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云若醒来总觉得自己睡得不好,双腿发酸,像是被人用什么东西禁锢了一整夜,不能动弹。
云若瞥向对面安静喝粥的小萝卜头。
心想一张小床上睡两个人是真不行,肯定是他挤的,自己才不能尽兴安睡。
察觉到少女的目光,专注吃饭的慕烊抬起头来,歪了歪脑袋,然后用筷子夹起一个小笼包,放到云若碗里。
“姐姐,再不吃要凉了哦。”
睁着圆溜黑眸,乖乖讨好的样子,倒叫人心生喜爱。
云若歇了质问他的心思,夹起碗中那枚小笼包放入口中。
这小笼包是思荷用豆角和猪肉做的,不大不小,刚好一口一个,张口咬下去美味多汁,鲜香醉人,不管是皮还是馅都口感具佳。
这是思荷昨晚就和了面,今早天没亮就起了床,一个人包了包子,坐上蒸笼,蒸了整整两大锅,还把其中一锅趁热送去了汀兰苑。
说是感谢褚老太妃。
云若吃饱喝足,趁天气正好,把昨天捡起的昙花晒到干燥通风处,然后跟思荷一起,决计再去探望一下萱贵人。
药好好吃了几轮,伺候的人也尽心尽力,萱贵人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日常行动皆可自力,只是身子依旧很虚弱,需要长期滋补温养,不日便能搬去汀兰苑。
回去的路上,云若听见走廊上的宫女三两对头,嘴里头议论纷纷。
“不得不说这扬州烟花之地来的女人果然开放,昨晚乾坤殿那叫一个活色生香,大胆至极,我在宫外值班听的一清二楚,羞死人了。”
“这不一大早,陛下就下令封她们为美人了,你们不知道,陛下上朝时,腿险些都一软跪到地上……”
“别是这两位美人修习的什么夺精取阳的法术吧,竟把咱们正值壮年的陛下给掏空了身体?”
揶揄过后,便是几人咯咯的娇笑。
谈笑的大都是在宫里待过不少年,见过不少世面的宫人。想来以元帝的秉性,这种荒淫无度的事她们定然见怪不怪了,仗着宫墙高深,天高皇帝远,谈起皇帝龙床上的私密事儿来也毫不避讳,若手里再捧上一把葵花籽,就跟村头纳凉碎嘴的妇人没什么两样。
但也有一两个脸皮薄的,弄了个大红脸。
比如偷听的思荷。
单纯可爱的小丫头,哪听的了这些。
云若也脸蛋微红,听到她们说‘张贵妃怕是又要发脾气摔东西了’,继而又回想到昨晚假山后头的一幕。
前有贵妃和小叔子私-通,后有皇帝一夜驭两女,淫-乱,这豊朝皇宫真是淫-乱。
云若连忙拉着思荷逃离了。
回到铜雀宫,云若远远瞧见绿枝背了个小包裹,鼻孔朝天地走来。
她走到云若面前,得意洋洋地道:“我要去娇兰殿伺候了,青芽,你就好好待在这冷宫一辈子吧!”
“娇兰殿?”云若看向思荷,“有点熟悉,这是哪位贵人的宫殿?”
思荷小声提醒道:“青芽姐你忘了?是皇上新封的两位美人的住所,我们路上听到过的。”
“哦~想起来了。”云若挑着眉,鼓掌祝贺,“那祝你跟的两位美人盛宠不衰,祝你也前程似锦,慢走不送哈。”
绿枝听出她话里有话,皇帝最是喜新厌旧,图个新鲜罢了,什么盛宠不衰,不过她也不是真的去伺候人的。
‘哼’了一声道:“你就再得意几天吧。”
“你以为娘娘为什么把我调离这里了?她是放弃你了,放弃八皇子了,放弃雪嫔了,觉得她们构不成威胁了,为什么构不成威胁,你不如动脑好好想想!”
说罢她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没有半分留恋。
云若看着她的背影有些纳闷。
“她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思荷想了想,然后摇头。
“说起来……过两天就是雪嫔娘娘的寿辰了。”思荷犹豫道,“往年都是热热闹闹的,今年……”
今年如何,思荷没说下去,云若也知晓。
大殿里,慕烊正在练字,远远看他的身量,好像比初见时长高了一点点,身姿挺拔,落笔从容。
想到慕烊有个这么个荒淫好色的父皇,前世的他却半点没遗传上,残暴归残暴,却从不祸害良家妇女,后宫里除了宫女就是太监,连个暖床的妃子都没有。
当然也有胆大的人试着送女人给他,可是他厌恶至极,不但叫人把躺在他床上的女人直接光着扔了出去,还把献计的那人在第二天上朝时当庭乱棍打死。
有前车之鉴这么一震慑,从此再也没人敢往他身边送女人了,也没人提议他年纪到了该选妃开枝散叶了,大臣们更是不敢冒险把自家女儿送进宫当娘娘。
私底下不要命的议论他时都说他要不就身体有难以言说的隐疾,要不就喜好龙阳男色。不过怎么样都正好,他如此残暴也没女子敢嫁给他,皆大欢喜。
想到这里,云若不免好奇,那前世的暴君慕烊岂不是要断子绝孙了?
