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战事也早已进入焦灼的阶段,胜利并没有持续,裴康所率领的大军,已经败退到了荆州以北,今日的这场战役,已经准备良久,裴康想借此扭转败局,将士们全军上下,热血沸腾,而出征前一刻,裴康收到了容岚的家书。
容岚将东都所发生的一切事宜原原本本的写在了书信中。
裴康看完书信,无比担心自己远在东都的妻子和女儿。
正当此时,来自皇帝的赐婚的旨意到了,天子为天子和清瑶赐婚,犒赏三军将士。
众将士都纷纷恭喜裴康成为天子姻亲。
只有裴观杨道,“妹妹是怎么想的呢?”他欲将父亲手中的家书拿过来看看。
但父亲却夺了过去,“此役后,你我班师回朝谢恩观礼。”
裴观杨道,“那家书中母亲和妹妹怎么说?”
裴康将家书收了起来,“你母亲和妹妹一切安好!”
“那便是太好了,我看父亲神色有异,以为发生什么事情,这场仗之后,我想回家看看妹妹和母亲,上次,妹妹说听闻这边境的南风花开得美,让我带几粒种子回家呢,载在北院里,肯定很好看,妹妹说,都已经给我辟好了土呢!”
“观杨,好,我们打完了这仗,就回去!”裴康看着那南凤花的种子。
“好,好!”
裴康心下无比担心容芷和女儿清瑶。
容芷,芷儿,你和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他带着无比沉重的心,上了战场。
战场的裴康努力的平稳自己的心情,指挥着将士进攻和防守。
这场仗,打了三天三夜,裴康三天三夜没有休息,他心里有并肩作战的战士,南疆的百姓,自己的夫人和孩子!
他太累了,他很想赶紧结束战争,让他能回到自己的家,和夫人一起看孩子们嬉笑打闹!
这场战争耗费了他大量的心力,他终于力有不逮,倒下了,倒在了敌人的刀下,倒在了虞国的土地上。
裴观杨也没有能救得了父亲,他最后替父亲挡下的那一箭并没有救得了父亲的性命,反而也让他死在了父亲的面前。
南凤花的种子洒了一地,鲜血也没有给它应有养分,它就那样在满地的鲜血中滚了好几下,像极了南方将士的血泪。
这一仗,对于虞国来讲,是胜利的,虞国八万将士对抗南楚举国四十万兵力,几乎将其全部歼灭,南楚十年之内再无兵力再战,可保南疆十年无虞。
对虞皇室来讲,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威胜大将军殉国
皇帝需要在太子和三皇子推荐的将领中选一个去南疆主持大局。
而这一仗,对裴家来讲,是覆灭性的。
大婚的前一天,南疆得胜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也传到太子府的每一个侍女仆从的嘴里。
而同一时间,容芷却听到了裴康及儿子战死的消息。她悲痛欲绝,再也不愿意成为女儿的累赘,留下寥寥几个字,便挥剑自尽而亡。
“清瑶,好好活下去!”
——
大婚当日
婚期到了,父亲定然能回来观礼,这是皇帝特许的。她也可以见到自己的母亲了,这是太子的承诺。清瑶一早醒来便开始询问侍女们母亲的下落,但没有人能回答她,太子说下了死命令,不可对外透露半个字。
所有人都三缄其口,沉默不言。
清瑶觉得很不对劲。
她疯狂地寻找母亲,直到遍寻整个太子府,都没有找到母亲的身影。
眼看及时就要到了,太子并没有什么耐心看着清瑶这样发疯的样子。
况且现在裴家人都已经死了。
他无暇安慰清瑶,便拦住清瑶,道,“不用找了,你的母亲已经死了,令尊和兄长也已经沙场战死了。”
太子或许觉察出来自己的话可能太过伤人,又温声道,“你放心,即使你家没人了,本宫不会抛弃你。”
什么?父亲,兄长?母亲?都死了?
清瑶不相信,父亲,父亲和兄长,又怎的战死了呢?母亲的病不是好了吗?怎么会死了?怎么死的?
“我母亲,我母亲在哪里?”
