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轻轻将摩托车推到自行车棚里，沮丧地以头撞墙：季钊远的梦境也太能自圆其说了吧。
一定是用的方法不对，或者是程度还不够。
难道是声音不够大？
那什么声音才够大呢？
宋轻轻的目光看向博学大道，新生都已经去参加入学典礼了，博学大道变得宽阔了许多。
学生会的帐篷下，几个年轻的男生在收拾着东西。
宋轻轻自来熟地走过来，和一个年纪轻轻已经有秃发迹象的学长打着招呼：“管刚，今年你负责迎新啊。”
微秃学长听人叫自己，以为是熟人，抬头一看，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不由一愣：“你是？”
“带大喇叭了吗？那个红色的，超高音量的那个。”宋轻轻没回答，自顾自问着。
她的态度太过熟稔，又对学生会的东西这么熟悉，管刚以为她也是学生会干事，自责自己怎么不记得她，下意识地拿出红色大喇叭：“带了，这里呢。”
“好叻！”宋轻轻接过来，满意地点点头，“借喇叭用一下啊。”
说完，她转身就去寻找季钊远。
学生会招新介绍的帐篷下，几个学生会干事目送她离开。有一个男生忍不住向管刚打探：“管刚，刚才那美女哪个院的啊？之前从来没见过啊。”
“不是我们学生会的吗？”管刚诧异道。
“部长们我们都认识，干事里也没见过她。不然这么美的妹子我早认识了。”
管刚摇摇头：“我也不认识。”
“她待会儿会回来还喇叭，到时候一定要问问。”男生一脸期待。
宋轻轻还记得，她那年的入学典礼，季钊远好像作为学生代表发言了。她拎着大喇叭，夹杂在新生中，一起进了操场。
操场上乱糟糟的，到处是走动的人，宋轻轻扫了一眼，没看到季钊远，也不着急。反正他迟早要发言的。
渐渐，操场安静下来。冗长的入学典礼开始了。
很快到了季钊远发言的环节。
季钊远大步迈上了主席台，在主持台左侧站定，白衬衣黑西裤，身姿挺拔。
几乎是他一上台，台下就响起各种压低了声音的小声议论和欢呼。
“啊啊！他好帅！”
宋轻轻看着周围这些花痴的花生，摇摇头。。
季钊远没理那些欢呼和议论，只淡定扫视了一遍全场，会场的声音随着他视线的移动自动平息。
会场安静后，他才开口：“大家好，我是数学系的季钊远。很高兴代表学长学姐欢迎各位新生的到来。”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宋轻轻慢悠悠拿出喇叭，调试好设备。
掌声渐渐平息。
下一秒。
她举起话筒，深吸一口气：“季钊远！该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学生会的大喇叭不愧是镇会之宝，声音响亮厚重，发出的声音在大礼堂不断扩散反射。
一时间，回声重重。
宋轻轻那几句话几乎塞满了整个操场。偌大的操场静悄悄的，数万人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而其中，季钊远的那道目光，最不容忽视。
愤怒到了极致，
像是要把她赶出地球一样。
宋轻轻完全不怵，刻意向他晃了晃手中红色的大喇叭。又靠到喇叭面前：“季钊远，你该不会还想睡吧？”
话音刚落，耀眼的白光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吞噬了整个世界。
——
宋轻轻又醒了。她睁开眼，期待地问杨秘书：“季钊远醒了吗？”
杨秘书苦着脸，摇摇头。
宋轻轻惊愕，这么高的声音刺激，季钊远居然还不醒？
杨秘书勉励道：“没事，我们请了很多专家，一起来分析一下。”
会议室里专家很多，宋轻轻简单说下三次梦境的情况，以及她采取的办法。
专家们问了许多问题：感觉梦境真实吗？试过自己吃喝吗？睡着过吗？
随着他们的问题，宋轻轻渐渐回忆起了梦境的感觉。很真实，像是现实一样，但还是能察觉出不一样的地方，比如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锤子，大礼堂上持久不息的回声。
有个专家突然插嘴：“在博学大道尽头的小广场，有没有见过这个？”他在屏幕上投影出来一个雕塑。
宋轻轻想了想，摇头。
这位专家似乎有了判断：“这是青云科技捐给a大的雕塑，前几天刚刚修好。”他又补了一句：“季总也没见过实物。”
这激发了其他专家的灵感：“你的意思是，季总只能梦到自己见过的东西？”
会议的最后，他们问：“你之前和季总相处的时候，你是什么样的形象？”
宋轻轻思索着，缓缓说：“一个卑微的、不自量力的追求者，还被当做了别人的替身。”
杨秘书送宋轻轻离开，约好明天再来。等他重新回到会议室，看着专家们还在激烈地讨论，他突然提出一个全新的设想：“宋轻轻能入梦是因为脑电波波动频率和季总趋于一致，那是不是说，只要脑电波符合了要求的人，都能入梦？”
