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音乐震耳欲聋,秦鹜坐在卡座中,不耐烦地看了看手表。
他在的是整个酒吧最好的位置,身旁却空空如也。在圈子中,秦大少是出了名的嚣张,也是众所周知的不好攀附,没有人敢冒然上来触他的霉头。
今天组局的二世祖与秦鹜关系还不错,端着酒杯凑过去:“大少,不喝点?”
秦鹜耐心即将告罄:“人什么时候来。”
“这……我也说不准呐。”二世祖道,“不是吧大少,你真看上那研究员了?”
秦鹜没搭理他。
二世祖左顾右盼,嬉笑着问:“大少,南哥没跟你一块儿来?”
“出去采风了。”秦鹜头也没抬,“收起你那点心思,看看自己配得上吗。”
二世祖尴尬地笑笑,见秦鹜没有想说话的意思,只好转身找别人玩去了。
秦鹜没等到只见过一面的路呈星,正想起身离开时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来,一看却是秦母打来的电话。
一向温柔的秦母格外急切,甚至不等秦鹜开口:“阿鹜,快来医院,小南出事了。”
秦鹜的脸色骤然一变。
*
雨下得很大。
秦鹜忘了打伞,黑发被雨水浸湿后搭在了额头上,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
夏母哭得几乎快晕过去,秦母坐在他身旁,脸上也满是泪。
秦鹜觉得耳边嗡嗡地响。
“我们经过了系统仔细的调查。”
警察已来了有一会儿,见两位母亲都在伤心中便在一旁等了些时候,直到秦鹜到来与他们沟通。
“当事人购票和上山的流程都符合规范,景区的设施、安全警示都是完善的,关键是,经过我们技术部门的查证——”
警察将打印出来的信息递给秦鹜:“初步可以判定为自杀,你看一下。”
秦鹜几不可见地愣怔了一下,才机械地伸出手接过。
警察的语气轻下来:“节哀。”
手中是打印出来的手机备忘录界面,秦鹜用尽了许多力气,也没看清上面的内容。
眼前的文字好像都扭曲了,好不容易再看清时,却变成了殡仪馆的家属确认通知。
秦鹜按下有些颤抖的手,模仿着夏母的笔迹签了名,又走到夏母身边,哑声道:“夏姨,按一下手印。”
夏母愣愣地伸出手,在秦鹜拿走确认书前,或许是上面“死者:夏引南”的字样又刺激到了她,捂着脸嘶哑地哭出声来。
秦鹜站起身,忽然晃了一下。
“为什么……”夏母这些日子重复了无数遍的话语再次回响在秦鹜的身后,“为什么啊……”
是啊,为什么?
秦鹜的视线落在通知书上夏引南的名字上,几乎要将薄薄的纸看出洞来。
他很想冲进去将夏引南叫起来,想问他为什么。
压抑的气氛令人窒息,无数陌生人在亲人的逝去中痛哭着,秦鹜走到室外,将高低起伏的哭声扔在身后。
空中飞过一只鸟。
秦鹜的注意力被它吸引了,视线中是小鸟奋力扑扇的翅膀。
一片柔软的羽毛从空中飘落。
眼前空间翻转消融,秦鹜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夏引南从高空坠落。
*
秦鹜猛地睁开了眼。
呼吸有些急促,他才发现自己做了噩梦。
这是很罕见的事。
勃颈处有温暖柔软的触感,秦鹜转过头,视线中是夏引南安睡的脸。
秦鹜的心才终于落到实处。
他小心地动了动胳膊,将人往怀中又搂紧了一些。
夏引南傍晚哭了一场,大概是累了,睡得很熟,呼吸绵长而安稳。
秦鹜的手指小心穿过他柔软的黑发,直到闻到怀中人熟悉的气息,他才有心思回忆刚才的梦。
莫名地,他觉得那不仅是梦。
不知想了多久,怀里的人动了动,秦鹜连忙低下头,看见夏引南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天还没亮。”秦鹜的声音很轻,“睡吧。”
“你怎么没睡。”夏引南伸手搂住他的脖颈,语气充满睡意。
秦鹜吻吻他的额头:“睡了,刚醒。”
夏引南“唔”一声,困顿地闭上眼。
好一会儿,秦鹜又听见他说:“你不睡了吗?”
“你睡吧。”秦鹜轻轻翻身,换了个让夏引南睡得更舒服的姿势,轻轻拍着他的背。
夏引南却再次睁开眼:“不睡的话就来聊天吧。”
秦鹜低头看他:“聊什么?”
