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去,郑旭存却暗中留了个心眼,回头就饶有兴趣地托人查起了谢明舒入关的资料。
他原本觉得她的女儿来得蹊跷,等查到孩子是六年前出生在美国,顿时又觉得索然无味。放下资料,又暗笑自己多管闲事。
也是,都是年华正好的人,谁还能没有新的生活。也就他那个死心眼的好兄弟,跟个望妻石似的,死扛了这么些年。
这样一个结果,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许成熙说,也不晓得他知道多少,只能装成一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过几天也就忘在脑后了。
不过他们定期总要约上一回,有时多叫几个哥们儿,有时就他们三个。前些日子罗启航一心忙着准备婚礼,好不容易最近空下来点,三个人立刻约了在老地方见面。
许成熙推开包厢门,原本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闲聊的两个人同时回头看他。他笑笑说:“对不住,临时有点事,来晚了。”
郑旭存大大咧咧在他肩上拍了两下,摆手道:“嗨,本来也就是一块聚聚,没事。”
罗启航见他有些疲惫的样子,开玩笑插嘴:“老爷子又叫你去训话了?”
许成熙闻言,便想起他父亲又催着他去和那什么姚小姐见面,顿时有些头痛,捏了捏眉心,随口搪塞:“没有,是工作上的事。这几天事多,有点累。”
他跟两位好友十分要好,唯独在感情的事上谈不拢。他知道他们是心疼他,希望他放下过去,早点开始新生活。可他心里放不进别人,又做不到像郑旭存那样,一面把自己困在有益却又无爱的婚姻中,一面去外边寻找慰藉。
那俩人早就习惯了他的工作狂习性,故而也没起疑,只对视了一眼,郑旭存先上去揽着他的肩膀,让他在沙发上坐下,十分仗义地开导道:“成熙,工作是干不完的,但是咱也得好好生活。一辈子就这么几十年,整天为了工作累死累活的,多不值当。”
罗启航闻言乐了,插着兜当场拆台道:“旭存,你要是有成熙这个工作劲头,你再置办一车队你爸都不反对。”
郑旭存爱好广泛,第一喜欢年轻美女,第二喜欢跑车。每每开着辆风骚的跑车去接女朋友,都能让小姑娘在同事同学面前收货大一票羡慕的目光。可惜这两个对他来说都是快消品;罗启航私下曾跟许成熙吐槽,也不知道这孙子换车快,还是换女朋友快。
因他父母是中年得子,对他一向有求必应,这两年却不知是不是嫌他太出格,总唠叨他不说,从家里拿钱也比往常艰难了不少。郑旭存疑心是他太太在父母面前告状,明里暗里试探了几回,却没发现什么,渐渐也就更大胆了。
许成熙往沙发上一靠,只看着他们笑了两声。郑旭存伸手敲了敲茶几,不满道:“老罗,你又埋汰我。你说你这婚还没结呢,先急着跟大舅哥穿一条裤子表忠心了。”
罗启航的未婚妻傅秋燕,按血缘来讲是许成熙的堂妹。只不过他二叔年轻时是个浪荡子,发妻为着孩子还小忍了些年,终于忍无可忍,还是离了婚,带着唯一的女儿回了老家,还将女儿改跟了自己的姓。
傅秋燕虽然跟父亲决裂,与许成熙这个堂兄倒还偶尔有联系。也正是这样,才结识了罗启航。
听他这么说,罗启航松了松领带,也在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悠闲道:“你才穿一条裤子,哥们儿一向是实话实说,帮理不帮亲。”
刚才点的菜陆续上齐了,三个人从沙发挪到餐桌前,继续边吃边聊。
许成熙心不在焉地听他俩斗嘴,忽然想起一件事,转头问罗启航:“你们的礼服什么的都挑好了?”
罗启航点点头,还没说话,郑旭存先抢着笑道:“成熙,你妹妹可是够能挑的,为了个头纱,老罗和他手底下那小哥儿几个让你妹妹给使唤得,一个个接电话都得偷偷摸摸,跟孙子似的。”
罗启航原本伸着筷子要去夹块鱼,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放下筷子道:“我们家燕子那是高标准严要求。再说了,你大晚上的给哥们儿打电话能有什么正事儿,不就是约好的姑娘放了你的鸽子,你一人闲得慌嘛。”
许成熙直接忽略了后面的话,拿起酒壶给罗启航满上一杯酒,笑着说:“结婚是终身大事,燕子要求多点也是理所当然的。她从小遇上家里那些事,傅阿姨难免多宠她一些,到现在还是小姑娘的脾气,有什么事你多包含。”
罗启航见他正经,赶紧端起自己的杯子跟他碰了碰,嘴里只说:“哥,您太客气了,不敢当,不敢当,您这不是拿我当外人了吗?”
