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春香不信谭念邱敢打死她。
身体哆嗦着,紧紧盯着谭念邱,还倔强的想反唇相讥,就被亲儿子的哭喊声打断。
黑娃撞完史春香,嚎叫着跑到万菊花身边,搂着万菊花的腰。
“奶奶啊,我不要妈妈行不行啊,我不想要她啊,都没人跟我玩,学校里的同学都讨厌我,我要三婶做妈妈。”
大妞也跟着黑娃一起喊,要三婶做妈妈。
两个孩子的突然爆发,让一大家子人始料未及,这是憋了多久啊,才委屈成这样?
而换妈妈这个神转折更是让大家目瞪口呆,亲儿子亲女儿当众拆老娘的台,史春香的脸被打得啪啪作响。
史春香胸腔怒火翻腾,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自己的孩子不认她,反而认另外一个女人当妈,这是何等的羞辱?
“谭念邱,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挑拨,你在背后说我坏话,好啊,我还当你是个好的,没想到你心这么黑。”
我好,你还挑拨。谭念邱忍不住说,“大嫂,你好贱啊。”
谭念邱觉得手痒痒了,正想捡凳子,突然凳子被苏斌抢了过去,塞了个鸡毛掸子过来。
苏斌努嘴,“用这个,这个不用收力。”
谭念邱愣愣的挥了两下鸡毛掸子。
长短合适,轻重合适,手感棒棒哒,难怪自古以来的家长都爱它。
苏斌举着条凳,将史春香逼退回去,卡死在墙角。
“你干什么?没天理啊,小叔子打嫂子拉。”
史春香想起后院辣椒的事,对于苏斌和谭念邱这个组合很心有余悸,她不由向公公婆婆求救。
这一看就不得了了,苏老头老太正在抬桌子,大妞黑娃黑在搬凳子。
屠娇娇抱着小板凳,来回走动,寻找最佳投掷位置,似乎随时准备远程支援苏斌。
史春香心里敲起响鼓,已经猜到什么,还是不敢置信的问,“这,这是干嘛?”
史春香怒喊,“黑娃!大妞!”
黑娃大妞还在生闷气,表情丧丧的,看也不看史春香。
“妈!”
万菊花则是忍着怒火,眼神不善的看了史春香一眼。
史春香最后只能盯着,万事不上心的公公。
“爸!”
苏老头安顿好桌子,坐下来嘬了一口小酒,随口答道,“腾地方,一会别把碗砸了。”
大家的态度再明白没有了,没有人站在她这边。
史春香看着三弟妹虎视眈眈的眼神,心里发慌,猛推身前的凳子。
“苏斌你让开。”
苏斌牢牢的将史春香固定在墙角,“大嫂,别冲动,咱家不推崇武力解决事端。”
史春香卡在墙角动惮不得,听闻苏斌的话,差点气吐血。
不推崇武力,先前谭念邱给我抹辣椒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你现在又在干嘛?
史春香还来不及争辩,谭念邱高举鸡毛掸子抡上来。
“大嫂,弟妹我好心请你吃竹笋炒肉,这菜都上桌了,你跑什么?”
谭念邱挥动鸡毛掸子,毫不客气的往史春香身上抽。
伴随着呼呼风声,谭念邱吐槽也没停歇。
“我跟你说,我看你不顺眼很久了,像你这么欠抽的婆娘,我第一次见。”
“人都说好了伤疤忘了疼,你特么顶着个猪头还敢作妖,不得不说。”
啪啪啪~
“你贱得新颖。”
啪啪啪~
“贱得个性!”
啪啪啪~
“贱得别出心裁!”
苏斌往后仰着脑袋,避免被激动中的三弟妹误伤。
讲真,他觉得谭念邱揍人的姿势也很脱俗。不管是扇耳光,还是舞棍子,都很有节奏。
因此大嫂的痛呼声也跟着三弟妹打人的节奏,听起来很有喜感。
苏斌埋头,肩膀控制不住的抖动,这么严肃的时刻,他是真不想笑,太毁气氛了。
史春香被谭念邱打得心火直冒,苏斌还敢嘲笑她,顿觉肚子里被人丢了卷鞭炮,炸得她五脏六腑都冒烟。
“合起伙来欺负我,以为这样我就会屈服?做梦!”
“我知道你死不悔改,但是我打得爽啊!”