呸,想什么呢!
云若摇摇头,晃晃脑子里的水,然后进了殿,走近了看,云若才发现他写的都是贺寿的词,写了厚厚一打。
云若拿起最上头的一张纸看,小小年纪便写的一手工整小篆,可比她强多了。
云若问他:“这么多,是写了几遍啊?”
少年停下笔,不好意思地挠头:“那是烊儿写坏的废稿。”
“废稿?”云若看着手里的纸,“我看这张挺好的啊,怎么废了?”
慕烊指着角落里一道小小的墨渍:“这里脏了。”
这么一小点墨痕,慕烊要不是指出来,云若都没能发现。
这时慕烊又说:“我要送给母妃贺寿的,脏了可不行。”
云若了然点头:“行吧,你继续。”
少年笑笑,继而专注纸上,云若坐在一旁看他认真写字,脑袋里思索着,两天后如何才能把他带进观雪阁见上靳半雪一面呢?
母妃生辰,却不让他见上母妃一面,这也过于没人性了些。
另一边,观雪阁上下一片平静。
本不该如此平静的。
往年临近靳半雪生辰这两天,各宫来送礼物的宫人都会接踵而至,皇帝赏赐的绫罗绸缎也会由宫人成箱地往观雪阁搬。还有皇宫各司,各局,皆会为庆祝雪妃生辰做准备,每天前来观雪阁打听雪妃爱好和宴席具体事宜的宫人不计其数。
如今的观雪阁却成了无人问津的清冷之地。
轻纱随风飘扬,贵妃塌上女子柔美的面容若隐若现。
她正闭目浅眠,三千青丝顺垂与肩,眉如远黛,朦胧轻撇,浓密的长睫微颤,似乎心有烦思,睡不安稳,淡淡忧伤眉间萦绕,让人心生怜惜却又不忍打扰。
陈全淑放轻步子走到殿内,望着塌上的女人,踌躇着终上唤了一声:“娘娘。”
靳半雪睁开眼,坐正了身子,道:“信送出去了?”
陈全淑:“送出去了,八百里加急。”
靳半雪点头:“那便好。”
见她想起身,陈全淑立马去搀扶,感受到对方越发瘦弱的身子,止不住地心疼:“娘娘,我们真的要这样吗?”
靳半雪走到木窗前停下,望向远方,平静目光中却全是似水的柔情。
“全淑,我别无选择。”
自从昌王献上的两位瘦马封了美人,宫内的流言小话是更多了。
云若去食堂吃个饭,都能听到一肚子小道消息。
比如这些天皇帝都不去别的宫找别的妃嫔了,下了朝便去那两位瘦马那里,娇兰殿那叫个夜夜笙歌。
又比如前段时间小产的凝昭容,期间去娇兰殿闹过一次,哭得梨花带雨的,可还是连皇帝的面都没见到,还被狠狠呵斥了一顿。
又说近些日子张贵妃宴请了昌王妃,昌王妃喝醉了,还是昌王亲自去青华宫把人接回去的呢,昌王和王妃感情真好。
还说了,明天就是雪嫔的生辰,观雪阁的人囔囔着要见皇帝呢,可皇帝沉醉在温柔乡里,哪管的上观雪阁。
……
这皇宫是道密不透风的墙,却又最是藏不住事儿的。
云若坐在屋门口,认真绣着荷包,直到乌云压城,傍晚时分的天色很快转阴。
“怕是又要下雨了。”
京城八百公里,密布的阴云仿佛要压垮草地上驻扎的营地。
营帐内一灯如豆,头发花白的老元帅,坐在灯前仔细地对比着两封前后收到的密信,一遍又一遍,最后用那满是风霜侵蚀痕迹的手捂住脸,无声悲恸痛哭。
“父亲。”
一正当壮年的中年将军进了营帐,见父亲如此,焦急地上前一步问道:“可是妹妹和烊儿出了什么事?”
见父亲沉默不语,靳半白心中料到大半,横眉怒道:“若元帝真要收回兵权,我们给他便是,何苦为难她们母子!”
靳老元帅抹去眼角泪花,摇头,“半白,你不懂。”
“是,我只懂打仗,不懂他们这些高坐在京城掌权者的心思。”靳半白又愤又恨,胸腔内像燃起一把火,“我只知道我们靳家男儿为了豊朝抛头颅洒热血,镇守边疆,保家卫国,可被我们拼死保卫的国王呢?不需要我们了便要一脚踢开吗?功高盖主,呵!”
“不是一脚踢开。”靳老元帅捏紧了手里的信封,同样愤恨的切齿声道来,“他是听了慕昌那奸王的谗言,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啊!”
“你妹妹,你妹妹……”靳半雪为他们做的决定,靳老元帅怎么都说不出口,颤抖着把其中一封信递给靳半白。
靳半白难以置信地接过,熟悉的清秀小字映入眼帘。
“父亲,女儿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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