郑旭存在旁边煽风点火:“老罗,你小子也有今天。告诉你,结了婚可就不能这么没大没小的,往后在大舅哥面前那都得夹着尾巴做人。”
许成熙闻言只是跟着笑。有时候他其实挺羡慕这两位好兄弟。就算出了天大的事,在他们眼里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跟他们在一块的时候,他常常也能暂时忘了那些烦心事,听着他们俩斗嘴,开怀笑一笑。
正说着,包厢的服务员又进来给他们添酒布菜。这家酒店是郑旭存家的产业,他常年留着这个包厢自用,几个年轻的女服务员早跟他混熟了,一个个花蝴蝶似的在他身边流连,有个大胆的甚至斟了杯酒说要敬他。郑旭存自然很给面子,就着姑娘的手一饮而尽,旁边几个又陆续来哄他,他也全盘笑纳。
见他乐在其中,罗启航早憋着笑拿起了手机偷拍留念,许成熙倒是觉得脂粉和香水味熏得头疼,不自觉地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见旁边两个好兄弟都忙着,他对来给他斟酒的小姑娘淡淡道了声谢,便起身说要出去走走。
大概是天生就没有喝酒的本事,就算这么多年饭局酒局下来,他的酒量仍算不得多好,这一晚不知不觉就跟两个酒仙兄弟一起喝了不少,被冷风一吹,才觉出些许醉意。大约是独自一人的缘故,他的心情忽然有几分落寞。
恍惚间,许成熙想起许多年前的一个夜晚。似乎是他们刚结婚的时候,他去参加一个饭局,喝得大醉而归,回到家时却还记得轻手轻脚。
当时明舒正靠在沙发上打瞌睡,攥着的画板几乎要从她手里滑落。他连忙轻轻接过去,她却立刻醒了过来,还是睡眼惺忪的,问他,你回来啦?
沙发前的架子上放着一张影印的古代人物肖像画,大概是明舒等他回家等得无聊,随手拿了幅画来临,可是画纸上的铅笔线条却分明勾勒出他的样子。许成熙点点头,也不答话,拿着画板认真瞧了几遍,才抬起头笑着问,这画的是我吗?
她刚才一直看着他,一瞥画纸才回过神来,顿时羞得耳朵发红,慌忙从他手里拿过画板,扯下画纸塞到旁边一本书里,转过头瞪他一眼,嗔道,谁画你了。
他也不反驳,只绕到身后抱住了她,脸贴着她的脖颈,低声说,确实不像,你画的这人比我好看多了。
当时她嘁了一声,反手摸着他的脸问: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
他笑着摇摇头:我这是对你的画技太有信心了。
落地灯的柔光昏黄温暖,记忆中的岁月美好悠长。那副未完的铅笔画至今还夹在一本人物图册里,立在他卧室的书柜上。
她走的匆忙,除了出国必须的证件和他父母给的支票,她几乎什么都没有带走。
自从那天在医院与她匆匆一见,他一直暗自告诫自己不要去想,她的女儿都六岁了,想必已有了新生活。
可是他心里却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从前许多刻意深藏的回忆都如潮水般纷至沓来。他整夜整夜地失眠,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走到拐角处,他脑袋一晕,险些迎面撞上一个男人,他连忙伸手扶着墙,稳住身子低声道了句“抱歉”。
原本他是立刻就想走的,对面那人却抬起头望了他一眼,随即愣住了,脱口而出:“许总?”
许成熙脑子昏昏沉沉的,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人原来是吕世维。
吕世维大学毕业后先是留校任职,前两年又调到了教委工作。许家的博雅集团跟附近几所重点学校都有共建关系,为了员工孩子入学的事,他跟教委的人每年都要打交道。他便叫了一声“吕主任”,又客气地问:“来这里应酬?”
吕世维听他这样问,脸上忽然显出几分别扭,犹豫了一下才说:“是一个朋友有点事,想托我帮忙,就约了个饭局。”
这般姿态自然让许成熙起了疑心。他一贯不愿让别人为难,若是在平时,人家这样说了,他必定不会再追问,此时心里却忽然涌上一种奇特的预感,又仿佛有些期待似的,不禁脱口而出:“吕主任约的是哪位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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