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刺骨,刮肤生寒。三路人马皆已从契安出发,以三个方向将纳歧军包围在禾蒙城中。
射声校尉李翊炀率数千轻骑沿着崎岖山路一路北上,虽是地势凶险,这数千精兵倒也训练有素,两柱香后便已到达行程大半,行军速度之快令翊炀也始料未及,而此时从行军相反方向传来的马踏积雪的声响引起了翊炀注意。
高处眺望,两个纳岐军的出现映入了翊炀眼帘,这二人身后是四辆板车,每辆板车上皆是硕大麻袋,三个纳岐长工正合力埋头拉着一辆板车,车轮碾过之处是深深的车痕,翊炀只觉事有蹊跷,便示意下属俯生隐蔽于松林山石后,
“李大人,不过是纳岐运送粮草的军队罢了,咱们还是快快赶路吧!”翊炀对下属的质疑并不理会,他定定的看著那些板车,前日在契安城的塔楼上也看到这些三三两两运送粮草的板车,只是当时离的远,并未起疑心。只是自己曾也在楚家山庄看过长工用板车运送粮食货物,根本无需合三人之力,而且车轮碾过的车痕未免也太深。
倏然间,一袋麻袋从板车上掉落,一个纳岐长工十分费力地从雪地上将那麻袋重新装上车,雪地上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一个纳岐壮汉根本不可能如此费力的去拖动一带粮草。
此时翊炀料定麻袋中装的定不是粮草亦不是普通货物,他眼神示意手下兵士见机行事。
伴随着松树上积雪的抖动,一个矫健的身影凌空一跃,还不及那个纳岐兵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只听得空中传来一声清脆的脊椎骨断裂的声音。
如此杀人不见血的手法着实让人毛骨悚然,另外一个纳岐兵士见状,立马伸手去掏出腰刀,刀还未及出鞘,一记铁拳正中命门,应声倒地后便咽了气。
那数十个纳岐长工皆是大惊,四下逃窜之际,远处松林丛中发出哗-哗-之声,堆积在松树上的积雪尽数抖动,纳岐长工见到从松林中冲出来的大昱士兵更为惊恐,数招之间,尽数被大昱兵士降获。被翊炀杀死的那两个纳岐兵士的尸身已是通体冰凉,那些惊恐的长工磕头如蒜倒跪在地上求饶,翊炀走向那些板车解开麻袋,麻袋中的东西让所有兵士神色骤然一变。
巨石,一块一块巨大圆形的岩石。
翊炀心中一惊,这些石头要想派上用处只可能,只可能……
“快快!把这带的地形图拿出来!”
翊炀催促着身边的兵士,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翊炀心头,两天前甚至是更久前,纳岐人就将这些巨石伪装成粮草三三两两地送向禾蒙南面,当地形图彻底展开在翊炀眼前时,翊炀只觉心跳都如停止了一般,阿鸢和黄辉从南面的路途必定要经过一个巨型盆地,若是这些巨石齐齐从盆地上方滚落,阿鸢现在很可能身处险境之中
翊炀手下的兵士也意识到了事态危险非比寻常,狡猾的纳岐贼人一直按兵不动,明面上亦拖垮我军,实则待我军行军攻打其营地在途中布下陷阱,好一出兵不厌诈!
翊炀根本就不敢想象阿鸢身处盆地会发生些什么?巨石滚滚,刀剑无情,脑海中又浮现出阿鸢纯真的笑脸,
不!绝不!
我决不允许阿鸢受到一丝一毫伤害!
李翊炀现在恨不得马上看到阿鸢,仿佛一把无形的刀正抵在翊炀心脏最柔软的地方,随时会将他的心刺得千疮百孔,残存的理智支撑着他,他飞身上马,对身旁兵士道:“你火速前往西面,通禀王将军,余众随我速回南面救驾!”
尽管那数千轻骑心中明白,从此处到南面盆地少说也有五千里,即便来得及,只有数千轻骑也未必能从外围剿灭纳岐主力军,不过翊炀神色阴沉骇人,手下没有一个兵士敢将这话说出,况且作为大昱兵士即便是希望渺茫身首异处也定要保护太子殿下为国尽忠。
战马嘶鸣,四蹄翻飞,翊炀□□战马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数千轻骑紧随其后,马蹄密集如骤雨惊雷彻底踏破这静谧的雪景,雪花紧随着马蹄的快速翻腾而一路打着旋,翊炀的座骑似是感受到了主人的紧急心情,一路狂奔。
此时的翊炀着实体会到了何谓心急如焚,风驰电掣间数千轻骑早已被翊炀远远甩到了后方,不见踪迹。
太子同黄将军并骑赶路,二人率军通过狭小的路口进入盆地,正当二人说话之间伴随着巨大的骚动声。
数万纳岐兵士从盆地上方连绵的群山后如潮水般涌出以迅雷之势将大昱军居高临下包围在这盆地之中,盆地两边的出入口也已被纳岐将领把守,
“糟糕中计!”黄将军最先反应过来大喝:“快保护殿下!”
