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家恭迎新任家主入主的那天,天气明亮而炎热,瓦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太阳毫不留情的炙烤着大地。即便有家族结界阻挡,等候在门前的族人们也错觉自己正身处撒哈拉沙漠,汗打湿了衣襟。
而到了傍晚,太阳隐没于云后,一道凉爽的风吹过人潮汹涌的东京街头,带来了淅淅沥沥的雨。
结界拒绝了热量,但并不拒绝雨水。滴答,滴答……一颗颗珍珠掉落在屋檐上,然后欢快的滑进庭院中的枯山水,像一曲舒缓的交响乐,听得人昏昏欲睡。
到了第二天,雨势不仅不见停、反而愈发盛大,将这座繁华的城市笼罩在茫茫水雾之中,似乎是老天决心要将它清洗得焕然一新。
主屋房门大开,夕见目不转睛的瞧着门外绵密的雨丝,眼下有着明显的乌青。像是在仓库吃了二十年灰尘后重新开机的机器一样慢慢的回过头,他语气萧瑟的问道:“你们都还剩多少?”
屋内打着大通铺,别院四人各占据了一角,每个人身边都堆着满满的档案。
从第二少的那堆里钻出一个鸟巢般的脑袋,五条悟海波一样蔚蓝的眼眸中满是暴躁。“我还差大概1/3……啧,那群死老头子,买这么多山头有什么用!死后又带不下去!”
雨下了一夜,他们或敲了一夜的计算器、或翻了一夜的卷宗,只在稍早些的时候睡了几个小时,现在火气都大的很。
只剩1/3……不愧是你。
夕见低头算了算自己的进度,满心苦涩,在脑海里哀嚎道:【系统,你真的不能直接算出结果吗?】
【……很遗憾,纸质资料我是无法接入的……】系统第一百零八次看似无奈实则幸灾乐祸的用正当理由拒绝了宿主。
数学废登时无能狂怒:我知道纸质文件无可替代,但是都特么要步入21世纪了!!同时备份一份电子资料是会死吗?!
“我差不多结束了。”甚尔疲惫的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全身的筋骨都在痛。
昨天,当夕见微笑着把一摞档案交到他手上的时候,他再度回想起了被送了三本《资本论》时的恐惧。
而那时还只是需要读而已,真正接手文书工作后,他发现比消灭特级咒灵的任务都要麻烦数倍、数十倍!
这还是对方口中‘最轻松’的人员档案归纳……
发誓这之后绝对不再听信夕见的鬼话——好吧,也不一定是鬼话,另外那三个人连终点线都还没摸到呢!甚尔烦躁的捋了把头发,扔给斜对面一叠装订好的档案。“包括你们两个在内,五条家现存护卫队18人、咒术师8人、妻妾11人、侍女9人,总计46人。”
夕见手忙脚乱的接住,不由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原著禅院家灭门的时候,有头有脸的人也不过12个,而『躯俱留队』怎么看也不会超过30人去;加茂家情况未知,但估计也差不多……
不是,说真的,你们延续千年究竟延续了个啥啊??搁我们那儿,都不用一千年,区区几百年,五姓七望家的子女都要比天潢贵胄来得抢手了!虽然现在宗族是要被遏止的对象,然而也侧面说明了其能量之巨,但你们、你们真就听天由命,靠偶尔会蹦出来的天才们遮羞呗?
而对方接下来的话更是能让人原地爆炸:“除了你妈妈之外的那十个人都是有术式的,但都没有咒术师评级,好像连任务都没出过?”
“……”
在信奉‘女人走路时要在男人身后三步之外’的封建家庭中,她们人生的存在意义就是为了给家族生下有术式的孩子,又怎么会有人特意去挖掘她们的价值?
即便甚尔把这些人归类在‘侍女’里面,怕是也跟实际情况差不了多少。
闭上眼,深呼吸了几次,夕见把满腹的脏话压下去,勉强挤出个微笑:“麻烦甚尔先生了。”
闻言,甚尔立刻像条泥鳅似的滑了下去,他把枕头往脸上一蒙,没过一会儿,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五条悟羡慕嫉妒恨的看了他一眼,按键愈发用力。
“我这边有点麻烦……”相羽彰颤颤巍巍的举起手,整个人的魂儿都要吐出来了。
工作强度倒是其次,夕见让他负责整理历代五条家主与外界往来的秘密信件,要是被其中牵涉到的任意一人知道了,绝对会被灭口。
虽然对方保证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但他还是心里没底儿,正好有个现成的借口能让他用。
“现任、呃,上任家主于我有恩,”相羽彰举着上任家主的手信,充满希冀的问:“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夕见毫不留情的击碎了对方的‘奢望’,一双黑珍珠般的眼睛含情脉脉的说:“相羽先生,难道您没听过‘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句话吗?我相信您的品行。”
开玩笑,现在能相信的人手就这么几个,而且你还是最专业的,怎么能让你跑了!
