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参刚回局里,便见情报部的林敏敏,捧着文件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
“望队!”林敏敏见望参过来,忙冲他喊了一声。
“死者身份已经确认了!”林敏敏兴奋道,“受害人是绿园集团的董事王延,今年五十三岁,目前在咱们市内一家地产公司担任运营总监。”
望参接过对方手中的文件,死者的履历满满一页。
“他家人呢?”望参问。
“他妻子已经请来局里了,他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儿子,目前在省外出差,明早的飞机回这边。”
“找他妻子了解情况了吗?”
林敏敏脸颊微赧,“人刚到没多久,在接待室,暂时还没抽出人手去问。”
“我去吧,正好有空。”司明堂朝小姑娘弯了弯眉眼,“接待室在哪?”
“我带您去。”林敏敏偷偷瞄了一眼望队,望参没什么表示,没有表示就是同意。林敏敏虽说是这几个月才调来支队的,但局里几个领导的脾性,她基本也都摸得一清二楚了。
说起来望队是真的好脾气,她从来没见过队长和谁起过冲突,也没见他发过火。虽然没跟过外勤,但据说望队比吊儿郎当的江支队要靠谱很多。
林敏敏领着司教授去了接待室,死者妻子正安静地坐在沙发上,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听见敲门声,她睁开眼,对上司明堂的目光。
女人年过五十,姿态端庄,与料想中的大相径庭。
王延死的时候,身上还穿戴着几件名牌衣物,司明堂本以为,与受害人相匹配的婚姻对象,应当是一位气场凌厉,或是性情泼辣的女人。
“你好,我姓司。”教授掩上门。
女人站起身,和他握了手,“我叫朱静文。”
局里忙成一团,大部分人都被调去了外勤,林敏敏捧着纸笔,跟在司明堂身后,帮忙做笔录。
司明堂坐到女人对面,直入正题,“昨天晚上,王延没回家,这事您知道吗?”
朱静文摇头,“我和他已经分居五六年了,自从他破产之后。”
“那他现在是和谁一起住?”
“他独居,雇了一个保姆,负责他的生活起居,但保姆不住他的房子。”
“冒昧问一下,您也是独居吗?”
对方点了点头,“但家务都是我一人做的,没有雇其他人。”
“昨晚十点到凌晨两点,您在哪?”
“我一个人在家,看了会电视,十一点我就去睡了。”朱静文坦然地回答,“我住的小区有监控录像,可以替我作证。”
司明堂点头,“那他平日的行程安排,您了解吗?”
教授双手交叉着,搭在腿上。从刚刚朱静文那寥寥几句话,他大概能推断出,他们夫妻关系并不和睦,对于丈夫的死,朱静文也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淡淡地回答他的问题。
“不太清楚,他经常出差,我们很少见面,上一次……”朱静文顿了顿,看向窗外,“是上个月中秋,和我儿子他们一家。”
“平时也就过年过节会见上一面。”她补充了一句。
“他有情妇吗?或者维持男女关系的人?”
林敏敏瞥了司明堂一眼,这也问得太直白了吧……
女人皱了一下眉,“不清楚,应该没有。”
“那您和他分居是?”
