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与婚庆公司的又一番协商,那架钢琴最后还是排上了用场。
他们事先瞒得很好,到了婚礼当天,宾客们皆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新郎走到礼堂中央的钢琴旁边坐下,弹奏起瓦格纳的《婚礼进行曲》,而新娘一手握着捧花,一手牵着同样穿了白纱裙戴着花冠的女儿,在满座宾客的注视中推开门走了进来。
谢明舒的婚纱是她自己设计的,上面是简洁的v字领,短短的荷叶袖,下面的裙子照例分了好几层,最外层是由上半身连贯下来的绸缎面料,从一侧斜着垂落下来,露出下面蓬松的纱裙。腰际用银色丝线绣了一只闪亮的凤凰,扬起的尾羽盘旋到胸前,颇有种中西合璧式的美感,倒也不觉得突兀。
除此以外,她的裙子上并没有其他水钻珠饰,除了一对珍珠耳坠,连头纱下面也只是用一排小巧的白色百合花簪在盘起的头发上,取一个百年好合的意头。
许成熙则穿了一身黑色的燕尾服,系着白领结,外套边缘和袖口上也用银色丝线绣了与她的婚纱相配的纹饰,将低调与张扬融于一身。
礼堂里回荡着他的琴声,隔着红毯,他们两人一个望着缓缓走来的妻子,激动得手指发抖,几乎按不动琴键;一个看向渐渐靠近的丈夫,紧张得手心冒汗,险些握不住捧花。
他按下既定选段的最后一个音,她也恰好走到了他面前。许成熙站起身将钢琴盖子合上,先抱起女儿,在她脸颊上吻了一吻,而后将女儿交给坐在第一排的林念,执起新娘的手,俯身温柔而虔诚地吻向她的手背。
他牵起她的手走上高台,在她耳边轻声说:“小心台阶。”
她压低了声音答应:“好。”
等在台上的主持人念过老套冗长的宣誓词,他们两人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分别说出了那三个字:“我愿意。”明明是排练时说过许多次的话,可是在此情此景之下,忽然就诞生出一种令人动容的力量。
接着是交换戒指,谢明舒顺利地将戒指套进他手指,而轮到许成熙的时候,他紧张得手都在发抖,她借着捧花帮他挡了一下,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向他微微一笑。他这才稳住了心神,深吸一口气,将那枚光芒闪烁的戒指为她戴上。
仪式的最后,主持人笑眯眯地宣布:“现在你们可以亲吻了。”
许成熙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揽住她的腰,低头吻向爱人的嘴唇。当着满堂的宾客,谢明舒原本还有些羞涩,很快却也被他的热情所感染,情不自禁地回吻住他,伸手在他背上抚摸着。过去了这么多年,跨越了上万里的距离,他们终于再一次走到了对方身边。
本应是标志着流程结束的一个轻吻,他们却好像忘了坐在下面的宾客,自顾自吻得起劲。主持人欲言又止,想打趣两句,又怕他们不好意思,只得一脸无奈地站在了旁边。
随着时间一秒秒流逝,庄严肃穆的气氛也就到此为止,台下渐渐起了骚动。林念捂着干女儿的眼睛一脸嫌弃,脑子转得飞快,想着一会儿得怎么在小姑娘面前应付过关。傅秋燕凑在罗启航耳边感叹:“我哥今天真是高兴啊,什么时候见过他这副样子。”唯独郑旭存四下里看了看,见身后的宾客们各个都是忍俊不禁的样子,便压着嗓音朝台上提醒了一句:“嘿,再亲嘴皮子都要磨出火星儿啦!”
这么一句话清晰地落入耳中,谢明舒顿时缓过神来,面前的人却还揽着她不依不饶地亲吻,她觉得不好意思,暗地里在他腰间锤了两下。许成熙又用力将她搂了一搂,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将她放开。
刚才纠缠太久,她此刻已经是头晕目眩,脚下险些站不稳,幸好他反应快,见她身形一晃,就急忙扶住了她。
谢明舒气他不顾场合,对台下宾客们勉强扯出个笑,转过头嗔着瞪了他一眼,这才看见许成熙不知何时已经落下了眼泪。这下不只她,连主持人都吃了一惊。
他接过主持人的话筒,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又被眼泪哽住了。谢明舒方才的薄怒也都烟消云散,伸出手为他擦掉眼泪。
许成熙攥着她的手,在她手心里吻了吻,哽咽着说:“明舒,我这个人,生来就性格软弱,可是我这一辈子做过的所有勇敢的事,都与你相关。”
这话一出,过去几十年间的许多事情在她眼前闪过。她亦是忍不住泪意,还是接过话筒笑着圆场:“没关系,往后都有我呢,我会护着你的。”
宾客们纷纷鼓掌,林念适时地将谢云馨推过去,打扮成花仙子的小女孩迈着小短腿走上高台,开心地站在爸爸妈妈跟前,一家三口共同拍下了一张极具纪念意义的婚纱照。
到了该抛新娘捧花的时候,台下未婚的女宾们纷纷被请到前排来,就连许安南都被母亲推着,不情不愿地找了个角落。谢明舒站在台上,转过身作势要扔,忽然改变了主意,拿起话筒说:“我今天就不扔捧花了。”
林念本来没有抢捧花的打算,都已经让到了一旁跟傅秋燕说话,不妨谢明舒提着裙摆快步走下来,径直走到她面前。只是一愣神的功夫,捧花就已经塞到了她手里。
林念抬起头,面前的好友笑容真挚,对她说:“我今天不扔了,省得还要想办法扔给我最希望能接到的那位女士,”谢明舒拥抱了她,在她耳边说:“念念,祝你幸福。”
在周围一片吐槽着“暗箱操作”的起哄声中,林念抱紧了怀里的捧花,含着眼泪目送好友走回了高台。她心里既高兴,又难免有些空落落的。
这是她认识了半辈子的好友,也是这么多年最好的姐妹。
刚才还在与她说话的傅秋燕忽然侧身让出路,另一个人靠过来低声唤她:“念念。”
林念没有说话,默默将头靠在他肩膀上,任由杨景辉伸手搂住了她。
仪式过后楼上的餐厅举行喜宴,因为许成熙早已卸去了公司的职务,有许多生意场上的泛泛之交是不必应酬了,但两边的亲朋好友也来了几十号人。
两个人换下刚才的婚服,谢明舒换了身轻快些的纯白长裙,从v字领的两肩处,绣了立体的花纹斜斜蔓延下来,半透明的袖口处绣了两排花纹遥相呼应,头发亦用一枚花色相近的发卡低低绾住,比之刚才那一身,更显得柔美可亲。
许成熙则换了与她相配的白色西装,两个人挽着手站在那里,彼此交相辉映,珠联璧合。连郑旭存见了都不禁感叹:“还得是明舒站在你身边,才是那个意思。”
许成熙听后却白了他一眼:“你这话说的,难不成我身边还有过别人?”
