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匀又让人请进了市局,这次“三进宫”,刘晓匀脸上挂着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熟门熟路进了审讯室。
望参拉开椅子坐下,拿起刘晓匀的手机,当着他的面翻找。
“这次又删了?”望参挑了下眉。
刘晓匀扯了扯嘴角,“没有,反正他每次打给我的电话号码都不一样,你们知道了也找不到他。”
“刘大记者,我现在开始怀疑,你到底有没有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望参把手机搁在一边,翻了下刘晓匀的档案,戏谑地笑道,“不对啊,本科新闻系毕业,怎么会不懂呢?”
“你想说什么?”刘晓匀听他冷嘲热讽,微微弓起背,像只炸毛的动物。
“你不会不知道,知情不报,属于共犯吧?”望参含着笑,却未达眼底。
“我也没有知情不报……”刘晓匀嘟囔了一声,“我不知情。”
望参促狭地眯起眼,“你还有理了?”
“没……”刘晓匀捏了下衣角,“其实他那次联系我,也没说什么,只让我多去出城那段的江岸走走,有惊喜。我哪知道有什么惊喜啊……我在那蹲了四天,本来想着今天蹲不到明天就不去了。”
“这么说他是四天前联系你的?”望参问。
刘晓匀点点头。
“在这之前呢,还有吗?”
“没。”
“真的?”望参直视着他的眼睛,冷声问。
刘晓匀被他的目光冻了一下,小声回答:“真没有,我发誓,你们可以查我的行车记录,除了这几天跑江边,我哪也没去。我手里要真有什么新闻……我会压这么久吗……”刘晓匀声音越说越低。
望参冷不丁拍了下桌子,哐当一声,把刘晓匀吓得浑身一抖。
“那也确实,你怎么会让新闻烂在自己手里。”
刘晓匀抿了下唇,没敢接话。
“你是真不怕死。”望参靠上椅背,“一个人去那种人烟稀少的地方,你就不怕他骗你去送死?”
“上次他也没把我怎样……”刘晓匀低声辩解。
“他要是突然改变主意了呢?你又不了解他。这种罪犯心理多少有问题,哪天你没有利用价值了,或者因为你的失误,让他暴露出来,他完全有理由把你灭口。”望参嗤笑道。
刘晓匀被他这话吓得呼吸一滞,又嘴硬道:“我和他是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而且我都不知道他这次为什么要让我去蹲江边,一个溺水的孕妇有什么好报道的。”
听刘晓匀这么一说,望参忽然又伸手去拿对方的手机。
“你要干什么……”刘晓匀下意识伸手要去夺手机。
望参眼明手快把他的手拍开,“审讯呢,你当在和我聊天?”
“你想做什么?”刘晓匀盯着他划拉着屏幕。
“这次你没备份吧?”望参掀了下眼皮,朝他笑了笑,又垂下眼,打开相册把案情相关的照片删得一干二净。
刘晓匀咬着唇,憋红了一张脸。
望参推断得没错,这次刘记者确实没备份,甚至也没用单反拍照,他单单以为是一起普通的溺亡案,自然也没做这么多手准备。
“那女的,不是自杀?”刘晓匀试探着问,他有些后悔了。
“是不是,都和你无关。”望参顿了下,忽而朝刘晓匀眨了眨眼,“刘记者,上次他找你,你隔了两天才把新闻发出去,这次甚至没机会发。你说,他会不会生气?”
刘晓匀一怔,脸上有些许恐慌,“那……那怎么办?他会不会报复我?”
“这我就不知道了。”望参轻描淡写地答他。
“我、我能申请警方保护吗?”刘晓匀皱着一张脸。
“知道怕了?”
