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迟屿诀是救场专业户,那么苏林就是修罗场行家。
江稚柔都怀疑,苏林身体里是不是安装了修罗场雷达,昨天撞见江易止送她回家,今天又碰见迟屿诀送她到小区门口。
一逮一个准。
刚从小区大门出来的苏林穿着休闲的白色t恤和黑色运动短裤,脚上还踩着一双拖鞋。
遇见他们应当只是巧合。
江稚柔闻声回头,她的工作性质需要整天对着电脑,所以她有些轻度近视。
漆黑的夜色似乎让她的视线更为模糊,她能够望见苏林双手插在兜里,站在路灯下,却看不清晰他脸上的表情,只知道他大概是没有在笑的。
白色的路灯照在他的身上,朦朦胧胧中,热烈如昭阳的少年的气质也变得清冷如寒月。
脑袋有一瞬间被白布蒙盖的空白,出神的空隙,苏林跨步朝她走来,五十米的距离,他短短几步就迅速拉近,走到她面前。
她不自觉地抬头怔愣地盯着他,眨了眨眼睛,有片刻希望这是梦境的虚妄。
江稚柔的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回忆起自己翻滚在床上“嘶吼”着修罗场摩多摩多。
她想穿越回去暗鲨掉那个不知深浅的自己。
苏林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跌宕起伏的心情。
他好不容易调整好情绪,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他的过分心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准备转变策略,让江稚柔先习惯于他作为弟弟的存在,再顺其自然地告白。
可是,所有明晰的规划都在瞧见她被拥入另一个男人的怀里时烟消云散。
滚烫如红炭的一颗心脏,被强行压灭的火星在触及氧气的一瞬间重新窜起更猛烈的火焰,要将他的理智全都燃烧殆尽。
“姐姐。”苏林注视着她发懵的眼睛,脸上带着无害的微笑。
这声姐姐叫得又柔又乖巧,尾调微微上扬,莫名勾人。
好似刚刚那声严冷又着急的“姐姐”并不是出自他口中。
他的食指像是藤蔓缠绕上她的中指,又顺着指节往上攀爬,手指收拢,食指在她的掌心为非作歹地轻柔勾挠,又轻又痒。
江稚柔不受控制地肩头微颤,想要收手,又被他捏住食指的指端,乖得不行。
“姐姐,你怎么才回来啊。”
苏林弯腰凑近脑袋,嗅到她身上似有若无的酒气,皱了皱眉头。
江稚柔伸手推搡他的胸膛,让他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离自己远一点。
血液里的酒精似乎在此刻上头,让她的意识变得迟缓,语气因不好意思而带上少女的娇嗔。
“苏林,太近了。”
苏林的心头还烧着火,可注意到江稚柔这般可爱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看她的眼神更是柔情得快要滴出水来。
“姐姐,你喝酒了,有酒味。”苏林撇着嘴,责怪的话说得像是抱怨。
江稚柔双肩耸起,心虚地肩膀内扣,朝后缩了缩身子。
她身上的酒味这么明显吗,可是她才喝了半杯啊。
“我,我就是和朋友去夜店看了看,没待很久。”
其实江稚柔没必要向苏林解释那么多,他既不是她的长辈,也不是她的男朋友。
只是江稚柔从小接受到的教育就是,像夜店那样的地方都是鱼龙混杂,充满着不安与危险,是乖孩子不该去的“禁区”。
她是在向自己解释。
苏林眉头挑起,视线略过江稚柔的头顶,冷冷地抛向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的男人脸上。
他的嘴角勾起轻佻的哂笑,不复在江稚柔面前的温驯乖巧,冷嘲热讽道。
“姐姐的朋友怎么可以带坏姐姐呢,带姐姐去那种混乱的地方。”
苏林说这话的语气是很轻很柔和的,可江稚柔还是从他的话语中听到了冷意。
她有些心乱如麻,控制不住的心脏在胸腔里上蹿下跳。
苏林凝视她的眼眸移开,江稚柔忽的清醒,现下不是被美□□惑的时候,她的身后还站着迟屿诀,一不小心她就会变成被两只猎豹撕扯的猎物,四分五裂。
“苏林。”危机感让她被酒精驱使的大脑重回掌控。
迟屿诀注视着苏林靠近江稚柔的一幕,心脏被狠狠揪紧,想要伸手去拉江稚柔,把她带回到自己身前,拉开两人的距离。
但是他没有动手,公平竞争,是他们四个人达成的共识。
他遵循江稚柔的自我意志,也在心底猜测,她会做出什么样的动作。
是拒绝,还是逆来顺受。
在她推开苏林的时候,迟屿诀被束缚得越来越窒息的呼吸管突然喘息到新鲜的空气,那是一种又疼又爽又渴求的状态。
疼到极致的时候,这种疼痛会变成一种自虐性的酣畅淋漓,爽意畅快。
就像隐藏在他心底黑暗深处的巨兽,饥饿了许久终于得以啃食到猎物,只尝到一口就没有了。比忍耐着从未满足的饥饿还要强烈的欲望在不断滋长,要将他拉扯进深渊。
苏林在迟屿诀面前与她故作亲昵,最终陷入两难境地的人,是她。
苏林听到她喊他,低头看她。
江稚柔脸颊透着粉色,可眼神很清明,看得他有种无所适从的慌乱。
