我们没上去看,省得又碰到那阵法。”
“不会。”江夜怜答道,“我去检查过了,阵法已经破坏了。”
“现在明了了,把人熏昏迷后藏到哪里。”许紫茵道。
“怎么说?”
“就从这个通道,运到方才那间庙内去。这通道里装着轨道和滑轮车,要把人运送过去方便的很。”许紫茵顿了顿又道,“也就说明要有人在地下操作,在祭鬼节那一天,负责把熏倒的修士送到锁着的那所庙内。”
江夜怜在心内又将情况捋了一遍。
设阵之人的计划就是,在祭鬼节那天,修士来祈求平安,便会触发阵法,被迷香熏到,接着被地上的法阵吸取走整个灵心,然后就会被运送到另一间庙里,暂时藏起来,再继续下一轮灵心的掠夺。
这手法真是又损又狠,灵心是修士灵力凝聚的地方,一颗灵心要花一个修士灵力多少心血炼成,失去了就再没法炼出,也就等于再不能修行了,而设阵之人却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能设下这等阵法的人,想来修为不低。江夜怜忽灵光一闪,这人还有同伙!
若论这样的修为,运送几个修士何需什么轨道滑轮车,必是真正在地下操作的人没有那等修为,还不足以轻轻松松地以己之力拖几个人走。
算算日子,离祭鬼节已经不远了,到时候真出了事,恐怕又是一条大新闻。
那么这阵必是一年内设下的,若去年祭鬼节时就有了这阵,绝没有不出事的道理。
一年内,有过什么事呢?
江夜怜低头思索着。
对了,他忽想起一件事。
一年前左右,这个村子里不是出过一件大事吗——赵府被烧。
这两件事,会有什么关联吗?
苏挽尘虽是悠闲地坐在一边喝茶,脑子却没闲着,于是和江夜怜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赵府。
半夜里,苏挽尘梦到了十分光怪陆离的景象。
在鬼王庙空旷的大殿内,一尊巨大的鬼王像正对殿门矗立着,还有几根雕满浮雕的石柱,这倒和他们所见的没什么不同。
空幽幽的殿内走进两人,俱是凤冠霞帔,头戴金冠。
他们走到鬼王像前,缓缓拜了下去,接着,又相对而拜。
庙内红光相映,虚晃晃的人影交错
这景象实在诡异万分。
看这样子,倒像是在拜堂,可哪有人在鬼王庙拜堂的?
梦里景象好像很缥缈,似真似假,苏挽尘梦中看到时,就像在眼前蒙了一层红纱,令人看不真切。
他醒过来,望了望各自裹着铺盖安然睡着的其他五人,悄无声息地起来。
说也奇怪,十年来,他很多习惯却还是没改,比如喜欢半夜醒了去外面走一圈,再比如喜欢吃甜食,甚至能借甜消愁。
庙里院中仍然很寂静,没有灯,先前倒塌的屋子的黑影就如一座极小的山丘。
那模糊黑影似乎还有些晃动。
苏挽尘走近些才察觉那是个人影。
他不由地警觉起来,悄声走过去,那人看样子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直到苏挽尘走到那边儿上,那人都没发现他。
他点亮一张灵符,然后身形一闪,到晃那人身后,扣脉、封穴,一气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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