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和赵谦明深夜行舟过后,易承欢便几日不见赵谦明了,只因每每想起那夜赵谦明看着她的眼神便心中有些慌乱。
这日易承欢独自在房间里临摹字帖,却因心烦气躁笔触不顺,因而是写两个字便草草涂掉。叶俏端着茶水走了进来,看见满桌满地的废纸,无奈笑笑然后开始收拾。
叶俏:“小姐这是怎么了?”
易承欢也不说话,叶俏心中仿佛领会了什么似的,继续说到:“自从放榜那日见了赵公子回来,就这样,是他招惹你呢?”
易承欢:“不是。”
叶俏:“那就奇了。”
叶俏故作恍然大悟状玩笑说到:“哦,我知道了,有句诗文怎么说呢,女子怨尤生,竟是起相思,小姐莫不也是这样?”
易承欢被说的有些羞怯,红了脸,嗔怪到:“多嘴多舌的丫头吧,哪里学来的浑话,还是自己胡诌。”
叶俏见她急了,兀自笑了起来。
这时秋意从外面急匆匆的跑进房内,嘴里还高声说到:“小姐,官中来人了,咱们府里有喜事了。”
易承欢:“什么喜事,这样急急忙忙的。”
秋意急促的喘了口气,说到:“是咱们先生,官中来人说,咱们先生得了个官,叫什么,中书门下录事,不日就要上任呢。”
易承欢欣喜过望,放下手中的笔便跑了出去。
魏时卿刚在前院送走官中来的人,易若海得知消息也前来道贺,魏时卿同时对易若海道尽了感谢之言。两人寒暄过后,魏时卿谈到自己将进入官中做事,此后为小姐授课的时间必然会减少,功少银多实在惭愧,便提出自己不便再在府中叨扰,愿搬出去住,只等为小姐授课时自行前来。魏时卿也承诺,只要小姐愿意称他为师一日,他便愿为她授课一日。既然受过的小姐的师礼,心中便大胆自认为终生即为小姐之师。
易若海心知这些不过只是他的推托之词,实际上是因为魏时卿入中书为官若长居于翰林学士门下,无人注意也便罢了,但若是有心者刻意生事未免闲话多生。只不过易若海从不参与朝政的党朋之争,魏时卿如此考虑也是过与小心谨慎了。
易若海:“若只是些银钱功名之事,倒也不必如此计较,你安心住这便是,欢儿还有许多地方需要你帮衬。可若你担心这官场上的权衡之事,更是不必如此小心谨慎,我为官多年倒也从未因这般事情而受过牵绊。不过,最终如何做,你还是自己权衡吧。”
易若海说完便离去了,易承欢却在一旁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心中有些失落。
易承欢走了出来,掩饰住心中的失落,展露笑颜向魏时卿贺喜:“恭喜先生,辛苦多时,终有所得。”
魏时卿也面露笑容:“此番能有所成就,全仰仗小姐和易学士的帮扶,日后我定会兢兢业业为官为民。”
易承欢试探性的问出:“先生不日就要上任了是吧。”
魏时卿:“是,明日便要去领命,日后便是每三日一休沐,休沐之日我便仍旧还是会为小姐上课。”
易承欢点点头,心下一横直接说到:“刚才你和父亲所说我都听到了。”
魏时卿:“我……”
易承欢:“先生是想离了这里吗?”
魏时卿:“不是……”
魏时卿皱了皱眉,继续说:“易学士对我有提点之恩,我只是不想因为官场琐事影响到他,所以才说出刚才那番话。”
易承欢觉得父亲和魏时卿都想的太多,这些仕宦计较是她从来不屑也不愿懂得,于是她听着魏时卿这话,竟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易承欢:“我不知道你们这些打算从何而来,我只是觉得不想先生离开,人总是喜聚不喜散的,何况是些无端的分离,先生自己定夺吧。”
易承欢说完便离开了,留下魏时卿独自在原地深思。
翰林院中的主事们也听闻了临安城中最近诗会中的奇事,便特地命人寻了幻了居士诗作的集子细细品评。众人越后都觉得文采非常首首都是佳作,此番人才应当收入翰林院,为天下的学途学风做些贡献才好。翰林院中六名主事商定后便向易若海进言,望招这幻了居士入翰林,至于给个什么官职还让易若海定夺。易若海一边审阅这幻了居士的诗作,心下也在感叹此人的名号竟然和易承欢的相同,不过他也万万不会想到自己的女儿能够有此诗才。易若海思忖后便裁夺给出国子监学正一职,专管书斋先生资质认定与考核。随后临安城中广贴招贤榜,告知幻了居士本人自行前去翰林院就职,若是旁人能够提供幻了居士本人有关线索的也能获得奖赏。
消息一出,便又是在临安学界中掀起一大震动,尤其是在各大书斋之中。因这学正是专管书斋的,因此手中便掌握着书斋的命运前途,这些书斋的先生们自然是十分紧张,都想知道自己未来的顶头上司是何方人士,然而着幻了居士又是这么个藏头不漏尾的人,更是让各个书斋的先生们心中不安。榆木斋的南端先生得知这招贤榜的事情之后,特地找来南墟密聊,他让南墟想办法在城里暗中打听,务必要找出何人是这幻了居士。南墟领命之后便终日混迹在这临安城的混混群中,整理在市井酒家里头打听消息。
