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咳咳……我没事，别去咳咳……”余书拉住他，朝他摇头。
“那怎么能行，二少爷，自从您关禁闭的这些日子，咳得是越来越厉害了，我们得跟大将军说。”雪棋眼眶里泛起泪花。
余书终于止住了咳，他一张精致的小脸煞白，多情的桃花眼里泛起水雾，他艰难地说：“不准去，这个时候，我不能给大哥添乱，雪棋，听话，我的病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不管怎么样都除不去病根，既然如此，又何必再让大哥为我操劳担忧。”
“可是……”雪棋还想说什么。
余书缓缓扯动唇角，手臂下滑，握住雪棋的手：“雪棋，你自小跟我一起长大的，你是知道我，我以前还奢望能治好这具病恹恹的身体，现在却已经放弃了，这乱世之中，大哥一边领兵打仗，一边还要替我寻医问药，我已经是累赘了，我不想再更加拖累他。”
“少爷……”雪棋终于忍不住了，他眼睛通红，泪水就顺着脸颊落下。
“别哭，傻雪棋……”余书无奈地皱眉，替他擦去眼泪。
雪棋抱住他，只觉得自家少爷才傻，手下的腰肢那样纤细孱弱，那根本不是一个十八岁少年该有的健康体型。
从外头传进来的花香和房间里的药香互相纠缠，余书嘴巴中泛着药丸的浓烈苦涩，雪棋忘给他拿蜜枣了，太苦了，苦得他心尖发酸，苦得眼泪也要跟着掉下来了。
翌日，余书才吃了早饭，在院子里荡秋千，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来了。
“秋千好像有点小了，回头给你做一个新的。”余峰说。
余书见到他，有些怯，又有些开心，听到他说，固执地摇头：“不，我就要这个。”
这个秋千还是余书小时候，哭着求余峰给他做的，却不想眨眼睛，那个追在屁股后面要抱抱的小孩，已经长成翩翩少儿郞了。
余峰心中感慨万千，目光柔软，他站在余书身后，为他轻轻推动秋千，轻声问：“最近身体怎么样？”
雪棋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余书， 正好对上余书警告的目光，他只能低着头当哑巴，默默听着余书撒谎。
“最近好多了，不怎么咳嗽了，胸口也没有经常犯闷。”余书语气中含着笑意，似乎真如他自己所说那般。
余峰信了，心里也微微松了口气：“那就好，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春日气温多变，该穿的衣服也不能落下。”
“我知道的，谢谢大哥。”余书乖乖应答。
余峰突然话头一转：“听顾修说昨天你院子里来了陌生人？谁呀，大哥认识吗？”
雪棋正在倒茶的手微微一抖，壶中的热茶便歪向一边洒了出来，余峰朝他投去眼神，雪棋连忙道歉：“抱歉！”
余书替他解围：“倒了茶就下去吧 。”
“是，二少爷。”雪棋紧张地低着头，不敢去看余峰的脸。倒好茶就匆匆里离开了，他不是很会藏心事的人，继续在大将军面前待下去，只怕会露馅了。
余峰不满道：“你这个小厮，怎么这么多年还不见有长进？毛毛躁躁的，我再给你拨一个吧？”
余书摇头拒绝了：“雪棋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我用习惯了，况且是大哥你太严厉了，把他吓到了他才会这样。”
余峰哑然失笑：“说不过你，不过，昨天来的人究竟是谁？”话题又转了回去。
“只是前些日子出去的时候，新认识的一个朋友。”余书很镇定地回答，看不出一丝异样。
余峰的心却微微发沉：“哦？那你新认识的这个朋友可真是神通广大，府上这么多人守着，他还能无声无息地进来，门卫处也没有他进来的记录。”
余书嘴角的笑僵住了，他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他回头，讨好地对余峰笑：“大哥……”
“不要撒娇，老实交代，那个男人是谁？”余峰的表情很严肃，他无法不在意，居然有人能悄无声息地在他眼皮子底下偷溜进来，并且接触的是他的宝贝弟弟。
如果不是顾修无意间提起，让他上了心，恐怕他至今都还被蒙在鼓里。
余峰怕他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继续和他说：“能够进到这里的人，本事绝对不小，小书，告诉大哥，那个人是谁？我得确认，他对我们没有威胁。现在正是混乱的时候，叛徒、奸细、敌寇……无数的人想要我们的命。”
余书漆黑的瞳孔微缩，他犹豫：“他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大哥，我知道他不是那种人。”
“你常年待在家里，连出门都少，这样单纯，别人随便骗骗你你就信了，他说他不是他就不是了吗？坏人不会告诉你他是坏人，‘坏’也不会光明正大地写在他脸上。”
余书抿唇，神色闪躲：“大哥，他真的不是。”
余峰剑眉皱得很深：“不是你说他不是，他就不是，小书，乖，告诉大哥，大哥会好好调查，如果他真的清白，绝对不会冤枉了他。”
可是不管余峰怎么劝，余书始终都不肯开口说出那个人的真实身份。
院子里，气氛僵直得可怕，终于，余峰生气了，他冷冷地看着余书：“真不知道哪个畜生给你灌了迷魂汤了，让你连亲哥哥都瞒着。”
余书眸底有些难过，他不是不相信自己哥哥，可他知道，一旦让余峰知道那个人是云绍青，余峰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争夺这么多年，其中的仇怨绝不是能够轻松化解的。
眼见他始终执迷不悟，余峰失去了耐心：“既然你不说，那你就不用出门了，你的院子里我会加派护卫，一只苍蝇都不会飞进来，你好好想想吧，什么时候愿意说了，什么时候再跟我提出门。”
他说完，转身就走。
余书瞪大眼睛，急急地追上去：“大哥，不要……求求你了，我不想一直待在家里……”
“砰——”回答他的，是一声门响，看着面前被关紧的门，余书失魂落魄。
听到声音的雪棋跑出来看：“怎么了？二少爷，大将军怎么生气了？”他想起余峰今天来的目的，不确定地问：“是因为云大帅的事情吗？”
“嗯……”余书闷闷地回答，“我不肯告诉大哥是谁，大哥生气了，说我不说出来是谁，以后就都不准出门了。”
雪棋呐呐无言。
余书眼尾微红，一颗心像是落入了冰窖之中，他喃喃自语：“不知道我还有几次机会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
雪棋没听清：“二少爷，您说什么？”
余书回过神，摇摇头：“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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