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食节当日,各府接了口谕提早入宫。知微带着巧慧和兰芝乘着马车经过汴京最繁华的御街一路入了宫门。三人在宫娥的带领下,兜兜转转好不容易来到了宾客四散游玩的湖心花园。
湖心花园是御花园的一角,一条长长的湖心长廊贯穿南北两面,长廊两侧每隔一段就有一处红瓦凉亭或者水榭亭台,处处都是观景赏景的好地方。湖岸两侧种着名贵的花草树木,四季之花竞相开放,时时刻刻都有着不同以往的绝佳风景。
知微原以为自己来得算早了,走上长廊往两侧望去才发现处处莺莺燕燕,打扮得精致庄重的娘子姑娘们随处可见,张望半天才看到前面一处廊台上没有人,为了避免寒暄,知微拉着巧慧和兰芝就往前跑去。
“沈知微!”一声尖锐的叫喊让行色匆匆的知微停住了脚步,知微半侧着身子回头看去,正是自己那位没多少交集的二姐姐沈云娇。
沈云娇站在原地,半嗅着手中的帕子,鼻子发出“嗤”的一声,依旧睥睨一切趾高气昂的态度,她缓缓向知微走来,不阴不阳地笑道:“妹妹这是去哪?距离宴席开始还有半个时辰,不用如此心急。想来是四妹妹有着母亲的恩宠便不把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远远地见了我便领着这两个死丫头要离开。要是被人瞧见了,岂不是议论咱们姐妹不睦?”
知微行礼后,灿烂地笑着,根本没把沈云娇的挑衅放在心上,上前来回道:“二姐姐,知微岂敢有意避着你。母亲疼我不过是看在我的谨言慎行上,祖母和父亲对姐姐才是视若掌上明珠。二姐姐才情过人,从诗词歌赋到焚香插花样样精绝,在这京中一众的官家小姐里亦是翘楚。知微虽然名为嫡女,但对于沈府而言始终不过一个外人,这点妹妹心里明镜似的,绝不敢有妒忌、违逆之意。”沈云娇听了后,整整衣襟,难掩的愉悦,清了清嗓子说道:“行了行了,曲意奉承的话不必多说。若真如你所言,也确是个知分寸的。你最好给我老实点,我沈云娇的东西你别想觊觎分毫,不该你的半点也别沾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沈云娇脸上的笑意转瞬即逝,倏地阴沉下来,恶狠狠地警告着。
“二姐说的是,知微明白。”知微一边点头,一边在巧慧、兰芝的搀扶下退到了水上长廊的边上,指着水榭楼台笑道:“二姐你看,今日天气真好,和风煦日,杨柳依依,刚才我也是贪图这些美景才走的这么着急,生怕错过了一处去,妹妹毕竟第一次入宫,想着趁着夜宴还未开始能多瞧瞧。”
“果真是没见过世面。”沈云娇翘着纤纤玉指拂过额角,头撇向一边满是嫌弃,“这宫中可不比郁竹院,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眼下时辰近了,王公贵子都会经过这条长廊前往毓秀阁,别在这撒野丢了沈府脸面。”
知微笑了笑,没有说话。什么王公贵子,什么失了颜面,不过是不想她顶着这张皮子在此招摇,抢了风头。
“方才远远见你,那左顾右盼、流连忘返的模样,若说不是别有用心谁人相信?这世家公子都让你瞧了个遍,说说,妹妹中意哪位?”
知微莞尔,沈云娇说得没错,她确实将四下经过的人个个打量了一番,自己无从狡辩。念及此,她眉间微凝,心道:想要指望一块玉佩找到线索实在犹如大海捞针
“二姑娘,你说话未免难听了些,眼下是你在此大吵大闹,不知是谁丢脸呢?”兰芝涨红了脸,看不得知微受气。
“你!秋萍,给我好好教训这个死丫头。”沈云娇瞪大了双眼,往日里,哪有丫头胆敢这样和她说话。秋萍撸起袖子,一个巴掌就抡了起来。
“慢着!”知微挡在兰芝面前,伸手挡了下来,将秋萍推出去,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果断坚毅的怒斥起秋萍:“你是什么身份,敢在我面前动手打人?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可不是玉璃阁。”
沈云娇看着没有得逞的秋萍,一肚子怒火:“好啊你,沈知微,我就知道你的温顺恭敬都是装得,果然是一个表里不一的贱人,哄得祖母、大娘子倒以为你是个柔弱的羔羊。”
沉默片刻后,知微笑道:“二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我本可和气致祥,井水不犯河水。你一再咄咄逼人,明知巧慧、兰芝两人是我的贴身女使,哪有秋萍来掌掴的的道理?同为一等女使,今日我若由着兰芝被当众羞辱,何异于这巴掌打在我脸上?兰芝纵有千般不是,我替她向姐姐赔礼,回去之后当回禀母亲好好管教,不劳姐姐费心。”
巧慧附和道:“是啊,二姑娘,真闹起来终究是咱们沈府颜面尽失,大人怪罪下来谁都免不了责罚。”秋萍怯怯地上前附耳低语:“姑娘,是奴婢没用。但这个节骨眼上万万不可在这小事上与她纠缠,宫中眼线众多,小心隔墙有耳,且耐着性子,静待春来花开便是。”
沈云娇嘴角一抹坏笑,心情好了大半,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走到知微侧边,凑近了低声说道:“沈知微,你给我等着!”
