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朝年间,暮春时分,天和景明。
位于浙水之南的临安城是此时的国都,这里商贾往来繁荣富庶,人居安乐祥和。魏时卿刚刚踏入临安城时,便被这一片盛景所震撼。
魏时卿生于浙水尽头的一个小村落里,在他年幼时村中遭遇了一次前所未有见的大洪灾,魏时卿的父母和妹妹都在这场洪灾中失去了生命,幸免于难的魏时卿被村中的私塾先生收养。先生一生未能娶妻,除了一间自费办起来的私塾别无他物。先生无心仕途,以教育开化幼子为毕生责任,私塾也常常无偿接济清贫学子,然而入不敷出的经营让他们的生活时常陷入拮据的状态。
魏时卿在先生的培养下饱读诗书进而博通古今,他长大后与先生一同在私塾教授学生,闲暇之时两人常常畅谈时事、泛论中外。就在魏时卿长到十八岁时,先生身染恶疾难以治愈,很快便去世了。私塾的经营原本就入不敷出,先生离开后魏时卿一人难以支持,最后只能关闭。
同时失去先生和私塾的魏时卿一时怅惘不知何去何从,一日在他在浙水边徘徊时遇见一只临时停泊的客船。魏时卿与下船休憩的货商攀谈,得知这一行人将要前往临安城交易商货。顿时,魏时卿恍然惊觉自己从未离开过自己生活的地方,不如就此契机跟随货商前往临安城,去开辟新自己新的生活。随即,魏时卿仅带上随身细软上了客船,在货商的协助下来到了临安城。
初入临安城,魏时卿便被这处繁华锦盛之地迷了眼。城中的亭台楼阁、高墙大院、商铺街市鳞次栉比,皆是与落后村落中完全不同的景致。街巷中往来行人络绎不绝,有锦衣华服成团成簇,也有珠钗翠环相扣和鸣。忽而着官服佩品级的官差骑着马奔驰而过,忽而缀锦雕花的轻罗小轿横街而行。魏时卿在临安城的街巷中穿梭,仿佛进了世外之境,然而殊不知这世外之境才是真正的世俗之地。
正午时分,酒水珍馐的香味弥漫在整座城的上空。游逛半日的魏时卿也开始感受到了饥饿,他循着饭香进了临安城有名的酒楼之一——吉祥楼。刚一走进吉祥楼的大门,一个满面笑容的小厮便迎了上来,问道:“先生可是要用饭。”魏时卿一边眼花缭乱的打量着吉祥楼内的装潢布局和往来不绝的食客,一边冲着小厮点了点头。小厮侧身引着魏时卿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向魏时卿介绍着:“看先生装束应该不是本地人,但您来吉祥楼便是来对了,我们吉祥楼是临安城数得上名头的酒楼,师傅们做的浙系菜可是名传四方,先生您一定得尝尝。”魏时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不甚好意思的理了理衣角。
魏时卿随着小厮穿梭在酒楼中,身边的食客皆是觥筹交错、大快朵颐。两人行进途中正遇见一方食客呼喊小厮结账,由于食客太多小厮人手不够,因此食客左呼右喊也无人应和。原本引领着魏时卿的小厮让其在一处席位入座,然后说道:“先生您稍等,我去去就回。”魏时卿见小厮走到刚才左呼右喊的食客旁边陪笑着道歉,食客随有些不耐烦却也没有太过不悦,只见他从怀中掏出钱袋,然后将一块分量不轻的银两放在桌上,便呼朋唤友的离开了。魏时卿的目光被桌上的银两所震惊,他心里估摸着有十两银子的分量,而这已经是乡下人家几乎一月的用度。他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其中仅剩的零碎铜板,断然是不能支持他在吉祥楼大快朵颐的。想到这里,魏时卿便起身趁着人□□织的顷刻,离了小厮的视线,出了吉祥楼。
魏时卿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行走着,他意识到自己应该尽快找到谋生的方法,否则就凭借自己的身上所剩不多的银钱,很难在临安城活下去。魏时卿思索片刻后,觉得自己除了读了些诗书外别无长物,想必只能去私塾试试,看看是否能够重操旧业,仍旧做个私塾老师。
此时,一处吆喝声传来。路口一个卖包子的小贩正在高声喊道:“刚出炉的包子,快来尝尝呀!”魏时卿上前去问道:“小哥,你这包子多少钱一个?”小哥回答:“一文钱一个。”魏时卿拿出钱袋从中捡出一枚铜钱递给小哥,说道:“那请给我一个包子吧。”小哥一边用油纸包着包子,一边继续吆喝着。魏时卿从小哥手中接过包子转身离开时突然迟疑了一下,他返回问到小哥:“小哥,你可知这临安城中的私塾可在何处呢?”小哥笑道:“先生,你是外乡人吧,咱们这临安城中大大小小的私塾不少。不过要说几处距离较近且数得上名的,得算城北的榆木斋和若文斋、城东的宾玉斋,还有就是城南的齐仁斋。”魏时卿谢过小哥之后便一路询问着赶往这几个私塾。
奔波半日,魏时卿来到了城南的齐仁斋。齐仁斋坐落在城南一片柳荫之下,灰墙青瓦的院落中隐隐传来低低的交谈声,亦或是断断续续的吟诵声。在不起眼处,两扇木门掩映着,便是齐仁斋的大门了。魏时卿轻扣门佩,一位老者应声而来。
老者迟缓的将门推开,然后上下打量了魏时卿一番,问道:“先生何事?”
