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知微便带着两个丫头出了门。
沈云娇不知从哪得知了沈知微去慈安寺还愿的事,偷偷换了女使的衣服与秋萍二人悄悄跟在知微身后,左右不过前后脚的事。
今日天色阴沉,淫雨霏霏,春蚕吐丝般的细雨轻轻黏黏地打在脸上有着些许凉意,许是这雨昨夜便开始下了,庭前的芭蕉叶开始倾斜,一缕一缕地滴出水来,到处都氤氲着湿气。
沈知微乘着马车一路顺着盛安街而行,沈云娇与秋萍二人却拐进了旁边的巷子里。马车行至万仁堂停下,巧慧扶着知微下了马车,兰芝撑着伞在一旁等候。
三人望向霖安酒楼的招牌,吞着口水,兰芝已经不止一次向知微念叨这霖安酒楼的美味堪比御膳,人人称颂,知微答应二人等从慈安寺回来一定带她们饱餐一顿,想吃的都点上。
三人有说有笑惹得杨延修和文柏也开了怀,杨延修为了自己闲散侯爷的名声也是不容易,一大早便在霖安酒楼吃茶听曲,见三人采买了药材回到马车后并没有要回府的意思,杨延修挑着眉问起文柏:“这女人真是麻烦,她不知道自己生了一副红颜祸水的皮囊吗?只带着两个丫头便在这街上招摇,当真是坚信我朝民风淳朴。”
文柏一脸无辜道:“侯爷,这事你怎得问我,呵呵文柏哪里知道”
“走,跟上前去瞧瞧。”杨延修放下茶盏显得有些急切,下楼坐上了马车一路跟到了慈安寺。
慈安寺位于半山坡上,一条长长的青石板台阶接连而上,马力不能及。知微三人撑着伞小心翼翼地往上爬。路上,她时不时地回头提醒:“巧慧,雨天路滑,仔细着点篮中的供品。”
杨延修在马车中掀起垂帘一路看着知微跨进慈安寺的大门才正襟危坐,文柏探着脑袋不识趣地问道:“侯爷,丽人已远兮,你我回府兮?”
杨延修邪邪一笑,道:“撑伞,今日本侯心情不错,带你小子游玩一番。一向听说慈安寺的姻缘签很是灵验,今日便为你求上一卦。”文柏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一时间幻想起美娇娘竟张着嘴巴痴笑了起来,突觉气氛尴尬之时,侯爷已经掀开帘子跃下了马车,只能拍拍脸,拿了把伞苦喊一句:“侯爷,等等我,文柏只想尽心服侍侯爷呀,从未想过什么美娇娘。”
二人进了寺门后,寻了一处离寺门不远的石桌,石桌边是四个石凳便索性坐了下来,任凭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石桌周围倒也还算干爽,偶有斜风将几丝雨水幽幽地推进来。
这一隅之安来自于石桌上方一颗五丈高的茂盛翠绿的许愿树的馈赠,书上挂满了红色的许愿布条,有些布条上挂着铃铛,微风轻轻一吹叮当作响很是美妙。
由于时辰尚早又下着雨,寺中来往的信徒寥寥无几,就算有人也好在有把伞倚在面前,无人能知晓树下的郎君长得什么样,只认做礼佛后小憩之人。时而经过的农家女偶然间瞥见伞下露着的半张脸,都要掩面而走羞红了脸。
“侯爷,你坐在此招蜂引蝶,是为不妥啊。”文柏见惯了姑娘们见了侯爷的娇羞,但今天换了地方显摆,想来还是很新鲜。
杨延修手指有律地在石桌上敲打着,反正闲来无聊,不如逗逗文柏:“怎得?是瞧上了哪位姑娘,你尽管说,本侯自会寻人替你去说亲。”文柏委屈地站起来,一会子哭诉自己没日没夜地守在侯爷身边根本接触不到女人,一会子指着来往的姑娘嫌弃别人都不是些知根知底的。长此以往,只怕是孤老终生了,文柏笑道:“不如侯爷给文柏涨涨”
手指指向两个从寺庙后院走出的青衣姑娘时,文柏一骨碌地溜到杨延修的伞下,眯着眼睛低声说道:“侯爷,莫不是我眼花了吧,那姑娘怎么长得和沈二姑娘沈云娇一模一样。”
闻言,杨延修按下文柏的头,透着油纸伞的边缘线望去,文柏说得没错,此人正是沈云娇,带着秋萍走进了慈安寺的侧殿,只是她这副打扮意欲何为?