话音刚落,沈云娇刚想从沈知微身边过去,便被后面一人叫住:“云娇妹妹”众人正要转身时,沈云娇突然应声倒地,楚楚可怜,秋萍赶忙扶起,沈云娇梨花带雨,柔弱哭诉:“四妹妹,姐姐不过多说了你几句,何以至此?”转头又一副大家闺秀的姿态向来者行礼,“世子爷宛柔姐姐”
“这是怎么了?这位是?”秦宛柔看向沈云娇和一旁的知微。
“哦,这位便是沈府嫡女沈知微。”沈云娇佯装擦泪,“刚也没什么,是我不小心。让世子和姐姐见笑了。”
“不必瞒着,知道你不是个爱搅弄是非的,但是不能白白受了委屈,有什么事只管明说。”秦宛柔将沈云娇护在身后,正义凛然地说道:“我倒不相信,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嫡女能骑在你头上作威作福。”
沈云娇捻着帕子,有一句没一句地抽泣:“呵姐姐也知道,我这妹妹呀没见过什么世面,第一次入宫,我这做姐姐的免不了多交代几句,没成想倒惹恼了她。唉,都是自家姐妹,我自然不会计较,也请姐姐莫要说了出去。”
秦宛柔道:“既是你交代的,我自然听从。只是你一贯是家中独女万千恩宠,你这位妹妹仗着如今的身份这般待你,我看处处隐忍不是长久之计。”
“什么人这么嚣张?”国公世子走上前来,朝低着头的知微望去,一席海天霞色长裙,夕岚织花外衫,长发盘起,姿容胜雪,瞬间愣住了,半张着口,有些口吃,道:“姑娘,呃,这位妹妹便是沈大人的千金知微姑娘?在下是文国公府世子秦砚,这厢有礼了。”
早在沈云娇向着秦宛柔娇嗔哭诉的时候,兰芝已经向知微回了二位的身份,知微一一行礼,没有多余解释,她知道不会有人相信刚刚是沈云娇故意倒地陷害于她,要不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自己也不会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颠倒是非之人。
秦宛柔看着她,欲言又止,大抵是因为沈府嫡女的身份也不好说些什么,又因知微谈吐举止样样得礼,匆匆拉着云娇走了:“你啊就是爱操心,走吧,如时入席要紧。”倒是这世子爷念念不忘,他本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公子,烟柳胚子,看到这样的美人哪有不心动的道理,一步一回头,念念不舍地问道:“妹妹不走?”
“呃知微想着宫中寒食节定有好些新鲜玩意,又听宫娥说起御景园里秋千林立,一时兴起。还请世子先行,知微随后便到。”知微本不想多做解释,无奈秦世子几步一回头瞧得太紧。等这些人走得远了,眼看着转了弯,知微才过了长廊,朝着另一边匆匆走去,似乎并不是御景园的方向。
“侯爷,沈四姑娘这是去哪?莫非头次入宫失了方向?”小文柏探着头一路张望。原来先才发生的一切都被那水榭楼台上喝茶赏景的襄王和安远侯一行人看得真真切切。
“哟!延修老弟。你家文柏是初春已至草长莺飞啊,今日格外惦记沈府的姑娘们,早早地趴在窗边偷看,果真该罚!”襄王瞧着文柏急红了脸,故意逗趣道:“莫非你早就知道沈府四姑娘貌美,特意寻了由头让侯爷邀我在此饮茶,全了你这贪看的心意?”
文柏听说要被惩罚,拽拽杨延修的衣袖,躲在他身后,挑着眉毛,试探道:“殿下误会,文柏可不是这样的人。还不是侯爷前些日子阴差阳错又多管闲事初识了这位姑娘,当日这位姑娘也就是如今的沈府嫡女,一席白色帷帽遮面未见真容,谁知道须臾几日摇身一变竟成了沈四姑娘。侯爷定是听说人家美貌,早早地拉着殿下在此等候,这不,文柏倒成了替罪羊了。”说罢一脸委屈地看着襄王,尴尬地笑着。
杨延修听了只是笑笑倒没急着否认,嘴角上扬转而一脸平静:“文柏,你小子”摇摇头后又继续说道,“小心跟上前去看看这三人皮里阳秋意欲何为?毕竟沈府的人,不可掉以轻心。”文柏得令,匆匆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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