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参把方欣和林敏敏丢在江堤上等外勤组和吊车公司的人过来捞车,自己把警车开走了。他回了趟局里,把周烨的尸检报告带上,才和司明堂一块找上周家门。
周家住独栋别墅小区,临江的房子。
富人区物业管理比其他地方严格,虽说早前已经让局里的同事给这边物业打了招呼,但进去做登记还是折腾了半天。
周家并没松口要见人,物业见一边是业主,一边是警方,哪边都不想得罪,却又没办法,权衡之下,被业主投诉总比落上个妨碍执法的名头要好。
望参顺着赵科给的门牌号,开车在小区里来回兜了好几圈,才找到周家。
他把车靠边停好,抱着文件下了车,站在别墅大门前,按了门铃。周母固执,拒绝承认死者是他儿子,警方多解释两句,还被人挂了电话。
望参按了半天门铃,主人压根没有想出来回应的意思。
“不好办啊,死者家属完全不配合。”望参叹了一声。
“这个周院长,叫什么?”司明堂忽然问。
望参歪了下头,“周承华。”他顿了顿,“你认识?”
“好像有点印象。”司明堂说,看着望参,“你等等,我问一下。”
司明堂说着,打开手机,翻了一下通讯录,走到十几步开外,打了通电话。
望参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好奇司教授到底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他的交际圈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很多。
不多时,司明堂打完了电话,回头看他,“再等会,我也不确定周院长愿不愿意给我们开门。”
“你……认识他?”望参忍不住问。
“不算吧,只是有几面之缘。你说是一个姓周的医院院长,我才想起来这回事。”司明堂轻描淡写地回答。
司明堂没再解释,望参也没多问,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司教授也没义务和他说那么明白。
过了大概十五分钟,铁门开了。
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急急忙忙从别墅门口跑出来,慈眉善目,脸上挂着歉意,“不好意思,二位久等了,我是周家的管家。”
望参翻出证件,管家只扫了一眼,也没细看,却赔着张笑脸道:“周老先生在楼上等二位,你们上楼轻一些。”
望参抬了下眉,琢磨着这话。
“你们傍晚通知我们的时候,周太太就情绪不太稳定,晚饭也没吃,在房里关好久了。”管家解释道。
望参点点头,周烨父母已经六十几了,独子说没就没,换谁一时也接受不了。
管家直接把他们引上了二楼茶室,敲了敲门。
“进来。”
望参推开门,周院长正坐在茶桌前等他们,对方凝着眉,脸上挂着些许悲愁。
见人进来,周院长站起身。
“明堂?好久不见了。”周承华看向司明堂,牵起一个勉强的笑容,过来和他握了手,又寒暄了几句,“这么多年不见,没想陈老的孙子都这么大了。之前只知道你在大学教书,不清楚你在给警方办事。我也想不到……那臭小子的破事居然落在你们手里……”
说到这的时候,周承华顿了半晌,喉头动了动,“你刚刚就该直接给我打电话,还麻烦陈老转达……难为你大冷天在外边等了那么久。”
望参蹙了下眉,周院长从头到尾都把他当空气。他看得出来,周承华是看在司明堂的面子上,才配合警方调查的。
“周老,这么晚打扰你们,是我们顾虑不周。但我们也是着急破案,您理解理解。”司明堂拍了拍周院长的手背,温声道,又看向望参,“这位是负责周烨案子的望队,具体情况,还是他来和您说比较清楚。”
周承华朝望参看了过去,眉毛不动声色地抽了一下,但很快把这细微的表情敛了回去。
周院长眼里的轻蔑,望参看得很清楚。
“周先生。”望参朝他伸出手,沉着声,“我们也是今天下午才确认了死者的身份,我知道您一时半会很难接受,但无论您愿不愿意承认,dna鉴定结果不会骗人。既定事实无法改变,我相信您也希望尽早追查到凶手吧?”