“你做噩梦了吗?”夏引南问,“我做了噩梦之后就会失眠。”
秦鹜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算是噩梦吧。”
他看着夏引南,有些艰难地说:“我梦见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夏引南却懂了。
夏引南抓过他的手贴在自己脸边:“我的病让你很难过,是吗?我会好好吃药的。”
“不是。”秦鹜摸着他的脸,“我总觉得,不像是梦。”
夏引南愣了愣。
秦鹜说:“这段时间我总是梦见你离开我,但是梦里的场景总不相同。”
夏引南没有说话。
秦鹜不知在想什么,出了很久的神,夏引南正想开口说话,却见秦鹜忽然放开了手。
随后对方翻身压下来,将他紧紧禁锢在怀里,夏引南得到一个用力而绵长的吻。
他能感到秦鹜的力气很大,抱得他有些疼。
但夏引南没有说话,而是闭上眼仍由秦鹜仔细地亲吻。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能感受到秦鹜深沉的呼吸,对方小心地按捺着内心的冲动和占有欲,极尽了外人看不见的温柔。
让夏引南觉得自己好像是珍贵又易碎的宝贝。
此刻的秦鹜情绪有些异常,夏引南没有喊疼,伸手抱住对方宽厚结实的后背,一声声轻轻地唤着:
“阿鹜。”
“阿鹜……”
秦鹜吻过他的脖颈和纤细的腰,又抬起头重新吻冰凉的脸颊,低声回应:“南南,我爱你。”
夏引南的眼泪滑过眼角,捧起秦鹜的脸吻过去:“我知道了。”
离天亮还有很久,他们紧密地缠绵。
*
原本就临时起意的旅行反而持续了挺久。
乔息在微信中兴奋地说要和路呈星回G市见家长,夏引南笑着给对方回了一个恭喜的表情包。
那边又问他还要旅行多久。
夏引南说:“早着呢,我们还要去北方。”
说北方也不准确,他们去了一个与临国接壤的遥远地区,远离了城区,是个拥有无边雪山和自己信仰的世外桃源。
可惜的是这个季节并没有积雪,其他时间里白雪皑皑的山上只有枯黄的枝叶和湿润的泥土。
但在山下村庄落脚之后,夏引南又觉得这样的风景也不错。
他拿了相机出门,村里大多是老人和孩子,老人亲切慈祥,说的话秦鹜有些听不懂,夏引南却能翻译:“她们说欢迎我们来玩。”
秦鹜有些惊奇:“你会这边的方言?”
“以前来过。”夏引南笑了笑,“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去的地方多了,能听懂的话就也多了。”
秦鹜牵过他的手:“厉害。”
夏引南却没让他牵,捧着相机去拍旁边高耸的木牌:“就敷衍吧你。”
“我怎么敢敷衍你。”秦鹜等他拍完才将人搂过去,“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夏引南懒得理他,视线落在远处,忽然说:“我想去那边看看。”
秦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路边坐着的老奶奶看见夏引南的动作,朝他们笑着招招手,说了些什么。
秦鹜问:“说的什么?”
“叫我们上去看看。”夏引南说,“她说那是当地最热门的祈福地,这些年很多外地人来都会去。”
秦鹜说:“哦,打卡点。”
老奶奶又说了什么。
夏引南笑着说:“我知道了,谢谢您。”
转头又对秦鹜道:“她说虽然外地人很多,但当地人也经常上去,如果能爬到顶的话,会有神明庇佑的。”
秦鹜说:“那我们去。”
夏引南好奇:“我记得你不信这些。”
“但我也想你得到世界上的所有祝福。”秦鹜低下头看夏引南,“就当我病急乱投医吧。”
然而两人走过去,当地的守门人却说今天已经不能再上山了,让他们明天再来。
夏引南的视线落到另一边,看见了一条更蜿蜒陡峭的山路,上面隐隐有人影,每走几步便跪下来。
他问:“他们怎么还可以上去呢?”
守门人说:“那条是忏悔之路,很难走的。”
见夏引南两人没说话,他又笑道:“去的一般都是当地人,我们这里有说法,神明的谅解是珍贵不已的,所以终点更远,路也更难走,但只要走到最高的山顶,就能得到神明的原谅,也能让重要的人得到神的祈福。”
夏引南笑道:“好神圣。”
守门人叫他们要走正门的话记得明天早点来,夏引南道了谢,便和秦鹜回了落脚地。
“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夏引南说,“以前来时这边还没什么外地人。”
秦鹜若有所思:“做亏心事的人是不少。”
夏引南看他一眼:“乱说什么。”
秦鹜问:“你相信吗?”
夏引南:“什么?”
秦鹜说:“走过那条路就能得到神的原谅。”
夏引南说:“可能不吧,我没有信仰。”
秦鹜没说话,夏引南的视线落在他脸上。
心里闪过什么,夏引南将手搭在他肩上,凑近一些:“阿鹜,过去的一切我都已经不在乎了。”
秦鹜低下头看他,伸手护住他的腰。
夏引南微微笑道:“我不想再陷入在不断的自耗中,我想好起来,所以……”
他抬起脸,吻吻秦鹜的唇角:“你也不要再自责了,你不需要神去原谅。”
秦鹜没说话,只是加重了拥抱夏引南的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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