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在孟襄准备出发的前一天,李九娘收到快报,要她速回京城,于是三人便一起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他们拿着蒋总兵的名帖,一路都十分顺畅,虽连日赶路,但他们三人都不是娇气的人,这一路下来说说笑笑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只是没想到刚行至津州,孟襄便收到孙小姐病重的消息。
孟襄面色惨白的放下信,只觉得头晕眼花。李九娘见他这样,赶忙扶住他坐下,吩咐春雨去沏杯茶过来。
孟襄接过茶,喝了几口,才感觉缓过来一些,但脸色仍很不好看。
“你不要太担心,也许孙小姐只是普通的伤寒,好生将养几日就好了。”李九娘安慰,又道“京城名医众多,实在不行还有太医院的太医,等我们回京了,都请去看看。”
孟襄摇了摇头:“她这么多年看遍了名医,都说只能好生调养。”
只能调养,那就是没办法根治了。
李九娘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他,只能默默的坐在旁边陪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孟襄突然道:“小九,你说我是不是真的……”
“啪”地一声,李九娘手狠狠拍在桌上,厉声道:“胡说!”她看着孟襄的目光有些愠色,“孟襄,别让我小瞧了你!你没害过那孙小姐,别往自己身上揽这些莫须有的罪名!难道她若有个好歹,你难道还要学戏文里的才子给佳人殉情吗?那倒可真成我朝的一本佳话了!”
孟襄被她的疾言厉色惊住,好半天才清醒过来,苦笑道:“是我糊涂了。”
“你不是糊涂,你只是关心则乱而已。只是再怎么乱,也不该如此自轻自贱!”李九娘打断他的话,又道:“你别忘了孟老大人对你的期望,不要辜负了老大人对你的一番教导才好!”
孟襄想起过世的祖父,更觉难受,眼中以隐隐有些泪光闪烁,衬着他那绝色的脸庞,恐怕昔年西子捧心也就这样了。
李九娘看着叹了口气,吩咐春雨去取了酒过来,斟了一杯递给孟襄“喝点吧!都说酒能解忧,喝完好好睡一觉,到了京中还有你忙的。”
孟襄接过酒盅,一饮而尽,将酒盅推给李九娘,李九娘斟满,孟襄又是一饮而尽,整整喝了一坛金华酒才停下。
李九娘以前并未和他喝过酒,见他喝了一坛还面色如常,只觉得他酒量不错,便叫春雨再去取几坛过来,准备让他喝个痛快。
可没想到她刚转身的功夫,就听“哗啦”一声,一回头就发现孟襄已经躺倒了地上,李九娘一时有些无语,没想到一坛金华酒就醉成这样了,只好叫来陈福服侍他上床休息。
到了京城,三人各回各家。
李九娘刚进门,家中大管家赵管家就迎了上来行礼,他是看着李九娘长大的,李九娘点头喊了声“赵管家”。
笑意从赵管家的眼角眉梢流出来:“小姐可回来了,这一路上可平安?老爷和夫人正在屋里等着小姐呢!”
“我拿了舅舅的名帖,这一路上都很太平。”又问道“我爹回来了?”
李九娘本以为是大哥从营州回来,没想到是她老爹居然亲自赶回来!要知道她老爹可是又将近五六年没回过京城了。
“是啊,老爷留了少爷在营州,亲自赶了回来。”赵管家满脸笑容的恭敬答道。
李九娘进了正屋,就见一男子穿了绛紫色团花锦袍坐在主位。他身材魁梧,身形挺拔,浓密的眉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不怒自威。
这正是李九娘他爹李瑞李大帅。
小丫鬟放了垫子,李九娘恭敬地磕头行礼:“孩儿不孝,让爹和娘担心了!”
李大帅“嗯”了一声:“起来吧!”
李九娘又磕了一个头才起身。
李夫人握着她的肩膀细细打量,心疼道:“瘦了些。”吩咐厨房多做些李九娘爱吃的。
李九娘给她大嫂李少夫人行了礼,笑眯眯的道:“大嫂安好!”
李少夫人握着她的手笑道:“可把你盼回来了!这次爹带了三个大风筝回来,你那两个侄子整日嚷嚷着等你回来去放风筝呢!”
李九娘转头望向李大帅,高兴地道:“爹爹还带了风筝回来?”
“我给我两个大孙子带着玩儿的!”李大帅严肃地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若是给你两个大孙子带的,何苦带三个呢?岂不是惹得他俩打架!”李九娘朝李大帅嘟了嘟嘴,“这三个中不会还有我最喜欢的大蜈蚣风筝吧?”
众人听了都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李大帅刚要说话,赵管家疾步走了进来:“老爷,宫里来人了!”
屋里的人惧是一怔,皆望向李大帅。
李大帅也很意外,对赵管家道:“是哪位宫人前来传旨?”
赵管事恭敬地道:“是慈宁宫的康立康公公。”
没想到来传旨的居然是慈宁宫的大太监康勇和的徒弟康立!李九娘刚进门,慈宁宫就来传旨?李大帅表情微凛,吩咐道:“快去迎进来!”