魏时卿微微俯身向老者作揖,说道:“老先生,学生叨扰,不知这书斋的管事是哪一位呢,学生略懂诗书,想要谋一处职位生活。”
老者顿了顿,答道:“既如此,你便随我去见白起先生吧,白起先生是书斋最有学识的人,这里的一应事务都由他决断。”
魏时卿随着老者穿过几处回廊,来到一处屋前。老者进屋通报了一声后,魏时卿便被允许进入。
白起先生坐在一处书案前书写,见魏时卿进入便抬起了头。
魏时卿上前向先生作揖,然后说道:“白起先生,学生名时卿,略读诗书,初入临安城,想在书斋谋求一处职位,以此生活,不知先生可否应允。”
白起先生放下手中的笔。然后问道:“你都读过些什么书?”
魏时卿答:“四书五经皆已阅过,诗词歌赋也略有涉猎。家父在乡下经营私塾,学生常帮助父亲打理,遂有了一些教授经验。”
白起先生又问:“既如此,想必你学识即是不浅的,那你是师从何人呢?”
魏时卿答:“学生并非为名师所授,所学皆为父亲相与。”
白起先生思索片刻后,答:“齐仁斋虽然以学识为本,但所接纳的皆是城中贵胄子弟,你虽有学识,但并非是师出名门,即使做协理也恐难服众啊。我虽有心留你,却也无力保你在我这齐仁斋能发挥才能,或者你还是去别处试试吧。”
魏时卿见先生面有难色,便急急地说道:“先生请信我一次,若我能入书斋,一定会更加努力精进学识,定能获得他人认可的。”
白起先生已然是打定主意了,便摇摇头,然后唤了门口的老者。
老者:“白起先生已然决断了,您请随我离开吧。”
魏时卿只能跟着老者原路返回,等到了书斋门口,魏时卿将要向老者道别时,一小厮急急上前向老者汇报:“君老,先生们的车撵已经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老者答:“为何还是如此毛躁,斋中有客时不得贸然回话,不得贸然打断,不得贸然介入。”小厮惶恐:“小的知错,君老生气,事后责罚便是,只是这诗会即将开始,误了时辰便不好了。”老者答:“罢了,既然如此,那你便速去请了各位先生们出来。”
魏时卿见状,便询问:“君老先生,不知刚刚这位小兄弟所说的诗会是何事?”
老者答:“先生不知,临安城学风繁盛,各书斋、高门甚或是茶楼酒居都会主办诗会,邀请各个书斋学识渊博的先生们,以及各家书生们参加,届时各家以诗为名,畅谈畅吟。今日是茶楼白云居主办诗会,三日前向齐仁斋下了帖子,先生们应了下来,今日便会带着书斋中的子弟们前去参会。”
魏时卿又问:“这般风雅之事,学生从未得见,若是有机会参与便是胜过得春甘秋露呀。请问先生,不知这未有帖子的人如何才能有幸进入一观呢?”
老者答:“若是没有帖子,必得重金才能进入。”
听完此言,魏时卿顿时泄了气。
老者见状,思索半分后说道:“我见先生也是有一番才学之人,今日未能入我齐仁斋也是遗憾。作为安慰,我便携了你去白云居,不过入了这白云居后,万望先生谨言慎行,不可生事,不可妄言。”
魏时卿听完十分感激,答道:“学生感谢先生大恩,必不会给先生添麻烦。”
然后,又俯身向老者作揖。
此时,齐仁斋的先生和书生们陆陆续续的从书斋中走出。魏时卿随着老者上了最后一辆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往白云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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