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物, 无外乎不知者无畏。
就算江天青对这杀剑一无所知,凭借着修士对危险的本能反应,也能分辨出来这把凶兵的不详。
但她还是选了。
有长老禁不住感慨道:“年轻人, 果然是天真烂漫无所畏惧啊!”
也有弟子不理解,在一旁窃窃私语道:“修真界历来将凶兵作为武器者, 大部分都走火入魔神魂颠倒了, 她选了这么一把剑, 就不怕被凶兵反噬陷入魔障吗?”
“我看她是因小失大,贪图一时的神兵威力, 随着修为越高, 凶兵的反噬越强烈,到时候有她后悔的地方!”
“什么后悔,哈!”有一位天玄宗修二代出身的年轻弟子语带嘲讽,“我看她是想步她那两个师兄的后尘,谁不知谢剑主门下妖魔并存,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这句话,其实也是大殿之上一些长老弟子的心声,但大家都只是心照不宣, 并没有如这一个弟子一样进行低情商发言。
但大家嘴上不说, 实际落在江天青身上的目光中则带着属于各方的打量, 这些打量有疑惑, 有探究, 但更多的则是某种惋惜和同情。
毕竟一个可以在秘境考核之中技压群雄排名第一的少年天才,因为一时的行程踏错,马上要在邪魔外道的道路之中策马奔腾一往无前, 这确实是该叫人同情。
但在目光最中心, 万众瞩目之处, 江天青神色从容,在一堆如同送葬一样的注视中甚至还优哉游哉地打了一个哈欠,向旁边一位神情温婉的师姐要了一个小垫子。
向师姐道谢完之后,她窝在小垫子上,半依在柱子上,竟然闭着眼睡着了。
是的,她就这么睡着了。
你这到底是有多困啊?
有几位执法堂出身的长老看她这般肆无忌惮的摸鱼,已经控制不住想要把她绳之以法的冲动了。
但奈何这不是他们的弟子,如此这般越俎代庖难免显得有些许冒犯。
于是这些长老按兵不动,将目光转向谢乘月,期望他能发挥一点作用。
但这些长老注定要失望了,谢乘月不愧是门下全员恶人的师尊?
众人看向他时,他单手撑着下巴,也在那里开睡,并且睡得颇为专注,对外界纷争一概不知。
只见大殿之上,一师一徒,一坐一靠,两相呼应,在梦境□□同和周公展开亲切会晤。
这其实也不怪江天青,方才剑冢秘境一番折腾实在是耗费心神,更别提刚才和姜雪柔又一轮唇枪舌战,整个人几乎累的快魂飞天外了。
但毕竟在大殿之上,她原本有所收敛,只想闭目养神一番,但奈何刚才谢乘月给她传音:“一会儿掌门要开始絮叨了,爱徒你赶紧找个地方眯一会儿。”
掌门每逢门中重大事件必然会激情开讲,而他讲话的絮絮叨叨啰哩啰嗦在整个宗门也是出了名的,甚至衍生出了一个趣闻:一位散修大能天生受失眠隐疾所困扰,某一次来天玄宗参加论道会,正正好赶上掌门开讲,只听了不到半刻钟,那位大能便昏昏欲睡,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振臂高呼:“老夫三千年来从未有过如此好眠!”
那位大能离开之前特意把掌门所有论道的影像都收入到玉简之中,然后心满意足的离开。
由此可见,掌门催眠功力之高深。
此番是收徒大典,为宗门一年之中的几大盛会之一,掌门自然稳定发挥他唠叨的功力,从正午一直讲到日暮西沉,且掌门越讲越精神,越讲越来劲,甚至还追忆往昔,回忆起作为年轻弟子时的一系列经历,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怀念之意。
江天青大概在他讲到过往回忆三分之二的时候醒的,她本以为自己睡了这么久,掌
门应该讲完了,可谁知掌门功力如此深厚,每次在要结尾的时候突然另辟蹊径,从另一个角度继续开讲,甚至讲的更加神采飞扬。
身后习远和聂雨歇也受不住了,尤其是聂雨歇他的狗。
一只萨摩耶,摊在地上,化为了某种液体,眼神呆滞,彻底失去了梦想。
两人见江天青看过来,立马迫不及待传音道:“打牌吗?”
江天青四下环顾一圈,见没人注意到自己,立马传音回去:“打打打!”
