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看来没有入魔太深,要不然容老爷已经妻离子散了。
齐辞大致看了两页就没兴趣了,书中说修行“天行力”之类的所谓“神异能力”,能益智强身、祛病消灾。真扯,齐辞把书放了回去。
我修仙还不一定呢。
白余拿起来对齐辞晃晃,揣进兜里:“我没收了。”这东西还是烧了好。
“好哦。”齐辞没意见,乐意看见白余这拽样。
齐辞看白余对所谓的天行力这样夸大其词的力量感兴趣,又想到他修为不高,自己可以教他修炼,这是个近接触的好机会。
兴致勃勃说道:“我出去后教你修炼,如何?”
白余看他一眼,没想到齐辞思维那么跳脱。想着这事对自己有好处,就应了这码事。
两人找不到其他线索,剩下还未查看的东厢房---长子住的地方,定是要去看看的。
容昊焱与容累不同,好像朋友很多,很少待在容府。
“我觉得好不合理,看不到人但是开门的动作还是会被发现。”齐辞小心迅速推开一条缝进去,对着刚闪身进来的白余吐槽。
“毕竟门会动,又穿不了墙。”白余说,扭身把门合上。
白余在他屋中找了半天,最后才在他的柜子里找到了一根白色的鸟毛,是鸟类羽毛细小的绒毛,一不小心就会忽视,看起来是不小心带来的。容累匣子里也有白色的鸟毛。
容昊焱说白鸟来找过他,难道
白余想到了穿的这本书的主角,是半妖。白鸟可能真的就是白鸟,是妖修。
白余想到这个可能,沉默了,这参考答案一开始就在手边了。
齐辞听完白余的猜想,震惊了,嘴巴微微张开:“如果是真的那白鸟是不是喜欢容累啊。”
妖修寿命很长,如今选择陪着容累深埋在阴冷地下。
或许那棺材里,不只有容累的身体,在他的身体边还会有一只白色的,小小的鸟雀。
“那匣子里鸟毛也是白鸟的吧,回去看看。”齐辞主动提议下一步。
白余欣慰地跟在齐辞后去了容累的房间,从柜子里取出匣子。
拿出一根,细细端详。
拿着羽毛的手变了,瓷白的皮肤透出青色的血管。白余在院子里,下午快要日落的阳光不刺眼。
白余视野里出现了一只掉落在地上的羽毛杂乱的白鸟,看品种是白鹭,它的身上还有血色应该是受了伤。
白鹭是一种候鸟,应该是在迁徙途中因天气恶劣将鸟群吹散,这一只离了群。
白余看见自己的手将白鹭拾起,一天天的喂养,直到到伤好,这只鸟儿都没有再赶去南飞。
容累会在周围无人时与它说着话,白鸟是从外面世界里不小心掉进他生活中的亮色,是上天赐予他的朋友。
当一天白鹭突然飞走了,白余心里不住的涌现失落和酸涩,这是容累心里冒出的情绪。飞行的鸟,在天空和太阳之间穿行。1它是自由的,自己自私狭义的渴望困不住它。
容累只有一棵枯掉的梨花树,他能用什么留下飞鸟。
白鸟离开后的早上容累醒来没有立马起身,他侧头痴痴看着门缝泻出暖光发呆。
起身也无事可做,他只能在这一方小天地蜗居着。
——直到听见窗边有清脆的鸟叫声,容累心中升起希望。
可是白鸟从来不叫的。
容累还是披上外衣下床去看,窗沿上有一只白鹭,阳光和它一起从窗户进来,它在木沿上蹦蹦跳跳,身上是与他不符的生机。
白余不知道此时复杂的心情是什么。胸腔中心脏酸胀,好像被泡发了。
但容累是很开心的,很开心。
它尖尖的鸟嘴里叼着一面快和它身子差不多的大的镜子。
容累伸手,镜子掉在掌心,欣喜地询问窗沿上的生物:“是给我的吗?”
白鹭歪了歪头,黑润的小眼睛看着容累,然后蹦到他的手指上用鸟喙梳理羽毛。
白余感受到自己屏住了呼吸,生怕惊动白鸟。带着白鸟迈着小步子小心地将镜子收拾好。
“白余,白余?”齐辞放大的脸映入眼帘,白余都能看见他眼珠子里的自己。
“你怎么在发呆?能看出是同一只鸟吗?”
白余身子稍后仰,说:“我进了容累的记忆里。”
齐辞脸色一变,把他手里的羽毛打掉:“看见了什么?”