她正色开口:“苏林,我是成年人,对于危险,我有自己的判断。”
他抿着唇,没有反驳,没有应声。
她当然知道他刚刚说的话,是在针对迟屿诀。
“苏林,带我去夜店的人,不是迟屿诀。”她柔声解释。
苏林微怔,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瞬的茫然,低声喃喃。
“我是担心姐姐,没有别的意思。”
就是有,他也不会承认。
个子高出江稚柔整整一个头还有余的苏林低着脑袋站在她面前,就像只做错事不敢与主人对视的大狗狗。
江稚柔转身看向一直静静地不干涉她与苏林的迟屿诀。
从刚刚苏林与迟屿诀之间的氛围中她能够猜出,两个人肯定不仅仅是知道对方的关系。
这背后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如果她问了,迟屿诀会告诉她吗。
直觉告诉她,不会。
江稚柔忍住心中的疑惑,话出口转了个弯。
“迟屿诀,你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迟屿诀没想到她会问起这件事,沉声回答她:“还没有,但是快了。”
“那你晚上去夜店,也是为了这件事?”江稚柔相信他,他不是会去夜店寻乐子的人。
迟屿诀的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伸手抚上江稚柔的头顶,无视了朝他射来的一记眼刀。
“嗯。”他承认,“放心,我很快就能解决。”
“好。”江稚柔点头,不再多问。
“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江稚柔刚刚在车上就看他阖目休息,很疲倦的模样。
迟屿诀沉默了两秒,最后只是说了声好。
江稚柔扭头看向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看起来有些生闷气的苏林,松了口气。
“苏林,我们回家吧。”
苏林虽然心情不好,可听到江稚柔说我们回家的时候,烦躁的情绪还是被抚平了一些。
他微微勾着唇,故意在迟屿诀面前牵住江稚柔的手:“好。”
站在不远处看见那个坐在老板车后座的女孩牵着另一个男孩的手远去的背影,走到迟屿诀的身边。
“那位是江小姐的弟弟吗。”
迟屿诀脸上没有笑容。
司机并没有期望从迟屿诀的口中听到答案,但迟屿诀却意外地开口了。
他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特别的情绪。
“只是弟弟而已。”
他不得不承认,他嫉妒江稚柔对苏林的宠溺态度,就像是对待亲近的家人一样。
他也不得不接受,除了苏林,他还有另外两个竞争对手。
“回去吧。”
他必须抓紧仅剩不多的时间,先把棘手的绊脚石给解决了。
迟屿诀在场的时候江稚柔还没有察觉到她与苏林之间还存有昨日的隔阂,此时两人独处,这份尴尬渐渐明显。
江稚柔盯着苏林一路上牵着她的手,又抬头看他的背影,他一句话都不说,掌心的温度烫得吓人。
是还在生气吗。
到了家门口,江稚柔想要松开苏林拉着她的手,和他道别。
可苏林突然抓住她的手,不放开,热切的目光直勾勾地凝视她。
“姐姐,你喜欢迟屿诀吗。”就连苏林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他的话语里是满满的乞求与不确定。
他在害怕,害怕她说出肯定的答案。
江稚柔没法给他回答,才准备开口,苏林就先出声打断了。
“姐姐,别说。”他垂下眼帘,声线不正常的低沉,“就当我没问过吧。”
他怎么又这样,昨天的教训还不够吗。
这样做,只会把姐姐越推越远。
对于失而复得的人或事物,人们总是患得患失的。
苏林也不例外。
江稚柔蹙着眉头,觉得今天的苏林很不对劲,不仅仅是情绪上的低沉,好像脸色也有些发青。
“苏林?”江稚柔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被他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烫到。
她垫脚抬手,掌心贴上他额头,温度高得吓人。
不用体温计,她也知道这个热度不正常。
“苏林,你发烧了。”
想及后天的约会,苏林逞强地摇头,语气倔强:“我没有。”
睁眼说瞎话,江稚柔就知道,昨天淋了那么一场雨不生病才怪。
“先进屋再说。”
江稚柔反握住他的手,拉他到他家门口,回想起他告知过自己的家门密码。
620127
六月二十,是苏林的生日。
而十二月七日,是她的生日。
江稚柔不想让苏林察觉到她意识到了房门密码的深意,火速按下那几个数字,把他拉进屋。
“躺好。”
江稚柔熟门熟路地拉着他到他的卧室,手指着那张床,让他去躺下。
在这个场景下,这两个字太容易引发歧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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