”嗖-嗖-嗖”一阵箭雨袭来,有的大昱兵士甚至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蜂拥般从上空飞来的箭羽射中一命呜呼。一个个应声倒地。
阿鸢被数十名死侍保护着,头顶上不知何时出现数块盾牌抵挡箭雨。
“快架云梯!”黄将军呵斥道。他深知现在处于低势,蛮军在高处完全将大昱兵士当活靶子射杀,盆地的岩壁因连日的大雪变得光滑,扔上去的钩索一次又一次的滑落无法固定上去,云梯根本无法架起。背水一战的大昱兵士不愿在盆地中像羔羊一样被敌人任意屠杀誓死也要冲上去决一死战,他们借着岩壁上的嶙峋山岩,一个接着一个奋力向上攀爬,此时的纳岐兵士见状倒也不意外,好似早在意料之中,但仍旧只是用弓箭对付敌人,大半数大昱兵士快爬上来同他们厮杀之时,最前排的弓箭手们反倒退下,取而代之的是另外的纳岐彪悍,滚滚巨石沿着光滑的岩壁快速滚落,岩壁上的大昱兵士甚至根本就没有时间反应,手足无措间被迎面滚落的巨石撞的鲜血长吐,有的登时就咽了气。
底下的那些兵士不是被同伴的尸体掩埋就是被巨石碾压,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脑浆和血水混杂着渐渐融化的积雪不知成了什么颜色。
“快护送殿下离开!”黄将军边用宝刀挥断向他射来的利箭,边冲阿鸢身边的死侍吼道。阿鸢望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倒下,身边的兵士痛苦的惨叫着,五官因痛苦而扭曲。她从未像今天觉得生命如此脆弱。
抬眼望去,那个身着华贵戎装的纳岐主帅正指住了那些死状凄惨的大昱军士哈哈大笑:“你们看那个人脑浆都流出来了,那边那个肠子洒了一地,哈哈哈!”盆地上方皆是纳岐兵神采飞扬之态。
复仇的火焰在她心中燃烧,她充满仇恨的望着纳岐主帅,握紧了随身的长剑。
阿鸢身边的死侍将阿鸢围在其中,一路向盆地出口那边突围,纳岐主帅似是看出阿鸢身份非比寻常,扬手大喝一声:“放箭!”
一声令下后,百来支利箭呼啸破空,疾似流星向阿鸢飞去,阿鸢身边的死侍应接不暇,有好几个被射中后但仍咬咬牙将箭拔出,继续突围。
拔剑时鲜血四溅,喷射到阿鸢的战甲上,死侍都是平日受过最严苛的训练。他们不知道第二波箭雨是什么时候,却很清楚为了太子的安危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不能倒下,情况一时十分危急。
翊炀□□坐骑仍以闪电般的速度疾驰,耳边渐渐响起了杀伐声,翊炀胸膛的起伏越来越大仿佛心都要跳出来一般,阿鸢就在前面了,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奔向阿鸢将她从千军万马中带离,离开这危险之地,翊炀不断说服自己要冷静要冷静。
杀伐之声愈来愈大,战况仍旧激烈。阿鸢定是被众人誓死保护,自己可冲入千军万马将阿鸢带走,可是阿鸢想的是赢得这场战役,而不是遇险随自己逃离。
凭阿鸢的心性,若是想和纳岐军决一死战又如何?自己若是只带阿鸢逃离,弃万千兵士生命不顾,阿鸢恐会心生不悦,这也不是阿鸢想要的结局。
盆地两边都被纳歧兵士层层围住,出入口皆被封死。翊炀的坐骑只距盆地三百来米的距离,所有纳歧兵士皆是卯足了气力射杀在他们包围掌握中的猎物。翊炀见纳歧军中一人身着华丽戎装,非比寻常正主持战局,这一定是纳歧主帅。
擒贼先擒王!
翊炀从疾驰的坐骑上纵身施展轻功。
一把明晃晃的腰刀反射出纳岐主帅铜陵般震惊的眼睛,片刻前充斥着震天杀伐声的战场转瞬变的鸦雀无声,纳岐兵士皆是目瞪口呆,屏住呼吸。
他们望着自己的主帅被一把腰刀抵住大动脉,而那不知从哪儿冒出的持刀之人一袭大昱战甲,目光中带着冰冷的杀气,整个人像一把出鞘宝剑透着森森寒气。
纳岐主帅望着一袭大昱装束的翊炀,从震惊中慢慢恢复:“成败已成定局,你若敢伤我分毫,待我将数万大昱战俘集体坑杀后,必将你碎尸万段。
“坑杀!”
翊炀心中只觉后怕,若是自己来晚或没有识破纳岐人的诡计,阿鸢竟会被这样对待。
手中的腰刀仍旧没有离开半寸,翊炀的目光迅速投向盆地,只那一眼,便望见自己心心念念的阿鸢,阿鸢的战甲上片片鲜红的血迹刺痛了翊炀的双眼,只在那一瞬间纳岐主帅觉得自己竟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死死抓住,他甚至能听到指节间发出的咔咔声,翊炀心中一把怒火在燃烧,一双来自地狱的眸子闪出的怒火似要将眼前纳岐主帅生生瞪出一个窟窿来。
“死到临头你还敢嘴硬!”
翊炀一字一顿说道,仿佛每个字都来自牙关最深处。
纳岐主帅额角上冒出几粒冷汗,但仍佯作镇定:“就凭你一人之力,即便是杀了我,你也插翅难飞,定会被我军兵士千刀万剐。”
遥望西方,翊炀的视线中一面在劲风中飞扬的大昱战旗被高高举起,由模糊渐渐清晰,侧耳细听远方传来微弱却很密集的马蹄声。
翊炀望着纳岐主帅,嘴角却是上扬了一个弧度,配上他那双充满杀气的冰冷眸子却显得异常阴森恐怖,冷冷道:“就凭我一人?”
纳岐主帅这才意识到由远及近如惊雷般的马蹄声,心中大惊:“不好!中计!”还未及大喊一声,翊炀手中的腰刀用力一挥,纳岐主帅的喉管连着动脉被齐齐割断,血溅当场,鲜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他那双因震惊而被放大的瞳孔中定格了翊炀充满戾气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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