史春香无语凝噎,她怀疑谭念邱在学她,但她没证据。
————
天将黑未黑,没有一丝风,热气蒸腾,谭念邱闷热得厉害。
她站在村外池塘边,举着蒲扇猛扇。
她是个爱出汗的人,一热全身就痒痒,总是忍不住去挠。
几爪子下来,雪白修长的脖子上,满是被挠出来的红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谭念邱感到脖颈上的痛感,皱了皱眉,踏上洗衣裳的石板,蹲下身去,浇水洗了手和脸才舒服许多。
石板另一边,黝黑的水里,一群群密密麻麻的小鲫鱼,浮出水面,露出灰黑的背脊,张大嘴呼吸。
“三婶,好多鱼!”大妞语气兴奋的低呼。
谭念邱嗯了一声,接过黑娃递过来的箢篼捞鱼。
别看这些鲫鱼也就一指长,却特别会蹦跶,跑得也快。也就是数量多,谭念邱每次都能挠到一两条。
谭念邱也不贪心,只要有收获她就高兴。
大妞悄悄打量三婶的表情,见她终于不再阴沉着脸,和弟弟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说,“三婶,你别生我妈的气。”
黑娃说,“我那个妈呀,我也拿她没办法,怎么劝都不听,三婶,你就算要生气,也不要影响我们俩的交情好不好?”
史春香看不清形势,大妞却聪明得很,知道家里谁不能得罪,她可是亲眼见过三婶收拾张秀的场面,比对她妈狠多了。
谭念邱好笑的看了俩孩子一眼,大嫂还没个俩孩子看得清楚。
“小机灵鬼,大人的事,还轮不到你们这半大孩子操心呢。”
捞了几十条小鱼,谭念邱看着黑下来的天色眼露担忧。
大妞见她走神,好奇的问,“婶儿在想三叔吗?”
“估计要下暴雨了,也不知道你们三叔去哪了,想给他送伞都不知道去哪找人。”
谭念邱叹气,只希望回家的时候,苏文已经回去了。
带着俩孩子捞了小半桶鲫鱼,赶在暴雨前回家。谭念邱没瞧见苏文,只有苏斌在。
“二哥,帮忙弄下鲫鱼啊。”
屠娇娇气咻咻吼谭念邱,“你凭啥使唤我男人。”
谭念邱淡淡扫了她一眼,“那鱼仔辣椒酱你别吃。”
“你没长手吗?”屠娇娇喊完又想起这话不对,改口道,“你那双三等残疾的手,除了会打扮还能干啥?”
屠娇娇抱怨着谭念邱,推苏斌去读书,自己就着堂屋的灯光处理鲫鱼。
“人无完人,我一个人把所有的优点全占了,哪还有旁人发挥的余地,我这是给别人留条活路,这世上少有我这样的厚道人。”
屠娇娇呸谭念邱不要脸,谭念邱也不在意,只时不时看向门外,偶尔和屠娇娇没话找话。
“鱼鳞刮干净点!”
“知道了。”
“小心别把苦胆捏碎了。”
“我知道!”
“鱼鳃……”
“你,给我门口坐着去,老三没回来前,别跟我说话。”屠娇娇受不了的大吼。
谭念邱坐在大门边的小板凳上,望着屋外的瓢泼大雨。
总也不等不到期待的身影,雨越下越大,谭念邱眉头蹙得死紧。
门外有光自朦胧的雨雾中显现,谭念邱猛的站起身来,伸着脖子张望。
万斗粮头戴斗笠,披着蓑衣急步走来,“苏斌,苏文跟我去挖水渠。”
谭念邱说,“阿文没在,我去叫爸。”
苏斌看看外边的大雨,挽着裤腿说,“这雨也太大了吧,田里都要涨洪水了,哎,今年怎么回事,雨这么多?”
苏老头扯着叽叽歪歪的老二走了。
屠娇娇瘪瘪嘴,“怎么三弟偏这会儿不在。”
史春香从卧室出来,恰巧听到这话,便扬声说,“一准被大雨堵在谁床上了。”
谭念邱觉得她暴躁了,要不是担心苏文,没心思跟史春香计较,她可能又要操家伙揍大嫂了。
大雨下了一夜,谭念邱也一夜没睡好,白天也没什么精神。
中午下工的时候,谭念邱就见到一个身穿白衬衣的男人,往田间走来。
谭念邱面色沉沉的脸,瞬间展开笑颜,向男人跑去。
两人并肩往家走,谭念邱跟苏文说起昨天家里发生的事。
苏文低笑,“我不会找别的女人。”
谭念邱嗔了他一眼,“我没有怀疑,我相信你呀。”
“这么笃信?”
\"倘若连你都不能信任,那还有什么能相信的呢?整天疑神疑鬼,也太人累了。”
“没人舍得辜负你这份信任!”
知道这是男人在跟她保证,谭念邱笑眯了眼。
史春香看着磨磨唧唧的三房两口子,翻了个白眼,又秀恩爱,奸夫还没抓到呢,也不怕翻车。
谭念邱猛的回头,冲史春香冷笑。
史春香突然觉得脸疼,她摸了摸脸,总感觉昨天的辣椒还没洗干净,还有些火辣辣的。
正好路过池塘,史春香在池塘边洗脸,倒影中头发有点乱。
她回家后,就进了卧房,对着镜子重新扎头发。
突然,史春香身形一滞。
她缓缓蹲下身去,捡起一根头发,这根头发比她的黑,比她的头发长了一倍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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