一边回,一边趁人不注意,悄悄地摸了过去。
这一打,便打到昏天黑地,这牌是特制的骨牌,三人打得是如痴如醉。
旁边有长老见他们三人打得这般热闹,禁不住分出一缕神识看过去,这一看可了不得,当场血压升高。
原因无他,这三人打牌实在太臭了一些。
而且还臭的不同,各有各的臭法,习远和聂雨歇是牌技堪忧,而江天青则是运气极差霉比附体,每把的牌都极为抽象,叫人看了就直接想点。
但三人凑在一起却十分势均力敌。
那长老看了半刻,实在受不了了,心道:他这要再多看两眼这三人打牌,很难不道心受损。
台上掌门那大水漫灌一般的演讲的主题终于转到了这一届秘境之中的年轻弟子了,作为此次秘境试炼的第一,江天青自然是被第一个提到的。
随着掌门的话语落下,大殿正中心的水镜之上悄然浮现出来她本人的虚影,这水镜联通宗门两处大殿,叫那一处的年轻弟子也可以看见此处大殿之上的情景。
掌门提到江天青的时候,她本人正在打牌,自是没听清楚掌门说了什么,但大殿正中心的水镜之上忠实地把这一幕记录下来了。
一时间,大殿之上陷入了某种尴尬的沉默,就连掌门本人也顿了一下。
入门大典之上,三人沉迷打牌成何体统!
并且看江天青满脸的白条,她这牌,居然还打得挺烂!
江天青本人则是万万没想到,她在入门第一天,被众人记住的第一件事不是自己秘境试炼第一的辉煌成绩,也不是孤身入剑冢、身负凶剑的特立独行,而是这人打牌真烂。
若江天青可以为自己辩解,她定会苦口婆心道:“我那是打得烂吗,我那是霉比附体,把把都被迫负重前行,我牌技真没问题!”
但此时此刻,江天青对此一无所知,重新一轮洗牌过后,她看着自己手中那一副叫人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臭牌,丢下手中牌,闭着眼痛苦面具道:“寄!”
待掌门终于意犹未尽地结束了他长篇大论的废话文学,三人的牌搭子也宣告结束。
此时此刻,已经是深夜,天玄宗夜幕无垠,漆黑深沉的夜空之上,偶有繁星点点闪烁,其中间或有修真界用于传信的仙鸢沿着九天之上的天轨蹁跹掠过,如一羽白鹤。
大殿之上的长老峰主也三三两两的散去,一时间主峰大殿登时空旷了许多。
长老峰主皆离去之后,大殿之上,只剩下这些年轻的弟子。
秘境排名前十,此时泾渭分明。
除了早就同姜云间一道离开的姜肃,六人在大殿之上另一处,正和执事长老攀谈。
而江天青三人,百无聊赖地靠坐在柱子边上,面前是散落一地的骨牌。
执事长老的谈话并不避讳他们三人,从他们的言语之中,江天青得知:天玄宗新入门的弟子,无论师承如何,都要去文华台受一年半的教习,文华台各种课业共有一百门,若弟子可在一年半后的结业考核中考过六十门,便算过关了,若考不过,就要重修一年。
刚结束高考,便要悲催的在修真界重新面对考试洗礼的江天青登时愣住,心道
:考考考,一天就知道考个破试,真是没完没了!
本来在另一边正闭目发呆的习远听了,下意识问道:“若是再重修也考不过呢?”
那执事长老闻言看他,眼含怜悯:“那便再重修一年,直到考过。”
只听那执事长老又道:“你们刚入宗门,切勿轻视这结业考核,每年都有弟子未考过重修,有些弟子重修一次也就罢了,偏偏每回重修都考不过,都元婴修为了还在同这秘境考核纠缠不休,你们切勿同他们一样!”
主峰另一处,某洞府之内,黄天洋正秉烛夜读,刻苦钻研修真界通识,为明天的补考而奋斗。
只见他面前的桌子之上,洋洋洒洒一字排开各种同修真界通识相关的典籍,他本人一边背一边痛苦面具。
一旁正钻研剑谱的主峰大师兄谢生秋见此,叹了口气,问:“你可改悔了?”
“我改悔了。”黄天洋一边背书一边悔不当初,“我若知道这修真界通识这般难过,我当初定要好好准备,也不至于这般狼狈。”
大殿之上,诸位弟子都在等诸峰的接引长老接引他们前往诸峰,那里有已经为他们安排好的洞府。
往往这种时候,都是诸峰进行攀比的时候,主峰大殿之上这十位弟子,皆是有名有姓的长老亲传,因此,来接引的排场也是很大。
有青鸾驾车伴着漫天星火来接引的,也有乘坐着金光闪闪贵气逼人几乎要照亮半边天的仙器来接引的。
最令人称奇的是灵兽峰,竟然派来了一只有半座山峰高的巨型天狗。
在冷月寒星的照耀之下,天狗通身银白威风凛凛,聂雨歇见了,登时便走不动道了,嘴里喃喃道:“好俊的狗!”
同快乐坐狗离开的习远聂雨歇二人挥手告别,大殿之上,只剩下江天青一人。
只听身后传来谢乘月懒散声线,“走,徒弟,为师带你御剑回峰!”
说罢,谢乘月似乎想起了什么,看着江天青眉心之处的金色鸢尾花印记,又道:“回峰之前,还得先带你去九玄塔九层把那本秘籍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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