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峰向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说不准余书出门，余书就绝对出不了门，并且院子周围布置了不少人手，正如他所说的，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余书闷在家里，哪怕他穿得再厚，他的手脚也总是冰凉的，这逐渐温暖的春日，也需要雪棋灌好汤婆子放进被窝，他才能勉强入睡。
他的脸色也越来越白，病情瓦解了他的健康，余峰过来的时候，被他的脸色吓到了。
“怎么脸色这样难看？最近没有好好吃药吗？”他严厉地看向雪棋。
雪棋满脸委屈：“大将军，二少爷的药我从不敢懈怠，只是不知为何，总也不见好。”
余书捂嘴轻咳，摆手制止：“大哥，不怪他，是我自己不争气，总是病恹恹的拖累人。”
余峰最听不得他这样说自己和自己的病，当场脸色就黑下来了，一旁的雪棋和副官都战战兢兢，生怕触了大将军的霉头。
“什么是拖累？余书，我教你四书五经，教你礼义廉耻，可我从来没有教过你自轻自贱，你是我余峰的弟弟，是将军府的主人，再让我听见你这样贬低自己，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余书鸦羽似的长睫微微敛着，他声音很轻， 可说出来的话却仿佛一颗雷炸响了所有人：“大哥，可是，我能感觉到，我的时间不多了。”
其实他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他总不能突然死去，这该让疼爱他的哥哥如何接受呢？他总得先给个预告，等真的到了那一天，哪怕余峰心里再难过，可到底已经做好心里准备了。
“大哥，我活不长了，不必再——”
“啪——”
清脆的掌声打断了余书的话，雪棋和副将都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很快副将回过神来，他不顾雪棋的挣扎，硬生生将雪棋拉出了房间，留下房里两人相对而立。
余书呆呆地捂着脸，一时回不过神来。
余峰习惯于拿枪的那一只手，停顿在半空中，竟然在微微发抖。
铁骨铮铮的男人，也会红了眼眶吗？
“余书，你再敢说一次试试？！”余大将军连声音都在哽咽，精明冷冽的眸子湿润着。
脸上火辣辣地疼，余书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余家父母早在很多年以前就去世了，是十多岁的余峰，一点一点将余书拉扯长大的，从他还是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小孩，到现在的翩翩少儿郞，他们相依为命，交缠而生，余峰如何能接受他的宝贝弟弟，离他而去？
余书正是知道这个，他才无法理所当然地把事情说出口，这对余峰太残忍了。
气氛僵直着，余峰看着自己弟弟脸上肿起来的巴掌印，突然后悔起来，他伸手，把余书抱进怀里：“对不起，小书，对不起，你不要怪哥哥，哥哥只是太害怕了，小书，你不要抛下哥哥好不好？哥哥只有你了……”
余书手臂轻抬，那是一个想要回抱的动作，可最终，他也没有抱住这个似乎即将奔溃的男人。
他感受到肩膀处传来的湿润触感，嘴角强扯起一抹笑：“大哥，别哭……”
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英雄，此刻哭得像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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