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许成熙生日,原本前几天都是他来做早饭,这天谢明舒特意调早了闹钟。他听见楼下有声音走下来的时候,她正好将两个盘子端上桌,看见他笑道:“生日快乐。”
他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向她走过去:“谢谢。”
她把盘子放在桌上,不禁失笑道:“谢什么呀,快来吃饭。”
他这几年的生日都过得循规蹈矩,早上一个人醒来,中午在单位里跟同事们一起吃个蛋糕,到了下午,若是老爷子或周阿姨想起来了,就叫他回去吃晚饭,让周阿姨给他做一碗长寿面。像叫上朋友开生日派对什么的,因他不爱热闹,就多是免了,顶多叫上郑旭存和罗启航,几个人一起吃着饭,聊上一整晚。
许成熙从碗柜里拿了筷子,按捺住心里的雀跃问:“今天这是给我一个惊喜?”
谢明舒将热好的牛奶给他倒进杯子里,也笑道:“一年才过一个生日,哪有让寿星大早上起来辛苦的道理?我只能比你更早了。”
她虽然说得一本正经,他却觉得她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只是她现在没想说,那他也不打算刨根问底。他四处看了一下,忍不住说:“容容呢?”
她微微一笑,压低声音说:“咱们先吃,一会儿再给她做。省得放凉了。”
吃过早餐,谢明舒将餐具放进洗碗机里,转身向他道:“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你等着,我上去拿给你。”
果然让他猜中了,许成熙笑着答应:“好,谢谢你。”
她本来已经走到楼梯上,忽然撑着扶手探出头,不放心地叮嘱:“你不许偷看啊。”
他不禁哑然失笑:“过不了几分钟就能看见了,我现在偷看什么。”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自然是很高兴的。他喜欢她像现在这样,对什么事情兴兴头头的,偶尔甚至流露出一点小孩子似的稚气。
谢明舒从卧室里捧了个盒子出来,郑重地交到他手上。盒子看着不小,拿在手里却很轻,许成熙暗地里掂了掂,有些猜不到里面是什么东西,便抬头看向她。
她笑着催促:“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拆下盒子上的丝带,打开盒子。里面斜放着一支红玫瑰,角落里有个很小的深蓝色绒面盒子,像是放珠宝常用的那种。他心里似乎猜到了什么,只觉得血液倏忽涌上头顶,心跳顿时加快,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双手不禁微微发抖,猛地抬起头看她。
谢明舒见状一笑,拿过那个小盒子在他面前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戒指,与他们当年的结婚戒指中男士的那枚一模一样。
他听见她的声音,像往常一样柔和:“成熙,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那一瞬间,他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自己却无知无觉。谢明舒亦是含着眼泪,声音有些颤抖:“当年我离开过你,后来容容的事,不管怎么说,我隐瞒过你。但唯独这件事我不会骗你,成熙,我爱你。就算咱们分开过那么多年,我心里,从来没有放下过你。”
许成熙被眼泪哽住,几乎说不出话,只是伸出手臂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谢明舒深吸一口气,抑制住泪意,笑着问:“成熙,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愿意吗?”
她的声音极温柔,却又蕴含着一种坚定的力量,就如她这个人一样。
他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张了几次嘴,才终于发出声音:“我愿意。”
那一刻,时光宛如静止,许成熙觉得心底那个多年以来日夜都在流血的伤口仿佛奇迹般地愈合,那种在每次喧嚣热闹的浮华场结束后,看着朋友们各自离去时,心里挥之不去的惆怅感也尽数消失,一种温暖安宁的的感觉充满了他的心房。
两个人相拥了不知多久,谢明舒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他怀里抽身出来,拿起戒指郑重而虔诚地为他戴上。他一直看着她,忽然才想起来问:“你的呢?”
“我的要复杂一些,请来的珠宝师还没做完。”
“可惜了,”他有些惋惜,今天这么好的日子,没能为她戴上戒指。
她并不在意,摇头说:“周二才量到你的尺寸,再简单的款式,人家也需要工期。”
许成熙想到在她家醒来的第一个早上,忍不住笑道:“原来你那天早上是……”
谢明舒向他眨眨眼,两个人一起笑起来。他忽然有些沮丧,“我都还没买戒指,怕你……也是怕容容现在还不能接受我。”
她宽慰他:“容容知道,我都跟她说过了。她说这是我的私事,她不会管的。”
他又解释道:“我不敢太急着向你求婚,也是害怕让你觉得,好像跟我有个孩子,你往后就只能和我在一起了。”
他想让她知道,他希望跟她们在一起是出于单纯的爱,而不是愧疚、责任或其他的。
谢明舒听得眼睛发酸,赶紧掩饰着作势在他肩上锤了一下:“怕来怕去的,你哪有那么多可害怕的?”
