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要进来。”齐辞小声问着白余。
白余没应,然后又挨了一下掐,扭头看齐辞。齐辞瞪着他,白余从他手中拽回自己的袖子。
“哎”齐辞急眼了,不敢再作妖,转到另一边拽着袖角。
宅子类似于白余看过的四合院,面积很大,进门后正对着一面影壁。左右都有月牙门。
白余都观望了一番,选择进右边的门洞,站在这里可以看到里面没有灯光,可以先查看一下。
这里是外院,给一些佣人丫鬟住的地方。现在天色将晚,佣人们都不在。
进了房间,是个大通铺,能住下快十人。屋内空气中夹着一些霉味和汗味。
齐辞退回了门口,倚着门框捏着鼻子,嗓子变得尖细:“快进去看看,我在门口等你。”目光紧盯白余的身影。
白余环视粗糙平常的家具用具,目光落在床边盆中尚算清澈的水和搭在架子上未干的毛巾---这俩天都有住人。
除此外没再发现什么,白余合上了屋门,和齐辞继续前走,进了二门。
看见屏风门大开。
在古时,家里一般平时不开,只有逢婚丧嫁娶或比老爷更达官显贵的人来家里才会打开。
左边是一个抄手游廊,上面也挂着红灯笼,里面的蜡烛不是很亮,发着淡淡的红光,在阴森的宅中没有丝毫喜庆味。
白余想通过这个游廊到西厢房,那里一般是给二子住的。房间中有光说不定有人在。
转头想与齐辞说明,齐辞身量比白余略高,此时抱臂贴着他,对上白余目光哼了一声移开视线:“你走你的就好了,有什么人能打叫我。”鬼除外。
等走到了拐角处,白余吓了一跳,接着就是手臂一疼---齐辞又掐他,扭头一看齐辞脸色煞白。在拐角灯笼照不到的角落,站着一个佣人,白余齐辞都到了他眼前,他好像都没看到。这是他们进来后看见的第一个人。
佣人瘦得像杆子,衣服挂在身上空荡荡,头低垂看不清五官,在烛光下瘦削的脸颊颧骨突出。
两人站在他身前,佣人仍是那幅姿态。白余猜想,莫非他,它看不见自己?这宅子可真是诡异。
白余齐辞将脚步放轻,不敢再看佣人,慢慢走过拐角,小心将厢门打开。
房子里没有人,正对门口的桌子上摆着一男一女的遗像,遗像前摆着碗筷,碗里盛着满满的生饭。屋里点着好几根红粗的龙凤烛,算是明亮。
窗户上糊着“喜”。
现在白余算是明白了,是这家二子结婚了,是阴婚。
门外的仆人是来听房的。
齐辞遗像被吓一跳,几乎要骂出声,一看厢房,毛骨悚然,不理解这种阴婚。
白余走进去,床边端坐着一个穿着婚服的男人,五官和遗像上一样,普普通通。只是头发睫毛都是雪白,皮肤是病态的苍白,瞳孔呈红色。
搁现代叫白化病,这容府二公子竟生来如此。
“!…这人怎么长这番模样。”好吓人。齐辞躲在白余身后猫着身子一眼一眼瞄着。
他好像听到了,原本盯着床柱的眼珠子看向来人。
“你们好,我是容累。”没有血色的唇勾起。
“你好。”白余礼貌回应。心里发怵,那是遗像,那眼前的是人是鬼。
齐辞不说话低头看地板,被容累注视着恨不得自己变成空气。
遗像还在他身后摆着呢,面前这不是鬼吗。
“你们到现在有什么发现吗?”
“”
“…是我让你们进来的,把白鸟给我的镜子打碎了,补偿我也是应该的吧。”
白余心中已经猜到为什么进来了,明白眼前鬼有所求后恐惧消散一半,出声问道:“自然是应该的,那我们该怎么补偿你?”
“什么?是你…”把我们拉进来的。齐辞气上心头,也不躲白余身后了,想要质问出声,一听后面的哑火了。
“现在说这话可真是够自大的,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吗?”
“不如去弄清这容府曾经发生过什么,再来说这话。”容累说完就消失了。
齐辞在容累消失后人也支楞起来了,毕竟这儿最可怕的东西走了。毕竟是他闯的祸把白余拉进来了,心中微末的愧疚使他离白余不远的在屋里转悠,企图发现些什么。
“唉,白余,快过来看。”
齐辞走到桌边看见两个牌位,他刚进来时根本不敢直看遗像就没有发现。这两个一个是容累,另一个就是白鸟---冥婚的女方。
“原来是他的妻子啊。”
白余心提起来,妻子给的信物得怎么样才能补偿,怀疑容累想要将他们永远留下。
遗像上的女子目视前方嘴角笑着,但眉眼里有淡淡的哀愁。气质清婉灵动,很符合她的名字。
两人在屋里查了一遍,这西厢房里却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
白鸟,没在这里留下丝毫足迹吗?不是他的妻子吗?白余直起有些劳累的腰,看着白鸟的遗像脑子里充满问号。
“出去看看吧,这内院里应该还有人。”白余对还在查线索的齐辞说。
“哦哦,好的,这宅中的人除了容累都看不到我们吧?”齐辞跟上。
“应该是。”
“白余,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齐辞瞻前顾后。
“没有,这容累和容宅只是后来人布的禁制。”冷静下来后白余才想明白。
院中有几个仆人,都看不见白余两人。
模样都很操劳的样子。白余看着他们露出的细胳膊腿。
两人去了正房,这正房中应该住的是容老爷。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容累办冥婚。
在门口停下,屋中有人在谈话。
隐隐听到女人轻轻的抽泣声。
柔媚的女声说:“老爷,我们要不如不给么儿办了,他在地下也会怨恨我们的吧”
“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办都办完了,你又反悔?”
