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去永寿宫的次数多了后, 自然就发现蓁蓁所用茶具的独特之处,那茶杯上的图案,一大一小携手依偎着看夕阳, 瞧着格外温馨。
只是,他越看越觉得上面的人眼熟,像极了胤礽和温妃。
初时,他还没怎么放在心上,以为是温妃画的。温妃待胤礽这样用心, 叫他十分欣慰, 总算有人能弥补胤礽缺失的母爱了。
但是,当他去毓庆宫看望胤礽时, 竟在胤礽起居室中也发现了这样的一套茶具, 顿时心中五味杂陈。
不仅如此,胤礽书房亦有一套差不多的茶具, 图案是他与胤祉、胤禛的玩闹景象, 他与他们极其亲密。
看来胤礽的心里有额娘, 有兄弟,就是没有自己这个老父亲。
唉~
康熙失落不已, 他不忍心责怪胤礽, 只能迁怒到蓁蓁身上。
都怪温妃对胤礽太好,抢走了他在胤礽心中的地位。
所以他要冷落她一阵,用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憋闷之气。
蓁蓁可不知道康熙的内心这么敏感又脆弱,还在乾清宫暗戳戳的伤感。
她照旧每日开心的吃吃喝喝,听戏看书,撸猫逗狗, 等阴凉的时候, 就去骑射场骑骑汗血马。
康熙见自己冷落无效, 连胤礽宝贝都没发现他生气了,越发不高兴。
他琢磨了一阵,决定自己也画一幅父子行乐图,拿去造办处烧出来,再送到上书房给胤礽用。
他也要日日夜夜出现在胤礽的身边,让儿子记着自己这位皇父。
在没有亲政前,康熙的时间是极其充裕的,每日被按在上书房学习,所以他的琴棋书画水准相当不错。
他很快就画了好几副父子行乐图,他教胤礽握笔的、他教胤礽拉弓的、他教胤礽列数学竖式的。
画完后,他看着这几幅图,眉头微拧,不是很满意,全都是他在教导胤礽的场景,会不会让胤礽觉得他只是个严父,不够慈爱啊?
康熙再三考虑,还是将自己去年过寿时收到的那副风筝图找出来,重新临摹。
也许是因为他眼下心绪不佳的缘故,明明一模一样的画面,甚至他的画功比温妃还好,但这画卷传递出来的情意不如温妃的那副生动。
康熙把原稿珍藏起来,将自己画的那几幅送到造办处,命人赶紧烧制。
“等等,让他们多烧一套。”
一套给胤礽用,一套他自己用。
皇帝的命令,造办处不敢松懈,收到画稿的第二日就把茶具送上来了。
康熙看着面前两套一模一样的茶具,每一个茶杯上面都有他和胤礽相处的景象,非常满意。
“好,很好。”
“梁九功,你亲自把这套茶具送到上书房去,交给太子。”
“嗻。”
康熙叫人把茶具清洗干净,立马泡上自己喜欢的明前龙井,等茶水放凉,捧起茶盏轻啜细品。
“今日这茶泡得不错,赏。”
“谢皇上。”
泡茶的宫女喜不自胜,拿到赏银后还晕乎乎的,明明她泡茶的手艺是茶房中最平庸的,却得了皇上的大赏赐。
康熙继续批折子,可他今天似乎格外口渴,不一会儿就要喝口茶。
折子批完了,闲下来无事,以往这个时候,他会把玩一下十八子上的念珠,今日不知怎的却拿起那新出的玻璃茶盏,反复摩挲。
康熙看着手心里的茶盏,忽然想起一个词,掌上明珠,胤礽虽是儿郎,却也是他掌心上的宝贝。
梁九功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康熙凝望着手中的玻璃茶盏,笑得极为温和。
“皇上?”
康熙听到动静,抬起头,“
回来了啊,太子收到这套茶具,可有什么反应?”
梁九功作为康熙的贴身人,哪里不清楚自家主子的心思,于是他笑得跟朵菊花似的。
“太子殿下高兴得很呢,立马就用上了,还说用它泡的茶都比往常香呢,喝进嘴里甜滋滋的。”
“是吗?”
康熙觉得他们父子当真是心有灵犀,他今日亦觉得茶香远胜往日。
梁九功又道:“就是大阿哥羡慕得紧,一直盯着太子殿下手里的茶具,还问老奴有没有他的。”
“这…确实是朕的疏忽了。”康熙拍了下前额,“这样吧,你去朕的库房挑一套茶具送给大阿哥……算了,还是朕画一幅,拿去造办处烧制吧。”
康熙处理完当日的政务,终于闲下来,开始给大儿子画图。
胤禔并不是他手把手养大的,感情自然不如他与胤礽那般深厚,但胤禔是个勇武的孩子,马背上的身影很是矫健,叫他印象深刻,他便画了一副胤禔骑马图。
“梁九功,把它送到造办处去,快些烧好,直接送到大阿哥那里去。”
“嗻。”
“等一下,叫造办处把昨日给太子烧制的茶具,再烧一套出来,送到乾清宫。”康熙吩咐道。
“嗻。”
这回梁九功猜不透康熙的心意了。
翌日傍晚,康熙带着印有自己和胤礽图案的茶具到了永寿宫。
可巧,蓁蓁宫中的新鲜果子吃完了,她正准备派人去内务府要呢,康熙就又来了。
皇上来送好吃的了!
故而她表现得极为热情,“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康熙见她笑得明媚灿烂,心头不免猜测:一定是自己先前的冷落让温妃难受了,这会子见到他才这么欢喜。
是以他的态度也柔和了许多,双手扶起蓁蓁,“爱妃免礼。”
“爱妃啊,朕前些日子制得一套好茶具,用着不错,便给你留了一套。”
随即示意蓁蓁打开面前的匣子。
蓁蓁打开后,看到里面的玻璃茶具,视线一下就定在了上头的图案。
“烧得真好啊,这图可是皇上亲自画的?”