“不妙。”杨延修眉心一震,猜想沈云娇并着沈知微都在这寺里,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定是冲着知微来的,好在下山的路只此一条,不妨静观其变。
知微这边完成所有还愿事宜,刚转身便被三个彪形大汉拦住,三人满脸络腮胡,鹰头雀脑神情狡猾,知微被逼倒在香案上,兰芝机灵想要从夹缝中冲出呼救却被其中一人狠狠推倒在地。知微看着三人手中的麻袋,伸手抵在面前,做势道:“三位大哥,不知道小女子犯了何事?佛祖在上,好歹也让我死得明白。”
领头的男人用拇指撇撇胡子,面目可憎张牙舞爪地说:“告诉你也无妨,受了财主的托,今个儿套了你,爷几个先好好享用,再并着另外两个寻人发卖了。娘子别怕,哥哥会好好疼你。”说罢搓着双手向知微走去。
巧慧、兰芝这才大声朝后门喊叫,后院潜伏着的健壮侍卫拿着家伙从正殿后门一涌而出将三个贼人死死围住,三人这才慌了神明白过来,抱着头跪在地上忙央求饶命。知微笑而不语,不怒自威,拍了拍身上的香灰慢条斯理地说:“你说的财主我自然知道是谁。”
三人互看一看很是震惊,没等开口,知微便示意侍卫走远些,说道:“当然,你们藏着掖着不愿如实相告,我不会强求。只是你们的命在我手上,若想活命就按我说得做。”
“”
一番交代后,三人提着麻袋偷摸进侧殿上演了故技重施,只是这次主角不同罢了。
大殿外,杨延修和文柏两个等得着急,文柏上蹿下跳,迟迟未见有人从门口出来,杨延修只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笑而不语,心中明白这丫头机灵的很,先让她自己应付。
过了一会儿,知微领着巧慧兰芝走了出来,又附耳跟巧慧叮嘱了几句,只见巧慧也走进了侧殿。杨延修挥挥手,轻吟一声:“回府。”
文柏赶忙撑着伞,两人匆匆出了寺院大门,瞧着院门内的风吹草动。
此时,巧慧也办完了事,三人汇合。兰芝拉着巧慧的手支支吾吾起来,知微问道:“兰芝,可是还有什么不妥?”
“姑娘,听说这里求姻缘很灵验的,不如咱们”兰芝羞涩地笑着,摇起知微的手臂道,“好姑娘,好姑娘”
“上次来便瞧出你好像有心事似的,原来是为了这个,来都来了,许个愿再走吧。”
兰芝开心地求来了三根挂着铃铛的许愿布条,一人一份。
兰芝道:“求一君子共白头。”
巧慧道:“求一心人共白首。”
两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沉默半晌,知微闭上双眼:“求愿有缘人早日得见。”
杨延修侧着头听得真切,勾起的唇角倏地凝滞,整个人黯淡了许多。
许愿后,三人将布条扔上树丫,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府。
杨延修走在前头,文柏侧身低语:“侯爷,沈姑娘出来了,这下您可放心了,只是跟得这样近,咱们得走快点了。”
知微本就为这些天来出了口气欢欣鼓舞,又瞧着前面两个男子并肩而行窃窃私语好不亲密,一时间与巧慧,兰芝聊得得意忘形一脚踩空径直跌落下来。
“姑娘!”巧慧、兰芝伸手去接也是徒劳,急得大叫。杨延修一时心急,哪还管得了暴露不暴露,一把推过文柏,回身后三步台阶并作一步地接住了知微,回旋之余,看了一眼知微的眼睛久久移不开去。
微雨并着几片绿叶落在杨延修身上,他害怕知微没有站稳,一直将知微拦在怀中没有放手,绯红的耳际像是吃了酒。知微伸手掸去杨延修肩上的落叶,雨后的清新带着些他身上独有的熏香,宽厚的肩膀让人忘却所有烦恼,只剩安心。
“侯爷怎么是你?”知微惊吓之余又见翩翩美男子亦是欣喜。
杨延修一时错愕没有回答,轻轻扶正知微,直到姑娘站稳脚才松了手。文柏凑过身,揉了揉刚刚撞到山岩上的肩膀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文柏老大不小,一直想要一份美满姻缘,今日苦缠着侯爷前来,没想到竟能碰到姑娘,侯爷和姑娘还真是有缘分呐,哈哈哈哈”
巧慧、兰芝也跟着笑了起来,剩下知微和侯爷愣在原地。杨延修一时间接不上文柏的话,不解风情地冷问道:“姑娘也是来求姻缘的吗?慈安寺的姻缘树很灵,姑娘不妨试试。”
这都哪跟哪啊,我的侯爷呀,你问什么不好,竟然让人家姑娘去寻寻姻缘,这可不是亲手要将自己的姻缘拱手送人嘛!文柏瞪大了眼睛,一副老母亲似的操心表情。
“若无大碍,早些下山回府吧。”杨延修转过头,只留下这么一句便下了山。
知微跟在后头不敢出声,看到杨延修严肃的样子,比了手势让巧慧兰芝二人也安静些。回府的马车上,文柏一路取笑着侯爷,无奈啊,谁让她是沈府的女儿呢,杨延修尽管内心再澎湃也不能展露分毫。
晌午时分,沈云娇和秋萍才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地回到沈府门口,侍卫见了忙问哪个院的,拦在门外。两人掩着面只称是外出采买被人抢了银子又雨天路滑不小心摔了一跤,眼看着侍卫上前查探事情败露,知微来到了门前解了围,说这两个女使是自己房里的,沈云娇二人才得以进了门。
沈云娇这才知道被知微反将一军,但一个千金大小姐被套在麻袋里一个时辰身体上的折磨尚且不论,这恐惧和煎熬可想而知。沈云娇丢了魂一样,没再和沈知微拌嘴直直地回了玉璃阁,只听到后面冷冷一声:“你几次三番陷害于我,这次是你咎由自取,全当是我回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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