谢明舒别过头忍俊不禁,心里却难以抑制地,因他的辩白既欣喜又心疼。郑旭存这才意识到说错了话,赶紧找补:“这不是还有我跟老罗嘛。”
“明舒,”被点到的罗启航赶紧端着酒杯接过话来,又改口响亮地叫了声“嫂子”,笑着说:“往后你管我叫师兄,我管你叫嫂子,咱俩各论各的,谁也不耽误。”
谢明舒喝过了酒,看见站在他身边的傅秋燕,拉起她的手笑道:“罗师兄客气,我跟燕子早就是各论各的了。”
傅秋燕紧紧地抱了她一下,声音几乎哽咽:“明舒姐,我是真没想到,还能看见你跟我哥重新走到一起。”
虽然他们正式结婚已经有好几个月,但朋友们仿佛在这场婚礼上才真正意识到,他们两人时隔这么多年,终于跟所爱的人再次结为眷侣。
或许,这就是婚礼的意义吧。
许继红亦是激动得直掉眼泪,拉着他们的手叮嘱:“你们俩能重新走到一块,多不容易呢,往后可一定要好好的。哪怕有什么摩擦,互相让着点就过去了。”
谢明舒看了丈夫一眼,郑重道:“我们会的,您放心。”
许继红按了按她的手背,哽咽着说:“听你这么说,姑姑就放心了。”
轮到林念时,她拉着谢云馨的小手,端起酒杯说:“许成熙,我还是那句话,明舒这些年不容易,你一定要对她和容容好。”
“我保证,”许成熙脸上含笑,语气却异常坚决,而后仰头将杯中的红酒喝干。
尹俊峰总是记得他婚礼前单身派对上发生的那件意外,心里觉得老大对不住他们,虽然不方便在这时候明着赔罪,但也恭恭敬敬地压低了杯子,又将一整杯红酒都喝个干净,才挽着妻子得意道:“当初我就说人家肯定是一对,你还说我瞎猜,你看现在怎么样?”
周欣然将嘴一撇,却十分给他面子地说:“还得是你眼光好。”
一桌子人都被她拖着声音不情不愿的语气逗笑了。
另一位坚持喝干了整杯的是杨景辉。他素来话不多,在公共场合就更加惜字如金,喝过酒也只是对着许成熙说:“多谢了。”
许成熙也只是回道:“应该的。”
杨景辉将杯中重新斟满了酒,又向他身边的新娘招呼:“明舒。”
谢明舒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向了另一桌上正跟旁边人一起逗孩子的林念。她也礼貌地叫了一声“学长”,便喝过杯中酒,没有再多说什么。
好还是不好,她这个做朋友的可以提出建议,但最终都应当由林念自己来选择。
许成熙自他身边擦肩而过,轻声说了一句:“学长,祝好运。”
等到了吕世维那边的时候,形势瞬间逆转。这回换作许成熙先端起酒杯敬他:“吕主任,先前多谢了。”
吕世维可没有他那么好说话,大大方方地受了礼,将自己杯中倒满红酒:“刚才念念也说了,我们都算娘家人,往后有我们在,不能让你欺负了明舒。”
他上学时就当班长,又是班里年纪最大的人之一,即使多年后也对老同学们有种护犊子的心态,尤其谢明舒父母早已去世,与他还算老乡,他更是自觉摆出了大舅哥的架势。
叶晓棠却不知道这些算计,生怕他说话太过惹得新人不喜,白了他一眼低声说:“你啊,就是个劳碌的命。人家好好的,哪用你操这闲心?”又向谢明舒笑道:“我瞧着容容上回挺喜欢我们家豆豆的,有空你多带她来玩。”
谢明舒自然答应了,转头看见许成熙又是喝干了杯中红酒,她怕他喝多了会难受,连忙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说:“差不多行了,你别喝那么多。”
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笑道:“没事,我心里有分寸。”
他虽然这样说,可是看他如此高兴的样子,谢明舒到底有些担忧,想着晚上可能得照顾他,便干脆抽空找来了林念,拜托她今晚在这里留宿的时候带上谢云馨一起。谢云馨很少在外过夜,倒是觉得很新鲜,当即开心地答应了。
知道他酒量不好,后面的朋友们亦没有再勉强他,不管自己喝了多少,只要他沾沾唇意思一下就好。幸好这样,一圈下来他才保持了清醒,只是看着比平时反应略慢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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