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如看着林洛进退两难的样子,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我承认自己藏有私心,只要你答应,我当竭尽全力为你的将来筹谋,不论沈府终将如何,我只有一个心愿,就是请姑娘力所能及之处护我章儿一世周全。”
“大娘子如何信得过我?我不过一个”林洛的胸口突突的跳动,唯一能让她放松些的是薛明如的坦诚,直接将所图所谋说出口确实是光明磊落的作风。
“切勿妄自菲薄,姑娘蕙质兰心,我信你,也信自己。”薛明如拖着虚弱的身体想要跪下来请求,千钧一发之际,林洛急忙扶起,暗暗下定决心后反倒自己跪在薛明如面前。
“自古哪有母亲跪女儿的道理,断然不敢做忤逆不孝之辈。母亲快快请起,莫要折煞林洛。”林洛的声音很小,“母亲”这个称呼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总是那样的陌生。
薛明如扶起林洛,两人相拥而泣,蓦然开怀。刘妈妈擦了擦眼角的泪,向林洛行了大礼,泣声说道:“林姑娘…不,前几日听姑娘说起去年及笄,腊月出生,算着年纪应该唤一声四姑娘才是,四姑娘安好”
一旁的沈行章听到一声四姑娘,饶有兴致地放下了手中的鸡腿,又蹦又跳地来到林洛面前,打量着新朋友般看着林洛,本想拉着林洛的手转圈,可望着自己沾满了油水的五个指头,憨厚地笑了笑,口中嚷道:“太好咯,我有了天仙般的妹妹咯母亲,二妹妹一贯不喜与我玩闹,您能不能,嘿嘿和这位妹妹说一声,让她陪我玩?”
林洛忍俊不禁,思来拘谨地轻抿着嘴收敛了几分,本就样貌出尘,一笑起来更是艳若桃李。
“四妹妹,偷偷告诉你,我藏了很多很多秘密宝贝”沈行章眯着眼睛,神叨叨地低声说着。
林洛自然不知道这位沈大公子在说什么,眼神轻飘飘地落在薛明如身上,像是一种撒娇般的求救。
沈行章见状,手叉着腰,不依不饶道:“四妹妹可别不相信,那些都是我的心肝宝贝,一般人想瞧一眼都瞧不上呢。”
这句话逗笑了所有人,薛明如捻着帕子笑道:“章儿,快去坐,你的一番好意可别吓坏了四妹妹,若真惹恼了,母亲和刘妈妈都不会替你求情。”见几人都入了座,又小声对林洛道,“他那些个所谓的宝贝,不过是些蟋蟀蝈蝈,弹丸鸟弓之类的,可把他神气坏了。你啊别放在心上,得空了理会理会,不得空的时候便随他自己去玩闹,不必理睬。”
“嗯大哥哥秉性纯良,恣意洒脱,正是林洛最向往的,况且大哥哥尚能不嫌弃我出身低微而对我冷眼相看,我又怎会心生不敬,设法糊弄。大娘子对林洛有知遇之恩,林洛自然不会忘了这份恩情。”
“瞧瞧还叫得这般生分,姑娘该改口称句母亲才是。”刘妈妈笑道。
薛眀如很是体贴:“不急,慢慢来,是该有个适应的过程,改日正式拜了祖宗祠堂再改口也不迟。这事得尽早知会官人,敬请族中宗老拟定个好名字,到那时啊,还得多些时日来好好熟悉这个新名字才是。”
“是,大娘子说的是。”刘妈妈附和道。
薛明如重病未愈,几人以茶代酒交心相谈了半个多时辰便散了,刘妈妈在林洛的嘱托下服侍了大娘子歇下,沈行章也迷迷糊糊地回房休息了。林洛回到郁竹院的厢房内,辗转反侧地躺在床上,想着今日的决定,她不知眼下是对是错,未来是福还是祸
第二日,林洛悠闲地园子里逛了会,这边看看那边玩玩才知道沈府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大。一天下来,逛得是腰酸腿麻,大娘子那边的动作麻利,当晚,林洛便被告知明日一早就要行嗣认礼,连自己的闺名都已确定了下来。懵懂糊涂之际,只见好几个女使从门口鱼贯而入,前前后后卸下了珠宝首饰、锦绣衣裙、胭脂水粉一类,满目望去皆是沈府嫡女的气派。看着这些个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女孩子脸面上各有千秋地看着自己,林洛觉得很是熟悉,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临走前,女使们口中称呼的不再是“林姑娘”,而是清清楚楚的“四姑娘”。