相羽彰苦逼的缩了回去。
于是屋内又只剩下笔尖发出的沙沙声,跟时不时翻动纸张的声音,倒是与门外连绵不绝的雨声相映成趣了。
﹉
等到午时,骤然响起的铃声打破了静谧。
相羽彰拿起手机瞧了一眼,随即发出一声苦笑:“总部那边又来问了。”
“早让你关机了嘛。”五条悟又记下一串数字,随口道:“管他们作什么,这是我们家家事、家事知道吗,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呀?一个个的都来问,那么闲的话不如多去出点任务好吗。”
但我可不是你们家事的一部分吧!!
在心里呐喊了一声,相羽彰点开邮件,读完之后表情变得一言难尽:“咦……这条是想知道二位什么时候复工……”
五条悟‘呃’了一声,瞧了瞧手边的账本,倏然沉默。
……老实说,现在他宁愿做上一百个任务,也不想再看到一个数字!
转换口风了吗?夕见暗暗思忖道。
前些天的御三家会议引发了咒术界前所未有的大地震。各方势力的目光都投向了东京郊外这座存在了千年的豪华宅邸;然而五条家按照强势的新任家主命令,自那天起彻底闭门谢客,就算有消息能传出去,也只是几人开始重新整理档案的笼统描述,不论是水面上、亦或是潜藏在水底的势力,都开始对这条主动蹦入沙丁鱼群的鲶鱼感到惴惴不安。
(在“侄子逼宫亲叔叔”的映衬下,“『天与咒缚』脱离禅院家”的消息显得那么微不足道。甚尔对此相当不满。)
“反正我还差得多,悟想的话,跟相羽先生去出任务吧。我短期内应该是抽不出空了,甚尔也要暂时留下。”
“那我也等做完了再说吧。”五条悟立刻决定道。
堂哥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他觉得新鲜极了,可能以后都没机会见到了,怎么能错过呢?
相羽彰点了点头,将两人的话提炼了一下发了回去。
思绪重新放回眼前的账目上,夕见眉头紧蹙:除去咒具,五条家最大笔的支出竟然是‘政治献金’。高层中有数位与五条家联系密切,总监部也有那么一两个关系者。
这些人为什么将来都变哑巴了?是一早就被渗透的内奸、还是被除掉了?其他人呢?还有没有智商正常的?
夕见凝视着面前的纸张,喃喃自语的说:“好烦啊,干脆把他们全杀掉算了。”
五条悟像只狐獴一样迅速反应,目光如炬:“我同意!咱们从谁开始?”
“……坐下,我开玩笑的。”
堂弟扁着嘴不甘不愿的坐了回去,夕见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人,当然是要杀的,但不是现在。而且也不能乱杀,要分清敌人与迂腐的‘好人’——虽然二者按照一般社会的律法也就是死刑起跳跟20年打头的差别吧。
而且,一旦引动了大boss,他就没时间了。在那之前他需要以五条家为例,先给五条悟提供一个可行的改革模板。咒术界的情况,由下而上的改革是天然行不通的,必须由上而下,拿出的政策还要下游能够承受才行。
伟人们花了那么多年才从血海中趟出了一条正确的道路,也不知道咒术界能有多少容错率,得小心再小心。
他给五条悟的礼物,不要求速度、而要求读透彻,在时间被任务挤压之后,直到现在对方也才啃了两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嚼碎……
五条悟出声打断了他的沉思:“有人来了。”
夕见迅速回神,将相羽彰推来的纸箱置于身侧,把一堆写满了数字的a4纸换了过去。
两分钟后,纸门上出现了个成年男性的身影。“家主大人,您吩咐的忌库统计做好了。”
“进吧。”
“打扰了。”
来人从门后转出来——赫然是个熟面孔——五条秀树毕恭毕敬的从怀中掏出两册泛黄的书卷递了过来。
夕见接过来,率先翻到最后,忍不住咋舌:真是……富可敌国。怪不得能轻易拿出空海高僧的念珠。
随手翻了翻名目,结果他一眼就瞄到了个不该在五条家忌库里的东西。
——数珠丸恒次。
……你们就跟和尚过不去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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