“昨日夜里,令堂已经殒命,我已命人抬到了西厢房,两日后,风光下葬。你看看,这就是做太子侧妃的好处!”
“西厢房”。
她一路踉踉跄跄跑过去,太子府的走廊太长,台阶太多,清瑶无数次栽倒在地,又一声不吭的起来。
满园的侍女仆从林立,却没有一个人帮她,他们也不知道作何举动,生怕惹得太子不快。
“让她去,让她从此知道,本宫便是她唯一的靠山!”太子说道。
终于在最角落的房间里找到了早已逝去的母亲。
她被一席白布盖着,孤零零地躺在床上。
她不相信那就是自己的母亲,甚至,她不敢靠近。
母亲怎么会死呢?母亲还说,等梨花开得最好的时候,就收集些酿酒,等父亲回来喝呢?
她一步一步地靠近,慢慢地掀开白布,直到她清楚地看到了母亲苍白的容颜,她依然不相信自己的母亲已经永远的离她而去。母亲的手中还握着一封字条,“清瑶,好好活下去!”
她抱着母亲,高声痛哭,那满身流动着的血液似乎混进了无数的银针,扎得她无比疼痛。
“您走了,让我怎么活?”
“行了,意思意思就行了,梳梳妆,别误了吉时。”太子示意侍女们拉开清瑶。
他看着清瑶面无表情地流着眼泪,竟忽然有了些心疼,“别弄疼了本宫的侧妃!”
侍女的动作很轻,但清瑶就似那一潭死水无力而沉重。
侍女们便稍稍用了些力气。
清瑶感受到身体外部的疼痛,她从悲痛中回过神来。
她看向太子,这个逼死母亲性命的人,他那丑恶的嘴脸竟然如此的可恨!
她拔出头上的金簪,用尽全部的力气刺向太子!
太子巧妙地躲开了,抓住清瑶的手稍稍用了些力气,“你要杀本宫?清瑶,你还没有认清形势?你现在,只有本宫了”
太子稍稍停顿,又接着说道,“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本宫,另外,令尊和令堂,以及兄长,本宫都会吩咐下去,好好安葬的。”
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竟然还要自己感谢他?父兄战死,母亲自戕,到头来为了安葬还要感谢他?这是个什么世道!
爹,娘,哥哥,这是个什么世道啊?!
清瑶深觉活着已经发生了无意趣,倒不如随着母亲父兄一并去了!
她将金簪奋力挥向自己的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太子用尽的推开了清瑶挥簪的手!
那尖锐的金簪没有刺向清瑶的心头,反倒在她的脖颈处划下了一道长长的血印。
清瑶本已经觉得自己已经魂归阎罗,片刻间又发现尚在人世!
“难道,我连死的机会都没有吗?”
太子冷冰冰道,“对,你没有,你是本宫的人,你必须活着,你若是再自戕,本宫便焚了你父兄,让他们永世不得安宁!”
“你敢?!”清瑶看向太子,眼底充盈的血丝似乎是练就的阎罗深渊火焰池,想瞬间将眼睛里的太子焚为灰烬!
太子感受到她眼底的怒意,竟然也有了一点点的迟疑,但仍戏谑道,“你说本宫敢不敢呢?”
这个太子简直就是人间的恶魔。
“我父兄是虞国的有功之臣!你这样做,就不怕万民唾弃么?”
“呵呵,这虞国,未来就是本宫的,本宫就是虞国的王,谁敢对本宫不敬!就算是现在不能,你这个小美人,要是惹急了本宫,本宫就拿你父母兄弟的尸体来泄愤!”太子这话一出,周边的人都不寒而栗,侍女仆从怎会不知道太子的秉性,他们也知道太子是断然能够干得出来这事的,只是,想想,便已经觉得骇人!
侍女仆从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早已吓瘫在地的清瑶。她就是再不能尽孝,也不能任由他人对母亲和父兄如此折辱。
太子见清瑶愣在那里,便“哄”道,“好啦,别闹了!”
“你只要好好跟着本宫,本宫会为你家人料理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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