“是,你说得对……”周承华沉默了片刻,“我也是一时不敢相信……”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周先生。”望参打断了他。
周承华微微朝他颔首,“是我糊涂了。”周承华敛下眸,也没拂望参面子,和他握了手,邀他们坐下。
望参把录音笔放桌上,“虽然这里不是市局,但还是得按流程走,您不会介意录音吧?”
周承华摇摇头。
“我简单给您说一下案情,前天早上,我们在三径街菜市发现部分碎尸,第二天,在您儿子住的小区花坛里,发现了剩下的尸块,除了头,目前其他部位都找到了。”望参把翻了下尸检报告,给他递过去。
周承华接过尸检报告的时候,手抖得不行,粗粗翻阅了一下那两页纸。虽然望参没把照片递给他,但那些文字,依然让周院长面色铁青。
“没找到头……?”周院长深吸了一口气,“那……意思是不是,身份其实也……还不是特别确定?”
望参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委婉地安慰了几句,“我们在您儿子家取了毛发做鉴定,但也不排除,头发并不是他的。”
望参说这话的时候,连自己都不信,年龄身高失踪时间基本都对上了,但周院长还抱着这最后一丝希望,他不想把话说得太明白。
“所以……”望参顿了顿,“您可以选择配合我们做个亲子鉴定,把结果确定下来。”
周承华紧紧抿着唇,用力闭了下眼,摇摇头,接受了这个事实。
“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报失踪的人是宋然,在您医院工作,您有印象吗?”望参问。
周承华回忆了一下,点点头,“有,他和我儿子关系挺好的,一起吃过几次饭。”
望参把手搁在茶桌上,“那您知不知道,您儿子正在和宋医生交往?”
“交往?”周承华皱起眉,“什么意思?”
“您儿子是同性恋。”望参看着他。
周承华被这话吓得不轻,往后一靠撞上椅背,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指着望参憋了半天的气,怒骂道:“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有证据吗!?口说无凭,人死了不会开口,但也不能这样容你污蔑!”
“周老,您冷静一下。”司明堂说,和望参对视了一眼,“我们会这么判断,自然是有人证的。”
“谁?宋然吗?他这么和你们说的?”周承华拍了下桌子,把桌上的茶杯震得晃了好几下,“他怎么能这样造谣?亏我儿子把他当朋友!”
周承华说着,要去拿桌上的手机。
司明堂按住了他的手,“周老,我们调查了他的住所,确实是有这个迹象。当然,光宋医生一人的证词确实是不能证明什么,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向他的家属和朋友确认。”
“您把气撒在宋医生头上,也解决不了问题。”司明堂看穿了周院长的想法。
周承华看向司明堂,过了半晌,他才把胸口的气沉沉吐了出来,“但是……之前他带过他女朋友回家吃饭。”
“他女朋友是?”望参问。
“我们给他介绍的,我朋友女儿,他去年给我说,确定了关系。”
“订婚了吗?”
“没有。”周承华话头一顿,“之前我们还奇怪,这些年,一谈到结婚,他就会和对象闹翻,前前后后也谈了两三个。”
周承华垂下眼,“原来是这样……”
“方便告知我您朋友女儿的情况吗?”
“姓钟,我让我朋友给你电话,你们联系她吧,具体情况我也不太了解。”周承华叹了口气。
望参点点头,“周烨的朋友,您这边有印象比较深的人吗?”
周承华抬了下眼,“我有印象的,都是我朋友儿子,人品可以保证,其他的,就是医院同事了。”
“那他最近有提到和什么人起过冲突吗?”