李夫人、李少夫人和李九娘面面相觑,不知道慈宁宫为何来传旨,这旨意又是给谁的。
不一会儿,赵管家恭敬的领着三个太监走了进来。
领头的太监见着李大帅,笑容亲切的给李大帅行礼:“李大帅!”
李大帅感慨道:“我和你师傅康公公也有些年没见了!”
“可不是,师傅也是让我来给大帅请个安,李大帅还是健硕如往昔。”又望向李九娘笑道“太后娘娘后日请了几个世家小姐去慈宁宫玩儿,特意提了九小姐。”
李九娘行了个福礼,才恭敬道“多谢公公。”。
康公公看着点头微微一笑。
李夫人叫人上了热茶,请康公公上座喝茶,顺手递上个荷包,康公公大大方方的收了,笑道:“大帅放心,九小姐大方知礼,太后娘娘见了必然十分喜欢。”又推辞道“太后娘娘还等着我回话,待有时间再来叨扰。”
李大帅听了也没多留,亲自送他出府。
“淑慧,你让人去问问,除了我们家,还有谁家得了帖子?”待他们走远,李夫人吩咐道。
李少夫人应“是”,忙派人出去打听。
怎感觉有些古怪,却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等李大帅回到正厅时,就见李九娘正拿着帖子发呆。
李夫人迎了上去:“老爷,我看这帖子下的有些奇怪,太后怎么会突然想设宴请各世家小姐进宫?且这帖子早不下,晚不下,偏偏正赶上小九回来。”
“我刚刚问过康公公,他说这是皇上的意思,说是先帝刚去,太后娘娘一直郁郁寡欢,想找几个活泼些的小姑娘进宫陪着说说话。”李大帅道。
李夫人听了,脸色这才舒缓了些:“宫里那地方步步都得小心谨慎,就算是真活泼也被吓的文静了!”
“好了,宫中之事哪由得我们置喙!”李大帅颇含深意地看了李九娘一眼,“小九先回去歇息,等会儿过来吃饭。”
李九娘看着恭声应“是”,行礼退了出去。
这边春雨已经带了人将箱笼收拾妥当了,等李九娘一回来,就服侍她梳洗了一番。
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就听春雨说陈福回来了。
陈福被李九娘派去打听孙小姐的病情,一听他回来了,李九娘连忙坐了起来,吩咐春雨叫陈福去小厅等她。
陈福进屋行了礼,道:“那位孙小姐怕是不行了!”
“不行了?”李九娘一惊,怎么会突然不行了?上次三甲游街时见她还是好好的,这才几个月,怎么会突然不行了呢?
“说是本来就是胎里带的毛病,这么多年都没医治好。前些日子,先帝驾崩,京城气氛有些紧张,孟公子又不在京中,孙小姐心中焦急,便一病不起了。”陈福又道“太医院的陈院判也去看过了,只说让这几日就准备着。”
连陈院判都说了这话,怕是这孙小姐真的不行了,李九娘心下一沉。
李九娘问道:“孟襄在孙家吗?”
“是,孟公子这几日应该都会在孙家陪着。”陈福回道。
李九娘点点头,没再多问什么,交代陈福去取些药材送到孙家,陈福应“是”出去了。
这孙小姐一去,孟襄该如何自处?李九娘叹了口气。
“小姐要不要再躺一会儿?”春雨见她面容有些倦色,担心的问道。
“不用了。”李九娘摇了摇头,“也到时间去爹娘那吃饭了。”
春雨服侍她换了件家常的米黄色撒花交领长袄,头发随意的挽了个纂,就去了正房。
派出去打听的人也回来了,那人恭敬的答道:“除了我们附上,帖子送去了朝阳县主、长宁县主、礼部蒋侍郎府上的大小姐……”
就是些京中的贵女,并没有什么特别,李家人放下心来。
待两个侄儿李松、李柏已经下学回来了,见着李九娘好生开心,又是一番热闹。
狮子头、葱烧羊肉、松鼠桂鱼、红烧肉……摆了满满一桌子,都是李九娘平日里爱吃的。李大帅、李夫人、李九娘、李松、李柏两兄弟围坐在圆桌边,李少夫人站在旁边正要帮着布菜。
“也没外人,坐下一起吃吧。”李大帅对着儿媳笑道。
李少夫人应了“是”,就笑着坐到李九娘身边。
待吃了饭,喝了茶,李松、李柏两兄弟就行了礼先回房做功课去了。
李大帅突然道:“小九和我去书房一趟。”
李九娘知道李大帅是要问遮云岭的具体情况,笑着应“是”。
“时候也不早了,再说孩子也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你别问时间太长,让她早点休息。”李夫人以为李大帅这是要问李九娘功课。
李大帅不耐烦的嘟囔了句“知道了”就扬脸走了。
“一会儿娘算着时辰让宋妈妈去给你送甜汤,他到时候不敢不放你!”李夫人道。
“还是娘心疼我!”李九娘扑到李夫人怀里撒娇,李少夫人看着掩嘴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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