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带土犹豫了很久。
他没有刻意收敛气息，高大的黑影在纸门上徘徊不去，佐佐美看得分明，却并没出声提醒。既然他不打算敲门，她也乐得清净，只是自顾自地做着手上的事。
——折纸。
那日与小南相遇后，发觉对方的性子并不似表面上那么清冷，她便得寸进尺，刻意制造“偶遇”，抓住机会与小南进行折纸的艺术讨论。
只可惜，她实在是笨手笨脚，即使小南耐心地教了半天，她才学会了唯一一种折法。
纸玫瑰。
雪白的花朵在指尖成型，像模像样地变作一件漂亮的艺术品。双手创造出美的造物，这样的感觉对她来说很是新奇。
得意忘形之下，她以一个拥抱作为报答，也不管小南陡然失神的反应，三步并作两步跑回了房间。
没过多久，折好的纸花便铺满了她的书桌。
这样一来，佐佐美又有些苦恼。
——漂亮但无用的花朵，留下也只是徒占地方。但若是让她扔掉……毕竟是几天来废寝忘食的心血，她又感到一阵不忍。
一次闲逛时，她恰巧路过带土的房间，立即灵机一动，回房打包折好的纸玫瑰，转交给关系不错的白绝。
“带土最近醉心工作，长此以往，我很担心他会变秃。为了保住他的发量，继续保持饱满的工作热情，让我们给他一个惊喜吧，白绝。”
她笑眯眯地说。
白绝一向很听她的话，身为人造人，如此这般观察人类的大好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听她这么一说，白绝立即兴致勃勃地点头，迅速完成了任务。
至于收件人带土怎么想……
纯纯的校园恋爱电影里，不都这么演吗。
佐佐美心安理得地摊手。
慢条斯理地折完最后一朵玫瑰，她缓缓抬头，向门口瞥去一眼。男人的身影仍旧一动不动，如石像般伫立在门口。直到她关上灯，这才传来轻轻的扣门声。
“……梨瑠。”
掺杂着几分犹豫之意，男人的声音不远不近地响起。
与此同时，他的神色也变得有些迷茫。
——送给他这些没用的东西，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宇智波带土想不明白。
先前已经说过，宇智波带土非但没有经验，还是个行动先于思考的傻瓜。既然想不出办法，他决定亲自前来，简单明了地问问她的意思。
这样想着，他压低声音，开门见山地说：“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佐佐美正忙着换睡衣，随口敷衍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
她回答得太过轻巧，反而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捉弄我很好玩吗？特地送我那些……东西，你究竟是想表达什么。”
踌躇再三，他还是问出了口。
灯灭，屋里屋外皆是一片浓郁的黑。凉薄夜色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之声，像是夏夜的虫鸣，挠得他心口有些发痒。
……她现在，是在做什么呢？
虽然视野昏暗，敏锐的感官却告诉他，一股热源向正向他靠近。不多时，薄薄的体温穿透门纸，连带着她的嗓音一并传了过来：“你没谈过恋爱吧，小桃。”
带土：？
带土：……
死穴。
这个真没有。
母胎单身有什么错？！
“……这种事根本无所谓。”一阵烦躁涌上心口，带土深吸一口气，“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够了。”
“不行哦。”她说着笑了起来，像是从中找到了什么乐趣，若有所思地说：“这是恋人们的乐趣，假若没有过恋爱的经历，是很难体会这一点的。”
带土露出疑惑的神情。
带土十分好学，既然不明白，那么不懂就问。行动在这时又一次快过了思考，他不禁脱口而出：“是什么？”
“是爱呀。”她说，“爱是吻，是转瞬即逝的疼痛，是心照相交的对视，是无法痊愈的咬痕……”
“对现在的我来说，爱就是——”
她的语气停滞了一瞬，紧接着，纸门轻轻打开，月光洒落一地，莹白的玉指衔着什么东西，静悄悄地探出门外。
空濛的月色里，指尖的玫瑰几乎像是他臆想出的幻觉，即时便会消匿。
恍惚间，他伸出手去，牢牢抓住那只手。
玫瑰飘落在地，熟悉的百合花香气随之涌入鼻间。耳畔一阵湿热，淡薄的言语裹挟着暧昧的吐息，在他的脑中盘旋不去：“现在你打算怎么做呢……带土。”
她叫出了他的真名。
无需更多言语，他揽住她的肩膀，重重吻了上去。
他的吻技十分生疏，嘴唇乍一相撞，便嗑得她有些牙疼。她伸出舌头，轻轻向外推了推，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收了力道，将啃咬似的亲吻化为云雨般的眷眠。
随着吻的深入，他站起身，结实的手臂环过她的腰肢，牢牢将她抱在怀里。陡然腾空，她惊呼一声，双腿勾住他的腰，身体紧绷起来。
“……没关系，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他说着，又将手收紧了些。
“进步很大嘛。”她懒洋洋地靠在他胸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臀部，“这一次，做到哪一步又想逃跑啊？”
“……”
这人怎么回事，一点也不讲情调，关键时刻竟然开始翻旧账了（？）
带土抽了抽嘴角。
宇智波带土是行动派的男人，多说无益，身体已经告诉他要怎样做了。他抱着她走入门内，“唰”地合上了门。
夜雨飘摇，满室绮丽。
迎着淡薄的月光，她的双眼如泉水般晶亮。只是一瞬，他便发现那泉水竟流淌了下来，如钻石般从眼角滑落。
——是她的眼泪。
他后知后觉地想。
“你在哭什么？”他蹙眉，问道。
她为什么流泪？他不明白，但瞥见她的泪水，空荡的胸口仿佛也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微微有些发疼。
“你业务不太熟练，弄得我有点疼。”这句倒是实话实说，她此前已经做了心理准备，此时并没什么怨言。
虽然技巧堪忧，但年轻人再加把劲，总会越来越熟练的，算了。这样想着，她将脸埋入他的颈窝，晃了晃腿示意他继续。
“……”
想不出有什么话说，他轻轻托起她的脸，于黑暗中打量起她的面容。零星的泪珠还挂在眼下，他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刺目，伸手想替她拭去。
正在这时，她轻轻阖上了眼。
犹如一道夜中闪光，少女的面容仿佛与夜空融为一体，流露出一种油然而生的，平静而悲伤的神态。
微末的光芒之中，他的唇落了下来，蜻蜓点水般吻在她的唇角。湿热的吻一路向上，掠过她的鼻尖，在眼角处停下，吞下她的眼泪。
“……是苦的。”他皱眉道。
“那就是爱的滋味。”她微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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