周承华揉了揉眉心,“这个我不太清楚。他很少回这里,更不会和我们聊这些。我们基本都是在医院见的面,他说是和女朋友同居,我们也不好打扰他。”
说到同居,周烨那房子估计连女人都没进去过,一根长头发都找不到。
“那您儿子每个月都请假这事,您知道吧?”望参问。
由于医生工作的特殊性,特别是周烨这种主刀医生的级别,请假很容易耽误事。但这人,却连续六七年来,雷打不动每个月都要请假,之前只是一天,前几个月开始,请假越来越频繁。
“啊,我知道。”周承华眼睛看向窗外,面色沉重,“不耽误工作就行,而且他一次也就请一两天,时间也不长。”
“您知道他请假的原因吗?”
“好像说是朋友开了个医疗机构吧,他平时也就一个月抽出一两天出去,帮忙飞个刀,我就由着他去了。我也不是仗着他是我儿子,就随便让他请假,他每个月请假加起来都没超过三天不是?”周承华说。
“什么医疗机构?在哪个地方?”
“他提过,但具体情况我也不太了解,我没记那么清楚。”周承华看向他。
“什么朋友,您也不清楚吗?”望参耐着性子。
周承华摇摇头。
望参没再问话。过了半晌,他才舒展开眉,冲周承华笑了笑,“我这也没什么要问的了,打扰您休息了,谢谢您配合。”
“好。”周院长应了声,站起身送客,“往后要是还有什么问题,你联系我……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和我儿子沟通过了,确实也给不了你们太多信息。但我知道他是好孩子,他是爱玩了些,三十几岁了也没收心,但他什么坏事也没干,怎么会被杀呢……我……”
周承华握紧了拳,声音哽咽,几乎是咬着牙用尽了力气才把话说出来,“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说没就没了……你们一定要尽快找到凶手……”
“我……”周承华背过身去,肩膀一颤一颤的。
“周老,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把凶手找出来的。”司明堂安慰地拍了拍周院长的肩,“我们就不打扰您了。”
“好。”
从周家别墅出来,望参忍不住在门口点了支烟,靠在车边,面色凝重。
“这周院长,一问三不知。”望参垂着眼,“宋然也是,问什么都说不知道。这一趟问下来,其实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为什么?人都死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望参吐了口烟,指腹摩挲着烟蒂,“想不明白。”
“他们三人都守着同一个秘密。”司明堂开口道,“这个秘密,就算周烨死了,也会影响到他们两人。”
“……什么秘密不能说?他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望参侧过头,“而且我看宋然也不是这种人,他出勤记录很正常。”他顿了顿,“难道是替周烨保守秘密?但现在他人也死了……”
所有的线索都被斩断了,与周烨有亲密关系的人也问不出话来。
司明堂看着他,没说话。望参思考的时候习惯蹙起眉,月色下,袅袅飘起的烟衬得他整个人显得疏离朦胧,和白日里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状态。
“望队。”司明堂喊了他一声。
“嗯?”望参抬起头来,指间还夹着没燃尽的烟。
“别老皱眉。”
望参愣了会,笑出声,恢复了平日的表情,“知道了知道了,我也不想把负能量传递给你,就是我查案遇上想不明白的就容易陷进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司明堂顿了顿,轻飘飘补充了一句,“你皱眉的时候,挺好看的。”
望参差点没拿稳手里的烟。
“没别的意思,对美有向往是人之常情。之前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长得很好看。”司明堂坦坦荡荡地说,“我应该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吧?”
“……”望参一时无言,这能一样吗,他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但从司教授嘴里说出来,和别人说,完全是两码事。
望参知道司教授有时候说话很直接,经常冷不丁来一句,但这未免也有些过于猝不及防了。可能对方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吧,没放心上,才能这么自然地说出口。
望参心下莫名沉了沉,又抬眉故作轻松冲司明堂笑道:“我知道我长得挺好看的,不然怎么招惹了那么多小姑娘。”
司明堂敛了下眉,“看来望队经验挺丰富。”
“不是,是她们招惹我,又不是我招惹她们。这和经验丰富有什么关系?”望参气得把烟摁灭了,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上车!”望参拉开车门,也懒得再说,呯一声把车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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