专家们对视了一眼，给出意见：“如果满足条件，很有可能。考虑到季总梦境可能有的排斥性，如果是季总熟悉亲近，或者对他很重要的人，可能性更高。可以让季总的亲人试试。”
杨秘书迟疑了一些，缓缓道：“他父母离异，都在国外，和季总关系也不好。我从来没看到季总联系他们。”
——
晚上，
宋轻轻坐在家中地毯上喝可乐时，依然在想着白天她说的那句话。
一个不自量力的追求者。
这是她多年后，对自己的评价。
她爬起来，拿出小提琴，随性拉起来。在悠扬的音乐声中，他们的相遇在脑海中回放。
她第一次见季钊远，是他在校门口帮她提了行李，资深颜狗的她就惦记上了这人。第二次见面，是在图书馆，现在她依然能想起那个画面。
季钊远坐在自习室靠窗户的位置，午后的阳光洒在桌面，柔和的日光反射到他身上，有种朦胧的美感。他的眉眼，在朦胧中，俊秀出尘。
她上前打招呼，可人家根本不记得她。还想继续搭讪，就得到了一张警告的纸条：
【图书馆禁止喧哗。】
一个个疑惑的问号从天而降砸中宋轻轻的脑袋：
她有喧哗吗？
她只是小声和他打了个招呼而已吧？
他这是嫌自己吵？
宋轻轻嘴角长长拉下，趴在桌子上看他。不让说话，看看总行了吧。看着看着，又高兴起来。她脑袋随着书页一歪，忽然瞥见书籍的第一页，写着一个名字。
宋轻轻望了眼对面的人，她偷偷一笑，拿笔把名字记下来。
后来出了点意外，加错了人，但几经辗转，她还是成为了季钊远好友列表的一员，正式开始了她的追求。
——
时间很快来到第二天。
宋轻轻再次请了假，前往青云科技。一进大厅，嘈杂的人声就席卷而来。宋轻轻皱起了眉，
和前台打了个招呼，随口问道：“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啊。”
前台小妹记得她，被杨秘书亲自接待的贵客，昨天来杨秘书亲自给她办了一张出入卡。
“姐，你来了。他们啊，是来做睡眠检测的。”
“睡眠检测？”宋轻轻重复道。
当初杨秘书就是借口睡眠检测，来测试她到底能不能入季钊远的梦。这些人都是他找来的吗？
她的目光打量着大厅内的人。
虽然知道杨秘书为了能够唤醒季钊远，选择多找人来尝试是对的，但就是莫名有些不开心。或许找杨秘书谈谈是个好主意？
和前台再见后，赶在电梯关门前一刻，她挤进电梯。电梯里已经有几个人，看电梯亮的楼层，他们的目的地是一样的。从他们的交谈中，宋轻轻得知这些人有的是季钊远的邻居，有的是高中同学，还有的是大学同学。或多或少都与季钊远有些关系。
宋轻轻走向之前的她做睡眠检测的房间。房间的门没关严实，她能隐隐约约偷听房间内的声音。
是裴依的声音：“什么睡眠检测呀？让钊远来和我说。”
“季钊远现在来不了。他昏迷了。”停顿了一下，杨秘书简单说了一下季钊远的情况。
房间内安静了几秒。
再开口，裴依言语中已经有退却：“如果我也醒不来呢？”
杨秘书显然没有预料到裴依会有这样的反应，解释道：“不会的，之前已经有人成功进入了季总的梦境……”
“那他先不继续做呢？”
“她对于季总只是一个普通的同学，进入季总梦境几次都没有成功，但你不一样，你去了肯定能让季总醒来。”
普通同学。
门后的宋轻轻自嘲一笑。或许，普通同学这个词还委婉掩饰了一下她的卑微。但所有人也都知道，裴依对季钊远不一般的地位。
房间内的对话还在继续。
“好呀，我也愿意帮忙。但是这么危险的事情，我必须要和家人商量后才能决定。”
“那今天只检测一下脑电波，看看你能不能入梦，可以吗？”杨秘书的语气，充满了商量。
裴依好像松了一口气：“这样啊，也可以。”
杨秘书闻言，立刻安排人给裴依做检测。他出了房间，低头打电话问：“现在数据多少，报一下。”
看见杨秘书出来，宋轻轻下意识往门口的大型绿植后躲了一下。
杨秘书背对着她，松了松领带，打断对方的话，“来了多少人这些数据不重要，现在检测成功多少人？”
“什么？到现在为止，一个能入梦的都没有？”杨秘书震惊道，很快，他安慰自己，“没事，还有裴依。裴依一定可以。”
下属好奇问道：“为什么那么肯定裴依就可以？”
杨秘书笑得暧昧：“你念念咱们公司的名字，再念念她的名字。”
“青云，裴依？”对面提高了声音，“这个云就是裴依的y？”
杨秘书许地点点头，“当年他们可是著名的校园cp，可不知道怎么，到底没在一起。但季总还是念念不忘，这些年一直单身不说，还给大学创业的公司起了这个名字。青云，亲吻裴依，可真浪漫！”
对面的人又说了什么，杨秘书笑着说：“裴依是很优秀，但提到入梦就顾虑重重，这一点，宋轻轻比她强。不过等裴依检测成功，我们就不需要宋轻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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