玉璃阁的两位听说了薛明如过嗣嫡女的事情恨的咬牙切齿,玉盏摆件不知打碎了多少。一边在沈老太太身边吹着耳旁风,一边在宰辅老爷面前唇齿相阻,都未能阻止沈府嫡女的诞生。老太太那头想着左右不过是个嫡女,又不是嫡子,林洛治愈沈家主母就是于沈家有大恩,不必伤了和儿媳的和气,拦了这大病初愈之后的头一桩心愿。沈荣山这边亦是满口的答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毕竟他曾说过林洛提出的任何赏赐他都会应允,更何况这份恩典是自己的大娘子一再相求。
刘暮烟掌家之权交还当日,沈府家祠,在沈荣山的主礼下,沈老太太、沈大娘子和堂亲宗族的见证下,林洛正式叩拜沈家列祖列宗,名列族谱,改名沈知微,成为沈府唯一的嫡女沈四姑娘。因着于沈府有恩,府中人人对这位沈知微沈四姑娘感念在心。那些一贯受了二姑娘言语苛责动辄打骂的女使婆子私下常常取笑沈云娇被人压了一头,主君血亲的女儿又如何?始终是个庶女罢了。
然而,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些话总逃不过传进沈云娇的耳朵里。
“娘啊,你还有闲工夫喝茶,这都火烧眉毛了,原来整个沈府我们唾手可得,近在咫尺之间竟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贱人搅了局。如今大娘子巴巴地挪出嫡女的位置给了那个什么沈知微,往后沈府里哪还有我沈云娇的位置。”沈云娇一时上火,急得跺脚,没有半点往日的恭顺,推搡着刘氏,哭得梨花带雨,“我不管,娘亲,你得给我做主呀,往后的日子只怕更难了,这口气我实在是咽不下。”
“哎哟哟,看看这可怜的样子,这往日的机灵都去哪了?不过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女儿罢了,你父亲哪会真正怜惜?我女儿金枝玉叶,如花似玉,岂是她一个什么沈知微能比得上的,空有一个嫡女的名分尚且无需担忧。只要你能够在宫中寒食夜宴里一鸣惊人,得到皇后娘娘青睐,再有你姨母娘娘的举荐,成为皇妃指日可待,哪还用看郁竹院的脸色。”刘暮烟拂了拂沈云娇的额角,嘴里说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沈云娇听了这话,才明白自己有些心急了,忙念道:“是娇儿失仪了,娇儿远远没有娘想得周到,娇儿还有姨母在,岂会怕她?寒食夜宴的随侍羹食还请娘代为张罗,姨母传信来,嘱咐此事关系重大,切不可马虎,娘定要为女儿多上心才是。”沈云娇紧紧握着拳头,恶狠狠道,“至于这位四妹妹,明日按礼应到各院奉茶请安,我定给她个下马威,让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莫要失了分寸。”
“小施惩戒便好,也别做得太过分。”刘暮烟说道,“乡下丫头,没见过世面,不用跟她一般见识,倒显得咱们小气,让人听了笑话。”
“娘放心,女儿明白。”沈云娇收紧了指节,暗下决心。
次日,沈知微先是来到沈老太太房中,请安奉茶,改口唤声祖母。知微听闻沈老太太患有头痛风疾,缠身多年,便用前几日刘妈妈从账房里支取的诊金差人寻来名贵的紫丁香两盆送与老太太,丁香花枝叶青翠,花开时浓密灿烂,不仅淡雅高洁更是芳香宜人有助睡眠,哄得老太太很是开心,一个劲地夸赞知微办事稳妥,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知微又就着请安的功夫帮着祖母按了按头上的穴位,揉了揉肩,体贴稳妥之处让老太太倍感用心。
“赏!”沈老太太笑得开怀,送了这位新孙女一个白玉攒珠簪子当做见面礼,直言常来陪自己说说话。
沈荣山这边,有薛明如的提点自然也是轻易通过。接下来便是玉璃阁了,薛明如担心知微初来乍到着了那边的道,便遣了巧慧和兰芝近身侍候知微,这两丫头一个谨慎一个伶俐,知微很是喜欢。
“知微,那边不是好相与的,去了后见机行事不可冲动。若真是应付不来,不必强求,那边的手段你也见过,事后母亲自会替你撑腰。”薛明如皱着眉头,话语里充满担忧。
“母亲放心,刘姨娘虽为妾室,可毕竟是家中长辈又深得父亲尊重,宫里又有贵妃娘娘撑腰,今日去得也得去,去不得也得去。她们母女对我如何那是她们的事,女儿万万失不得这头一遭的礼数。”知微临走时不忘安慰起薛明如。
船到桥头自然直,即便是鸿门宴,也只能赴宴后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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