“都是你太宠溺他了,他才这么不听话,气急了还”
“小累都逝了,身后事都也办完了,现在不如好好操心大儿吧。”
这话说完,屋内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屋内灯光灭了。
“白余他俩还不是自愿的?那镜子不是白鸟给容累的。”齐辞心里明知道周围人看不见也听不见,还是不由的压低声音问道。
“我不知道。”白余不清楚。齐辞没之前那么怂了,现在一直在提问。
白余思索着还有哪可以找线索。
此时,正是夜晚。这里月亮有些怪异,巨大的月轮在容宅后升起,好像人站在高高的台子上就可以触碰到。
明亮月光照在院子中,整座大宅一片寂静。
“有祭堂哦,要不要去看看?”容累在月光下说着。
白余看了容累一眼,雪白的人在院子中,像已经被月光融化。
对齐辞说:“走,去祭堂。”
没在前院找到,绕过正房,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子和后罩房。
与前院艳丽的红不同,这后院全是刺目的白色。
前院是喜事,后院是白事,都是容累的。
到了祭堂,堂中挂着容累遗像。正中停着一副棺材,里面应是容累。
白余和齐辞都给容累上了三柱香,鞠了躬。
桌子上放着族谱,白余走近拿起一一看过。
“啊,这老爷和他正房是同族。”齐辞也看到了。
他们是近亲结婚。难怪容累会有白化病。
再者这上面没有容累的名字,他没有上族谱。只有他们家大儿的名字---容昊焱。
这不应该啊,听容老爷和正妻的话,容累相貌有异,但他们对容累还是有些感情的,怎么连族谱都没上呢?白余思忖。
齐辞这时被祭堂中棺材前的白花魔住,上前触碰。白余看见他动作去拦,只来得及抓着他胳膊。
下一秒白余发现他坐在一棵梨花树下,这树是棵死树。这是在西厢房自带的小院子,白余和齐辞都还没去过。
这场景不对,这身体怎么好像也不对?
白余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身体,“他”正坐着,仆人匆匆赶来。
“少爷,怎么坐在这,现在阳光正烈,还是进屋罢。”仆人小心翼翼搀扶着自己。
白余看见“自己”的手,苍白,皮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想必是进了容累的记忆里,现在是在他的身体里。
进了屋里,屋中除了那些红色,布置与白余之前看到的差不多。
白余心中知道,他在那棵树下等一个人,还没有等到。
场景又是一换,白余站在祠堂中,齐辞好像还在容累的记忆里。
这时门口大开,一阵狂风吹过,堂内挂起的白布猎猎作响。堂中挂着容累的遗像,遗像上的他疲怠的笑着。
现在看到的两副容累遗像都是黑发黑眼。
白余看向门口,果不其然看见容累,问道:“你等到了吗?”
容累笑了,与遗像上不同:“算是。”
“呜呜呜,白余,我刚才突然变成容累了。”变成那种怪物的惊悚程度值得他好好哭一哭。
白余看着齐辞,听完突然扭头看门口,容累又消失了。
“那容累做了些什么?”白余没有安慰他。
齐辞虽然心中有些不满,但看见白余的脸,怨气全无。
一直看着我的话,我就原谅你了。齐辞耳垂发烫,不敢对上白余目光。
白余:“??”不明白齐辞突然害羞什么。
“哦哦,我变成容累后,容累在屋里写一封信,但是信的内容我看不清。”
“回到西厢房,看能不能找到那封信。”
“好哦。”齐辞紧跟着白余。
这次他们好好找了书桌下的抽屉,甚至将桌上的书都翻了一遍,都没有找到像信的纸张。
白余发现容累看的许多书都是关于游记的。
齐辞有些怀疑自己“我真的看见容累写信了怎么找不到呢?”
“嗯,那就去其他地方找找吧。”白余没怀疑齐辞的话。
突然想到齐辞坐在梨花树下,当时太阳很烈,作为白化病病人一定不舒服,说是等人。院子中其他盛开的花都是名贵品种,留着那棵枯死的梨花树,它的意义一定不同。
“去院子里看看。”
“什么,这房后还有院子呢?”齐辞有些吃惊。同白余一起往屋后去,推开门,果然有个小院子,应是额外辟出的。
晨曦微显,晨雾逐渐褪去,院中景色勉强看得清。
“啊”齐辞出声。
曾经盛开的花变得荒芜,只有那棵枯死的梨花树与白余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容累如白余看见的记忆中一样坐在梨花树下,白发微折射着朝晖,身上撒着斑驳的树影。他看着日出,被光刺的浮出水光。
“日出也没有书上说的那么好看。”容累说。
“我活得挺短的,也挺没意思的。”
“越想要什么,越得不到什么。”
“这一辈子,我只造反了两次。”
“一次是无所顾忌的生,一次是力排众议的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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