“白鸟,或者说白鹭。”
“齐辞我们怕是补偿不了容累了。”白鸟对容累蛮重要的,镜子也是。
“嗯?补偿?哦哦,不要泄气啊。先都搞清楚,再想这种事。”齐辞眼珠向左转了一下。
“好。”白余看见了他的小动作,本想细说的心思淡了。
白余尝试从匣子里拿起第二根羽毛,没有再触发容累的记忆。
“白余,容宅这地方我们都找了一遍,接下来能干什么?”
陷入僵局了,齐辞之前怕进入容累的记忆,而他现在看见什么都上去摸一摸,巴着进入记忆找到些线索。
白余脑子里复盘一遍,还有哪里错过了,已经把容宅可能会触发的都找了一遍了那容宅外呢?
“去外面看看。”白余往门口走去。
“好哦是发现什么了吗?”齐辞正在踮着脚去摸游廊上面的灯笼,听到后拍拍手上的灰赶忙跟上去。
在古代社会有这么一句''“门前种槐,升官发财”,容家从商,种些槐树这倒不稀奇。
但“槐”也有木中之鬼的意思,槐树也被称为鬼树。容府后这一片的槐树面积挺大的,白余一开始也没有在意。
容累是半灵体,说是鬼其实也没有毛病,之前讲了一半假话给齐辞的。
说不定会有线索呢。白余就抱着试试的想法,走过去就近摸了一颗槐树。
果不其然,白余透过容累眼睛看到,这次容累不是在那个小院子里了。
眼前飘过几片白色花瓣,让白余想到容累下葬时划过空中的白纸钱。
容累在一片梨树林里,跟白余进来前的梨树林的小道挺像的。
容累在林中慢慢的走着,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梨花,来时在马车上见到这片花林就想下车看看。
他在过去只见书上写着,砌下梨花一堆雪,明年谁此凭栏杆?如今碰巧见到正在花期的梨花。
一棵棵梨花树下堆簇着的洁白的花瓣,铺满了整片林子,像独属于这一方小天地中春日无声的一场雪。
好多诗人都将梨花与泪花、寂寞、惆怅的心情相联系,可容累见到它满心欢喜。
他见前方不远处有个人在树下,容累赶紧把因赏花拨开的白纱放下----他出门都需要带上假发和帷帽。转身打算悄悄离开,那个人叫住了容累。
“喂,前面那位,我在这一片半个月了从没见过你。”
容累隔着一层白纱看过去,是个少年朗眉星目,嘴角带着笑意,穿着简单的布衣,袖口裤脚都用布条束紧。
容累对上了他的亮晶晶的眼睛,急忙垂眸,后才发觉隔层纱他看不见自己红色的眼珠。
容累懊恼自己方才反应是不是太大,这个人会不会觉得自己太奇怪。
容累忐忑中等着少年的反应。
“我叫莘子明,你是不是陪家人来拜佛的?附近的寺庙好多人来。”
他叫莘子明,很好听。
那我叫什么好呢?容累咬着下唇想。
容累轻轻的点了点头,继而意识到他可能看不到,声音提高,有些抖颤回答道:“是的我叫容昊焱,来陪母亲祈福。”
“好名字唉。”莘子明走近笑着说,没有去问容累为什么带着帷帽。
他同容累讲了好多话,说了容累好多从所未闻的东西。莘子明一直没有过于接近容累,也没有好奇他怪异的装扮。
他让容累想起来自己偶尔晒到的早晨太阳未完全升起时带着点温度的光,让他浑身舒适又不至于刺痛。
在莘子明约他明天在这里见面时,容累几乎毫不犹豫答应了。
莘子明身上有大山的筋骨,血液里流淌的是山间的溪水,他永远自由。
容累听着莘子明讲在野外如果有外伤出血的时候,看到长满刺的刺儿菜,它叫小蓟,揉碎敷在伤口就能止血。还会与容累说自己在野外狩猎狼獾过程中的惊险刺激。
容累执迷于他讲的故事,向往着,也会在莘子明让他看手臂上过往留下的伤疤时惊呼,内心刺痛。
他每天都盼着,去那棵树下。
容累知道这样不对,默默发誓再不去梨花树下见莘子明了,他多自由。
和他不一样。
容累在寺庙中主动忙着抄佛经,一连几天不去想不去望那片梨花林。
容累却得知容夫人次日回府的消息后,他扔下手中剩下两行字写完的佛经,急忙跑着去了树林。
至少,至少要告个别,容累想。
容累乞求上天,乞求佛祖。
因为自己的纤弱敏感的思维再也见不到的话。
容累奔跑中急速跳动的心脏一滞。
一定一定要最后再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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