刘晓匀点头如捣蒜,那副沉重的黑框眼镜掉到了鼻翼上。他是真怕了。
“这个得走流程,我说了不算,我向上头请示一下。”望参说着,拿过刘晓匀的手机,关了机,二话不说拿起桌上早就准备好的细针,把电话卡抽了出来。
“……”刘晓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哪张?”望参拿着两张电话卡问他。
刘晓匀自然知道望参在问什么,连针都提早准备了,摆明了是要拿他电话卡的。
他犹豫了下,指了指其中一张。
“行,你可以走了。”望参收了那张电话卡。
刘晓匀难得恋恋不舍地站起身,一步三回头,挪到门口,还是忍不住问:“真的不能让警方保护我吗……我、我害怕。”
“别怕,走个流程,应该几天就能下来。你这几天待在家别出来,死不了。”望参冲他笑了笑,目送他挪出审讯室。
待刘晓匀离开,望参才踱到方欣的工位上,对方欣道:“安排两人盯着他,这次盯紧了,别到时候又让我们去收尸。”
司明堂在办公室里,看完了刘晓匀的审讯过程,他凝着眉,切了电脑窗口,拿出手机给望参发了条信息。
望参手机震了一下,弹出一条消息:来一下我办公室。
他回头看了眼犯罪心理顾问办公室的位置,那间房在走廊尽头,此时大门紧闭。
“怎么了?”方欣问。
“没事,司教授喊我去他办公室。”
方欣抽了下眉,“都在一层楼,还要给你发信息,不就出来喊一声的事。”
望参斜了他一眼,没说话。
方欣撇了撇嘴,司顾问极少在外面逗留,几乎不和他们交流,一天天神出鬼没,也就望队在外面的时候,他才会偶尔停下来搭上几句话。
望参敲了门后,才把门推开,司明堂坐在办公桌前,见他进来,朝他招了招手。
“什么事,教授。”望参掩上门。
“我看了你审刘记者的过程,这案子,脱离那人的控制了,可能会有些麻烦。”司明堂单刀直入,“从上一个案子可以看出来,罪犯控制欲很强,所有的事都按他计划在进行,但这一次,他的计划被打乱了。”
司明垂下眼,摩挲着手上的茶杯柄,“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计划被打乱,会让他失去安全感,很容易产生过激行为,特别是,一个罪犯。”
“你的意思是,可能还会出现其他受害者?”望参拉着椅背的手一顿。
司明堂点点头,“这次的凶手,不像李生那么好控制,或者说,凶手在犯罪过程中,出现了意外情况。”
“那人只让刘记者去江边蹲点,但谁也不敢肯定,这尸体会不会被冲走,这个变量很大,尸体被抛入水,应该不是那引导者的初衷,我先姑且叫他引导者吧。
包括碎尸,也不是他的意思,就和你之前分析的一样,如果是他,他会把尸块显露出来。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一具被藏起来了,另一具,差点被水流带走。”
司明堂拿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按着眉心陷入沉思,“我感觉,他这次的计划做得很匆忙。虽然实施过程混乱,但他确实也完成了他的作品。”
“我担心,那引导者并不满足现状,会出现报复性行动。不排除会亲自动手。”司明堂捏了下手中的笔,额前的碎发在他脸上落下一片阴影,面色沉沉的。
望参看着他,虽然并不明显,但望参能隐隐察觉到,司教授的状态和平日里不太一样。
司明堂不擅长把握计划外的事,准确来说,应该是不喜欢计划中出现变量。
方才司明堂那段剖析犯人的话,更像是在剖析自己,事情一旦失去控制,他也会焦虑,和普通人一样。
但和别人不同的是,司明堂身上还压抑着另一股情绪。
阴郁,沉寂,拒人千里之外。
“教授。”望参喊了他一声,把椅子拉到他身边坐下,“放松点,这只是你的推测。”
司明堂抬起头,撞进对方眼里,那双眼睛盈盈盛着汪水,半笑不笑,却意外能安抚他此刻焦躁的情绪。
司明堂回过神,揉了揉太阳穴,朝他弯起嘴角,“也是,我不可能预测所有事情的走向。”
“心理学不是万能的,你又不是算命的。”望参拿司明堂之前说的话调侃他。
司明堂一愣,随即释然,靠上椅背。
“说起来,刚刚刘记者说的那些话,倒是提醒了我。”司明堂恢复了往日里游刃有余的状态,“犯人只让他去了江边,却没去菜市,或许犯人最初的目的并不是周烨,而是这名女性。”
“是又怎样……杀害周烨的凶手依然没着落。”望参掀了下眼皮,有些无奈,“我都不好意思说,这几天下来,我们连个嫌疑人都锁定不了。”
“望队。”司明堂忽然向他看过去,目光灼灼。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司明堂顿了顿,“锁定不了嫌疑人,是因为,根本没有人想杀他。”
望参一怔,看进司明堂眼里。
“这次的犯罪,更像是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完成的即兴创作,所以才充满了不确定性。”司明堂说。
“不是谋杀!?”望参绷直了背。
司明堂兀自笑了一声,总算把这逻辑理顺了。
“赶紧说。”望参刮了他一记眼刀。
司明堂被望参刮了一眼,也没生气,反倒觉得对方有几分可爱。
“别急,我也是刚想明白。”司明堂安抚他,“这案子差点把我绕进去了,一开始我也以为是有计划的谋杀。我们都被这尸体的状态骗了,碎尸,抛尸,被塞进腹部的头,让我们下意识地认为这是谋杀。”
听司明堂这么一说,望参有些诧异,“那,联系刘晓匀的罪犯,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这是激情犯罪吧,他怎么做到控制一个人的想法?”
司明堂笑了笑,开口解释道:“你别忘了,李生是怎么死的。语言也能杀人,这引导者,很清楚怎么勾起一个人心中的恶念,也明白如何把一个人逼到尽头。
况且,激怒一个人,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了,甚至不需要太多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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