康熙轻笑着点头。
哦哦。
蓁蓁看着手心里的新茶具,再看着旁边印有自己和胤礽图案的旧茶具,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些什么。
或许皇上这些天不来永寿宫,就是吃了她和胤礽的醋,回去研制出了这新家伙,便急不可待的来炫耀了。
既然知晓康熙在意什么,那她自然要顺着对方的心意夸。
“皇上的画功可真好,难怪之前我夸胤礽画得好,他不敢接受,说不及皇阿玛十分之一。”
康熙脸上笑意渐渐扩大。
“胤礽这孩子就是谦虚,我像他那般大的时候,跟他的水准不相上下。”
蓁蓁继续补道:“胤礽还说想给您画像,担心火候不到,反倒损了您的威严,才不得不作罢,极为遗憾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
不是不愿意画,而是怕画得不合意,是过于重视他。
这下子康熙彻底释然,放下了心结,面上的笑意是怎么都止不住。
对于这个“无意”中帮自己解开心结的人,康熙甚为大方,又送了蓁蓁几筐新鲜的稀罕水果,还有千里之外送来的太湖银鱼。
蓁蓁喝着鲜美的鱼汤,不住感叹,果然讨好皇上最有效的法子,就是夸他与胤礽的父子情,其次是夸胤礽,再次是夸皇上本人。
康熙对蓁蓁没了成见后,便常召她去乾清宫伴驾。
一个人批折子实在乏闷,若能有佳人红袖添香,再美不过。而宫中
与他琴棋书画都谈得来的,唯有温妃,那又是个嘴甜的,难免叫他多惦记了几分。
蓁蓁十分乐意,因为她发现在这里自己极容易见到兄长塞林。
塞林如今是二等侍卫,还兼着镶白旗协领的职,很得康熙看重,如今被派到了承德监工,每隔三日就要回宫汇报进程。
何事让康熙如此重视呢?他正在叫人修建承德修围场。
这事要从他去蒙古巡视说起,在那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康熙发现了一些不容忽视的问题。
第一,蒙古疆域太广,内部分支众多,部落王爷常常更换,再加上与京城相距甚远,对朝廷的忠心日渐薄弱。
尤其是准噶尔部,近些年越发跋扈,与周边部落时常冲突,吞并土地和牛羊,更关键的是,他们还和北边的沙俄有联系。这个叫他极为警惕。
第二,蒙古兵强马壮,日夜操练,八旗士兵却日渐耽于享乐,不如从前威猛。这三藩之战,若不是靠着全国诸多省份的供寄,而三藩只有一两省的补给,朝廷早败了。
再这样下去,八旗士兵作战的能力只会越发低下,那如何抵御外敌?如何震慑蒙古?
基于以上两点,康熙打算在承德修建一个狩猎的围场。
这样的话,他就有理由邀请蒙古各部每年来这里射猎,加强彼此联络,掌控蒙古王室间的变动。
另一方面,他能借着狩猎操练八旗士兵的军伍、纪律、号令和行阵,锻炼他们的攀登、骑射和搏斗技能,也能趁此机会选拔出色的人才,好好培养为心腹。
还有就是,皇子们渐渐长大,宫内的骑射场狭窄,这弓马骑射到底要在山野之间练才好。
出于诸多考虑,修建行猎围场的计划便提上了日程,进行得十分迅速。
每每塞林汇报完消息,他康熙便会让他和蓁蓁小聚片刻。
时间虽不长,但蓁蓁终是见到了家人,知晓了家中的光景。
比如她这兄长,在五月底成了亲,嫂子温柔知礼,夫妻琴瑟和谐。
法喀的府试成绩出来了,虽没能拿到案首,但也是名列前茅,眼下正全力冲刺院试,企图博一个秀才功名。
嫡母所生的四妹正在议亲,对方叫云升,是太宗皇帝第六子的孙子,身上有着辅国公的爵位,本身也是个高大俊朗的年青人,在正白旗担着协领的差。
听上去倒是不错。
这样的日子忙碌了大约一个月,围场建设逐渐走向正轨,塞林不需要频繁回宫汇报了,蓁蓁就懒散起来,除了康熙召她,她便不再主动去乾清宫。
大热天的,谁耐烦走来走去的啊。
六月将要结束,护城河里的荷花有了凋败之象,她抓住最后的时间,乘了一叶小舟泛于其中,呼吸之间全是清香。
水下的鱼儿甚是肥美,时常跃出水面,蓁蓁看到了就拿网兜子去兜。听说这爱动弹的鱼,肉质会鲜美一些。
一场夜雨后,护城河的荷花谢了大半,荷叶边缘也渐渐变得焦黄卷曲,似有秋意。
七月初三,正是立秋,之后天气一日比一日凉爽,东西六宫的人又恢复了走动。
宫里的孩子们渐渐长大,口齿清晰,能走能跑,大的带着小的,在六宫中串门,很是亲热。
七月初七,一年一度的乞巧节,年轻女子们对这样的活动总是乐此不疲,文渊阁的藏书照旧是要晒的,依然跟各宫借人。
蓁蓁的书不多,就自己带着几个人翻晒。
她喜欢自己亲自来晒,她的书一向只看一遍,往往会有许多不理解的地方,当时是囫囵吞枣的略过,但在翻晒时她会打开,再度翻阅。在年岁和阅读经验的增长下,重看曾经看过的书,感悟又不一般。她很喜欢这样的感受。
好
书,果然常看常新。
她正看着痴迷呢,忽然一下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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