“因为钱。”朱静文注视着他,“六年前,他经营的公司因为资金链断裂,申请了破产。在这之后,他性情大变,好几回找我娘家借钱炒股,但他不是那块料,基本是血本无归。我娘家……也就一个中产,经不起他这么折腾。”
“在这之后,我们经常闹矛盾,自然也就分居了。没离婚是因为财产分割的问题,没谈拢。”
“那他现在的性格怎样?”司明堂问。
朱静文想了会,才答道:“听说前两年去了一家公司做运营总监,收敛多了。其实他以前也不是脾气差的人,我们白手起家,他虽然学历不高,但好在勤勤恳恳,只是,在赚了些钱之后……”
她没再说下去,司明堂也清楚,这类人,生活中多的是,饱囊后人就傲慢了起来。
“其实……”朱静文垂下眼,“在他申请破产之前,他确实是有情妇的,但后来听说是闹崩了。”
“毕竟,也就图他那几个钱,没了钱,谁还愿意和他在一起。”朱静文自嘲地笑了笑。
“王延雇的保姆,您有她联系方式吗?”司明堂问。
“有的,李嫂之前就在我们家帮忙打理家务,破产后,她就回老家了。前段时间,应该是今年,王延又让李嫂去他那边帮忙。”朱静文说着,边拿出手机,翻查着通讯录。
向来擅于察言观色的林敏敏,忙从自己的笔记本中撕了一页,将纸笔递给朱静文。
对方留下了李嫂的联系方式,字迹清秀工整。虽然司明堂还没看死者的履历,但大致也能判断出,这夫妻二人,学历确实存在一定的差距。
而且,朱静文在叫自己丈夫时,用的是全名,而不是称呼对方为老公或者爱人。看得出来,二人关系疏离不假,朱静文对丈夫的死,可以说是不闻不问,她压根就不关心对方。
加之她目前的情绪状态,基本排除了犯案的可能性。
望参翻开被害人的履历:被害人王延,在六年前申请了集团破产,绿园集团麾下有三个子公司。面上说是经营不善发生了资金链断裂,实际是六年前,地产下一居民楼坍塌,死伤上百人。
就这一夜之间,大厦倾倒,资产崩塌。
由此也引发了市场上的连锁反应,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集团撑了半年,实在撑不下去,只能申请破产,而还未完工的楼盘,也就成了烂尾楼。
颓丧了好一段时间,这两年王延的事业才逐渐回归正轨,去了市内一家地产公司挂名运营总监。
两天前,被害人刚从其他市谈完生意,坐飞机回来。
望参一边翻着文件,边往情报部办公区走。
“赵科呢?”望参问,老赵并不在自己的工位上,桌上的水杯也不在。
“他在里边看录像呢。”警员指了指走廊对面的小隔间。
房门旁的墙上挂了个牌子,上边写着:视频研判室。
视频研判工作,也就是对调取来的监控画面逐帧审查,从中汲取信息。这工作枯燥乏味,还真不是普通人能干的。
而老赵这一干,就干了三十多年。
望参敲了门后才推开。老赵正半躺在椅子上,见他进来,打了个哈欠。
“怎样,有收获吗?”望参拉过凳子,在他旁边坐下。
“这录像我拿到手也才三四小时,局里头忙得鸡飞狗跳,就我这老花眼搁这盯着呢。”赵科说话拐了七八个弯,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有个屁收获。
“不过吧,要说基础的信息,还是有的。”老赵话锋一转,“我刚粗略看了一遍,现在正准备开始仔细看。”
“根据目前已知信息,昨晚被害人晚上六点半从家里出发,独自在小区附近一家快餐店吃了饭,然后在路口打车。”老赵说。
一个公司总监,居然会去快餐店吃饭,从王延那身行头看,不像是会进快餐店的人。而且当天是工作日,怎么是晚上从家里出发?望参有些纳闷。
“他有私家车吗?”
“有的,但昨天没开,停在小区车库里。”老赵边说着,缩小了视频播放窗口,从文件夹中点开其中一个,“这是他上出租车时拍下的画面,也是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里的画面。”
画面上,一辆红色出租车停在路口,王延腋下夹着一个黑色商务手包,他俯下身,打开车门钻进后座。
监控画面显示的是晚上七点半。
“这包……”望参伸手在键盘敲了下空格,按下暂停,用桌上的笔点了点,“现场没看到这个包。”
望参轻蹙起眉,今早在走访业主的时候,也没留意,回头得把烂尾楼搜查一遍。而且这大晚上的,他带个包出门做什么,装现金也装不了多少啊?看这大小只能装个手机和一些银行卡了。
“把这画面截一下,打印出来。”望参说。
老赵点点头,拿笔记下了望队的要求。
“这辆车,在八点多的时候,出现在莲花路口。”赵科点开另一个视频文件。
同一牌照的出租车,从五柳区的方向,驶入了莲花路。没过十分钟,车又掉了个头,从莲花路里出来。
“这辆车的行车记录,和车内监控,正在找出租车公司那边确认。我们复原了从被害人住宅到莲花路的路程,时间上差不多,中途应该没有停车。”
“也就是说,他是主动去了那片烂尾楼?”望参托着下巴,前集团董事去了自己产业的楼盘,还是打车去的,这其中到底是什么缘由。
“说起来,被害人的手机好像也没看到……”望参思忖了会,“会不会和他的包一起丢的?”