赵谦明看见这招贤榜后,特地约易承欢在白云居一见。
易承欢仍旧头纱遮面小心行走,刚入赵谦明所在的包房,只见赵谦明郑重其事的迎了上来,故作正经的朝着易承欢行了一个大礼,易承欢被这番举动吓到。
赵谦明又忍住心中的笑意,说到:“见过新学正。”
易承欢这边知道赵谦明这是在打趣他,无奈的嗔怪他:“我正愁呢,你还这样。”
说罢,易承欢只管往榻上坐下,赵谦明也随她而去坐下。
赵谦明:“这有何愁的,这翰林院对外招贤,你若是愿意,便前去领命,要是不愿作罢就可,任他们猜去,也万万不会想到,接连六场诗会夺魁胜过临安城所有学子的人,竟然是一闺中女儿,若是让他们知道了,不知多少酸腐文人要羞愧了脸。”
易承欢无奈,说到:“那你场场都输给我,可有羞愧之意?如今还这般打趣我,可见脸皮是厚的。”
赵谦明:“那…证明我不是酸腐文人。”
易承欢:“好了,说正经的,你说,我若是去翰林院应了这职会怎么样,若是大家知道我是一女子又会怎么样呢。”
赵谦明一边点茶一边说到:“我也说正经的,你若是想去,我便陪你去,不管怎样我都站在你这边。”
赵谦明递给易承欢一杯茶,说到:“别想的太复杂,不如来尝尝我点的茶吧,易学正~”
易承欢:“你……”
易承欢无奈,拿起桌上的茶筅就要向赵谦明掷去,赵谦明连声求饶,这才作罢。
易承欢一边喝着茶,一边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魏时卿得知招贤榜的事情后心中十分不安,急急的前来易承欢的院子里找她,未曾想元庆告诉他小姐出门去了,魏时卿几经询问下便得知易承欢所见之人是魏时卿。
魏时卿在易承欢的院子里等了多时,终于等到易承欢回来。
易承欢:“先生如何在这里?”
魏时卿:“你去哪里了,见了什么人。”
易承欢:“我……”
魏时卿:“是赵谦明对不对。”
易承欢:“是。”
魏时卿:“那诗会的事情也是他出的主意对不对?”
易承欢:“是。”
魏时卿皱紧了眉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到:“你怎么会和他…唉,你这,一是常常私会外男,若是被别人知道便德行不保,二是密谋扰乱诗会,更是会被临安学界所口诛笔伐的呀。我以为赵公子是那知书识礼的朗落之人,怎得能做出这些事情?”
易承欢听到这番说辞之后,心中有些不悦,回答到:“怎样的事情?明哥哥所做之事皆是站在我的角度去考虑,就比如及笄之事上帮我出谋划策想出妙闲姑姑这样的人物,带我去参加诗会更是让我一展诗作,更带我入市井见识这世道。可是先生你呢,只会用这礼法二字来约束我限制我,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啊。”
魏时卿:“你……”
魏时卿一时语塞,他没有想到原来易承欢和赵谦明之间竟然已经有了这么多的渊源,自己竟然被蒙在鼓里自作多情了许久,其次是易承欢所说也确实是字字戳进了他心里。对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越来越看重礼法尺度,而忽视了易承欢的感受,又或者是他从未将易承欢放在自己所守着的那些道德标准之上。
易承欢:“先生,我敬你重你,可知你的教导都是对的。可是,我不愿被这样事事约束,你说过,为我衡量行事尺度,可是这尺度从来不是为我所量,是照着迂腐的礼教为天下女子所量。”
魏时卿一时震惊,根本无法回答。
两人的争吵越发激烈,吓得院子中的丫鬟婆子都不敢靠近。叶俏见势不妙,借口送茶水进了房内。
易承欢背对着魏时卿,面朝着窗户而坐,魏时卿则尴尬的立在一旁。叶俏小心的打量这两人,然后端着一杯茶水到易承欢面前,蹲下,说到:“消消气吧,小姐。”
易承欢稍微放松了一些,接过茶水,却也没有喝。
叶俏离开后,魏时卿朝着易承欢行了一个礼,然后说到:“对不起,小姐。是我没有做到所承之诺,我也没有做到为师之责。今日,我自向小姐请辞,日后不再管束小姐。”
易承欢听后,倏的回头看向魏时卿。
魏时卿仍旧低着头,继续说到:“不过我最后还是要提醒小姐,此次招贤是由翰林院易学士定夺,若是小姐前去应招,若有心人生事则罪不一足,必会影响易学士,望小姐三思。”
魏时卿顿了顿,又说:“不日,我将会搬离府中,万望,小姐保重。”
说完,魏时卿便转身离去了。
叶俏等人在院中只见魏时卿独自走出,然后只听房中传出一声茶盏掷地破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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