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九娘知道,孟襄无凭无据,根本叫不动官兵,所以才来跟自己借护卫先赶过去,然后通过自己来让舅舅有个防备。
但她不能让孟襄去,若真是倭寇,就孟襄那点功夫,不是拖后腿就是送死。
孟襄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道:“周师傅可是夸过我是个习武的好苗子,小时候我可不比你差!”
孟襄小时候体弱多病,孟老大人怕孟襄养不活,就送来将军府习武健身,周师傅就是二人的习武师傅,当年确实是这么夸过,但是孟襄去云中书院这么些年,现在早就不是李九娘的对手了。
孟襄又道:“小九,多谢你能相信我,但是我不能让你替我去,你还是赶快着人通知蒋大人的好。”
李九娘反问:“什么叫替你去?难道救二皇子是你孟思衡自己的事不成?”语气铿锵的道“你现在要用我李家的护卫,那我就必须得去,我不能让他们去冒险,自己安心守在府中等着,帅不可弃兵而逃,这是我营州军的规矩!”
最终二人互相妥协,一同前去遮云岭。
李九娘找来了护卫长吴阳,将事情仔细告知,那吴阳是营州军大将军李克亲手选的放在妹妹身边,自然不是寻常人,一听就知事情重大,忙下去安排准备人手和干粮。
李九娘又叫来了胡管家,只说自己待在府中无聊,听说遮云岭里多虎,要带护卫出去打一头回来,让他找两个人带路,又说自己准备了书信,让他赶紧带给舅舅。
胡管家没想到前几日乖乖的表小姐怎么突然就翻脸了,居然要跑到山里去打老虎,吓得胡子都直了,哆嗦着劝到:“表小姐要是在府中待烦了,不如小人安排您和公子去城外烧香游玩如何?”
“我的事还用不到你来管,有这磨叽的功夫,还是想想怎么赶紧把信带给舅舅吧!”李九娘佯装怒道。
胡管家想着她那行云流水的枪法,又想着那十多个人高马大的护卫,估计老虎也不敢惹她。但遮云岭中多有瘴气,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自己的小命就要搭上了,赶紧带着书信火烧屁股的去通知蒋大人了。
李九娘让春雨找来了自己乳兄陈福,对他们二人交代道:“我有事要出去几天,你们现在到蒋琮身边去,若是五日之内我和舅舅都没有消息传回来,你们就走海路护送蒋琮去营州。切记不要走陆路,也不要回京城”
若是二殿下真有不测,她怎么也要保护住蒋琮,只要人进了营州地界,京城想要人也得掂量掂量。
春雨和陈福见她神情严肃,不敢多问,只点头称是,保证一定会保护好蒋琮。
孟襄看她将事情有条不紊的安排下去,该瞒着的瞒着,该告诉的告诉,干脆利落,心里暗暗点头。
李九娘换了身蟹壳青窄袖骑装,梳了包髻,装作寻常女子出门打猎的样子,和孟襄带着十几个护卫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众人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往遮云岭,胡管家安排带路的两个小旗就没见过这么着急打猎的,难道和老虎约好了时间决斗不成?不敢在李九娘面前说话,就到吴阳那嘀咕。
吴阳上下打量他俩,道:“我们家小姐身为女子都没觉得辛苦,二位难道坚持不住了?”
把两个小旗涨的脸通红,再不敢多问赶路的事了。
遮云岭位于漳州和泉州之间,山岭耸峙、丘陵起伏,岭中总是雾气弥漫,有遮云之势,故而被称为遮云岭。其水系密布,河流众多,河道千回百转,弯多且急。
难怪要选在这动手,只需要将人逼入遮云岭,那么就算杀不掉,那也有机会让二殿下掉到河里淹死,李九娘心里想着。这一路上她都心烦意燥,一边策马,一边想着遮云岭的地图,默默希望孟襄的消息不准,只是虚惊一场,可当看见路上的马车和尸体的时候,心里反而沉静下来。
看此场景,众人连忙下马挨个翻看。
李九娘正在检查一个禁军的尸体和佩刀,就见吴阳快步走了过来,道:“小姐,二殿下果然不在其中。”在路上他们就推测过,倭寇上岸的人数不会太多,才会要借遮云岭的地势,所以在官道上的布置,不过是虚张声势,让二殿下慌不择路而已。
吴阳心下庆幸,随后又棘手道:“这都是禁军的尸体,居然一个倭寇的都没有!”这些倭寇敢上岸来执行暗杀,必定是有些本事,可没想到会厉害到这个程度,居然打的禁军毫无还手之力。
李九娘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示意他看尸体的伤口,道:“这刀上的豁口和这位兄弟身上的刀伤,一共不过几十招,这可是百中选一的侍卫,足以看出这些倭寇不但装备精良,而且刀法精湛!我们轻敌了。”
众人心下一沉,就听李九娘朗声道:“诸位,这些倭寇勾结佞贼,杀我同胞,更妄图挑起我朝事端,今日若是不将其诛杀在此,我堂堂□□脸面何在!家国大义,我虽为女子,也愿以命相争!”