说到这,望参猛一拍桌子,把马上奔六的赵科吓得结结实实打了一哆嗦。
“赶紧让人定位一下他手机号!可能还没关机!”
老赵瞬间明了望队的意思,二话不说,一骨碌从座椅上爬起来,直奔情报部给自己的下属下达指令。
望参握上鼠标,点开莲花路往老城区方向的视频,稍微往后拖了下进度条,确认中午方欣和他说的那三组人。
画面中,零点五十几分的时候,那两个方欣口中,喝醉的人,出现在监控录像中。而不同的是,画面上看不出是喝醉的模样。
两人是跑着离开的,有一人甚至踉跄了一下,摔了个狗吃屎,但他很快爬起来,往老城区跑去。
这两人看上去慌慌张张,像被什么人追赶着一样,回头看了两三次。
惊慌失措的模样,大概是目睹了犯罪过程,他们或许是重要的目击证人。
望参紧锁着眉,又点开刚才老赵给他看的视频。午夜零点后没多久,两人出现在画面中:二人勾肩搭背,手中握着酒瓶,东倒西歪地往莲花路里边走。
离开的画面,并没有酒瓶,估摸着被丢在烂尾楼附近了。
中年男人和那一家子,离开的时间和方欣说的一样。中年男人出现在监控画面时,背挺得笔直,步伐平稳,倒看不出什么端倪;而那一家子,是迈着小碎步离开的。
这时间点,怎么看都不太对劲。
目前他也只有这几人离开的画面,进莲花路的画面,还得等老赵的人一帧一帧去看,这工作量不小,一时半会也出不来。
望参正愁着,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方欣把头探进来。
“回来了?”望参抬起眼看他,朝他招了招手,“来得正好。”
方欣本还笑嘻嘻一张脸,听队长这么一说,表情瞬间垮下来,队长找他准没好事。
“又啥事啊,累死我了。”方欣往椅子上一躺,从办公桌下的纸箱里摸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咕咚咕咚灌下半瓶。
“你让人调一下,从莲花路进老城区附近的监控,查查昨晚这几人的去向。还有,”望参顿了顿,放大视频,画面落在那醉酒男人手中的绿色啤酒瓶上,“现场附近,找一下有没有这瓶子,看看掉哪了,瓶子带回来做鉴定,尽快落实这两人的身份,可能是目击人。”
“行。”方欣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在桌上扯了张便签,拿笔飞快记录着望队交给他的任务。
“对了……”
“怎么还有!”方欣差点一用力把纸戳破,抱怨道,“你能一口气说完不!”
望参斜了他一眼,点开被害人出现在监控中的画面,“去现场搜一下这个包。”
方欣翻了个白眼,“这工作量可够大的。”
烂尾楼那块楼盘,还真不小,再加上杂草丛生,找这些东西,和大海捞针差不多。而且,这包还指不定在哪户业主手里呢。
“外勤那边还在现场搜查,我给他们发个信息。”方欣说,“业主那,得等搜查证下来。”
望参点头,“行,我通知分局那边也带人一块搜。”
“下午你问的怎样了?”望参指的是他走访另外两栋楼的事。
“别提了。”方欣一说到这事头顶就冒火,“那三组照片上的人,我问的都说不认识。早上卢队那负责走访业主的刑警,也是这么说的。那群人问啥都说不知道,真活见鬼了。”
望参靠上椅背,盯着天花板,半晌缓缓阖上眼皮,“这些业主里,确实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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