许成熙牵过她的手吻了吻,语气却是温柔而认真的:“我不想让你觉得委屈。”
她“嗯”了一声,他又说:“我不想让你受一点委屈。”
跟他在一起的那些年,甚至于那些年之后,他让她受了多少委屈,纵使她不说,他心里也都是明白的。
谢明舒赶在眼泪落下之前抱住了他,轻声说:“我不委屈,上次是你求的婚,这次换我来,咱们俩正好一个人一次,公平得很。”她摸了摸他无名指上的戒指,笑着说:“我也没有问问你,就自作主张选了这个。你要是不喜欢,咱们再去买。”
“没有关系,你懂我的心思。对我来说,这就是最好的,”他按了按胸口,又说,“咱们从前的戒指一直放在我这里,九年过去了,没想到你还记得它的样子。”
这些年里他无数次把从前那对戒指拿在手里摩挲,可是她这么多年来,应当只在医院见过那一回,他没有想到她竟然还记得,新定做的那枚戒指与旧的分毫不差。
忆起往事,她神情温柔:“那是咱们一起看了多少个样子才选的,我怎么会忘了。”
他们再一次紧紧相拥,许成熙搂着她的腰,在她耳边轻声说:“现在这样真好,耽搁了这么多年,我再也不想跟你分开了。”
话音刚落,他微微低下头,熟练地吻上她的嘴唇。两个人唇齿交缠,直吻到气喘吁吁才作罢。原本还抱着不愿分开,听到一声闹铃响,才依依不舍地抽身出来。许成熙回到厨房去给女儿烤面包、煎鸡蛋,谢明舒便上楼去叫女儿起床。
不知道她跟孩子说了什么,谢云馨拄着拐杖从楼梯上走下来,看见他,笑得甜甜的:“生日快乐!”
谢明舒站在女儿身后微微一笑,不等他答应,先伸手搭在女儿的肩膀上。谢云馨仿佛忽然想起什么,又补上一句:“爸爸,生日快乐。”
许成熙手里的牛奶杯子险些脱了手,房间的另一侧,谢明舒将双手都放在女儿的肩膀上,隔着几米的距离笑着看向他。他回想起他们在医院里相逢的第一天,当时他心里那点隐秘不可告人的愿望,终于在八个月后他生日的这一天变成了现实。
许成熙将杯子放到桌上,看着天花板,竭力在女儿面前掩饰住泪意,声音却有些哽咽:“谢谢容容,爸爸今天真的……真的很高兴。”
他们在饭桌上将准备结婚的事告诉了女儿,他心里还有些忐忑,谢云馨倒是意料之中的样子,一边吃一边笑着点头:“好呀。”
许成熙拿餐巾纸给她擦嘴,声音温柔:“爸爸保证,一定会对妈妈和容容好。”
谢云馨狡黠地嘿嘿一笑:“那下个月我们班联欢会的时候,爸爸去不去呀?”
许成熙自然心甘情愿地被她摆一道,笑着说:“爸爸一定去。”
吃过饭,他照例站起来收拾餐桌,谢明舒从楼上拿了自己的包和女儿的书包下来,趁着谢云馨坐在沙发上系鞋带的功夫,伸手从背后揽着他的腰,靠在他的肩头。许成熙收拾碗筷的动作顿了顿,偏过头在她嘴唇上飞快地吻了一下。
谢云馨系好鞋带,一抬头正好看见这一幕,连忙伸手挡住眼睛,透过指缝看着他们嘻嘻地笑。谢明舒没料到被女儿撞个正着,顿时有些尴尬,连忙松开手,心虚地看向旁边。
许成熙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将腿上还打着石膏的女儿抱到车后座上,接过谢明舒手里的拐杖放在座椅下面,俯身在女儿脸上亲了一下说:“爸爸等你们回来。”
他照例看着她们出了车库,还跟打开车窗的谢云馨挥了挥手,大声说:“容容,把窗户关上吧,别吹着风。”
直到汽车出了大门,又拐个弯看不见了,他才关好车库的门,回到屋里。
她们两个一走,家里一下就安静下来。许成熙将洗碗机洗好的碗筷收拾整齐,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书,忽然突发奇想,取下了被他当成项链戴的从前那对结婚戒指。
链子是三个月前新配的,比起被他带了九年的戒指要新上很多。他耐心地将戒指上缠着的丝线一点点解开,取下男士的那枚,试着往自己无名指上套了一下,果然才套到第二个指节就卡住了。他试了半天,终于放弃,无奈地将那枚一模一样的旧戒指褪了下来,重新用丝线将两枚旧戒指缠在一起。
门忽然又开了,许成熙看见走进来的谢明舒,不禁愣了一下:“你怎么又回来了,是忘带了什么东西吗?跟我说一声,我给你送过去就行。”
谢明舒刚要说话,先注意到他手里的旧戒指,不由得笑道:“你怎么还拿着这个?”
他坐下来继续缠着丝线,边缠边说:“就是突然想起来了。”
她看了眼他无名指上那圈明显的红痕,心里猜到了大概,忍着笑安慰他:“这不是有新的了吗,旧的先收起来吧。”
他将缠好的一对戒指重新穿进链子,过了半天才低声说:“我想带着这个,这样我往后就会一直记得,咱们从前一起经历过多少,有多不容易才能走到今天。”
谢明舒怔了怔,无声地走上去拥住了他,没让他看见自己眼底泛起的泪光。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正事:“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扬起笑容说:“我请了假,想回来做点别的事。你的证件都在吗?”
他愣愣地答了一声:“都在。”
谢明舒牵起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正好今天是你的生日,咱们现在就去民政局办手续,把结婚证给领了吧。”
他们一起经历了童年、少年和青年,从懵懂无知道倾心相爱,两个人的生命早已纠缠在一起,即使过去的九年相隔万里,心底的情意却如看不见的丝线,将他们紧紧相连。幸好走到了今天,不然他们这一生,都再也不能各自圆满了。
许成熙将她搂在怀里,仰头望着天花板,有些颤抖着轻声说:“明舒,谢谢你,今天真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从前总以为年少时才能轰轰烈烈,到现在的年纪,对那些情爱应该看淡了许多。可是到了他们自己身上,那些流逝的年华、分开的时间和距离却没有成了阻碍,反倒令心里坚守的那份情如甘醇的美酒一般,历久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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