众人为她气势所摄,单膝跪地,齐声喊道:“誓死追随小姐,诛杀倭寇!”
眼下众人见识了倭寇的狠厉之处,不免心中有些惧意,李九娘没有说是要救二殿下,而是以国家大义训之,更以她为女子之事,激得众护卫重塑精神。本来是倭寇为猎人,二殿下为猎物,一下子让她转换了角色,现在他们是猎人,而倭寇是那待猎的虎狼!
孟襄在旁边看着,十分佩服。他一直都知道李九娘有报国之心,但因为是女子,一直不为军中所容。这次若真是救了二殿下,不知道能不能给她一个机会?
尸体已经凉了,说明截杀已经有一段时间,李九娘派了人回去报信,没再耽搁,和孟襄带着剩余护卫跟着杂乱的脚印进了遮云岭。
李九娘来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知道这遮云山路不会好走,但没想到会如此艰险。遮云岭本就是人迹罕至,一路都是厚厚的青苔,走起来十分湿滑,时不时就会有一条河出现,使得一个下午他们才走了十几公里,沿路上看见了几个侍卫的尸首,没看见二殿下,算是知道他还活着。
吴阳对李九娘道:“小姐,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夜晚没办法在山里赶路,前面我们必须的找地方扎营了。”
现在是大白天,路已经这么难走,更何况是晚上,而且这一下午丛林行军,十分消耗体力,大家也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李九娘知道他的意思,判断了一下天色,道:“告诉大家坚持一下,路如此难行,想必他们也不会入的太深,我们再走半个时辰,若是还没线索就扎营休息!”
众人见她说的有道理,点头称是。
孟襄的体力在平常人里算是好的,但是与这些护卫比就差的远了,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咬牙强撑着往前走。
李九娘把水囊递给他,道:“喝口水,缓一缓。”
孟襄接过来喝了一口,气喘吁吁的道:“不用管我,接着走吧!”
李九娘没多说什么,只是招了一个护卫过来到他身边照应。
太阳要落山时,红彤彤的晚霞仿佛是披在了树冠上,红绿相映,远远看去特别漂亮,若不是在这种急迫的情境下,就可以好好欣赏欣赏了,李九娘正想着,就听到兵器相碰和人打斗的声音。
众人皆精神一振,连忙跑了过去,就见十几个侍卫把二殿下围在中间,正在与外面八、九个倭寇打斗。这些倭寇身法诡异,出手狠厉,侍卫人虽然多,但丝毫没有占上风。
孟襄见李九娘在吴阳耳边说了一句,就听吴阳厉声大喊道:“闽中军在此,护驾!”
倭寇一听丝毫不恋战,马上就想撤,李九娘带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直面这些杀人如麻的倭寇,李九娘丝毫没有惧意,心里反而是有些兴奋,多年所学,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不是在和小心翼翼的护卫过招,不是在和听见营州军旗号就瑟瑟发抖的马贼比划,这是真正的敌人!
天彻底黑了,只有点点星光洒落下来。
突然,一个倭寇大喝一声,腾空而起,倭刀带着尖啸之声朝着李九娘头顶劈去,其他倭寇也紧随其后,吴阳等人也毫不示弱,出手相击,双方开始混战。
面对倭寇的进攻,李九娘不避不闪,右腿向前站定,双膝微屈,身体微微下沉,气凝丹田,以肩膀为轴,双手握起红缨枪不慌不忙的挡住了劈向他的倭刀,那倭寇连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身形。
“好身手!”孟襄在混战中赞道,没想到李九娘的武艺已经如此精进。
那倭寇面露恼怒之色,嘴里叽里呱啦说几句听不懂的鸟语。
李九娘才不管这畜生说了啥,枪出如龙,虚实变化,打得那倭寇根本无法近其身。倭刀左右一挥也就是一丈的横向攻击范围,近距偷袭极为有利,但这红缨枪大开大合,是它天生的克星。
倭寇身法诡异,李九娘□□闪闪而进,疾如流星,顷刻两人就叮叮当当的过了几十招。
忽听有人大喊一声“殿下”,李九娘分神看去,那倭寇趁机扑身向前,李九娘硬抗了这一下,却也借势后退几步,用红缨枪稳住身形,一招回马枪反手刺了过去,那倭寇躲闪不及,被刺中了左肩,李九娘双手握枪用力一拨,就将那倭寇挑到了几丈之外。
倭寇捂着左肩流血的窟窿,嘴里又气急败坏的吐出几句鸟语,手里扔出几个烟雾,趁机向林中跑去,其他倭寇见状也跟着跑了。
李九娘拦住要追过去的吴阳等人,“穷寇莫追,林中太黑,不利追击,别反被他们埋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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