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徐醒开始思考,自己该不该跟贺肆洮提一下意见。
热情有余但技术不足。
这是徐醒对昨晚贺肆洮床上表现的客观评价。
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吧。
徐醒在焕然一新的大厅里吃着精致的早点,漫不经心地想,或许,他应该给门主大人搜罗些“辅导书”。
但他现在在长唐门无依无靠,这个想法只能暂时作罢。
再说来,徐醒看着大厅里的摆设,心里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他昨天不过随意念叨了一句玉如意和紫珊瑚,没想到会传到贺肆洮耳朵里,也没想到贺肆洮会真的让人搬来玉如意和紫珊瑚……还有其他许多名贵的玉石。
这和他印象中的那个贺肆洮简直判若两人。
三味适才还说,门主换上这些新鲜玩意,都是为了他。
这话,徐醒怎么可能信?
他不认为贺肆洮会花心思讨一个南风馆出来的小倌的欢心。
但他又该如何解释贺肆洮这些变化呢?
最后的最后,徐醒只能告诉自己,这不过是贺肆洮的新鲜感。
毕竟贺肆洮以前没养过小倌,可能以为养小倌就需要做这些事情吧。
天涯居占了鸾鹤山最高的一个山峰,加上是贺肆洮的居所,没有特意传唤,长唐门其他人基本不会过来。
徐醒在这里待了两天,竟然也不觉无聊。
天涯居有座闻知阁,里面有许多珍藏孤本。
徐醒上辈子就很想将闻知阁里的书都看过一遍,但一来他身居高位太过繁忙,二来闻知阁说到底是贺肆洮的私人领域,因此一直没机会实现这个愿望。
如今,阴差阳错,他离闻知阁如此近,而且他又有这么多的空闲时间。
于是,徐醒同贺肆洮说自己想看看书打发时间,贺肆洮便允了他进闻知阁。
长唐门做消息买卖的是千机舵,徐醒曾经是千机舵舵主。
在千机舵,人人都知道江湖中最珍贵的孤本最难寻的宝物,都在自家门主天涯居的闻知阁,然而千机阁卖出去的消息,都指向皇帝的宝库和武林盟的各家私库,因此,闻知阁在江湖中反倒没什么名气。
贺肆洮本来只是想着徐醒看看书打发时间也不是什么坏事,但是在连续两天回来没见着人,不得不去闻知阁逮人之后,贺肆洮有些后悔把徐醒放进去了。
把徐醒放进闻知阁就像把老鼠放进米缸,不能怪徐醒乐不知蜀。
徐醒知道自己的老毛病,上辈子他能在千机舵做到那个程度,除了因为知道剧情发展有些优势外,还有一点就是他真的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信息有极大的好奇和热情。
正巧,闻知阁有许多书可以解答他上辈子很多的疑惑,这让他时常看起书来废寝忘食。
“明日不许你去闻知阁了。”贺肆洮将人逮回来,扔进屋后的温水池里,蹲下身来,用合起的扇子尖点了点他的脑袋。
看了一天书有些头晕脑胀的徐醒泡在水池里,彻底清醒过来,闻言不由抗议:“门主……”
贺肆洮却不听他再说,转身进了屋里。
徐醒只得老老实实泡了个澡,换好衣服,再进里屋找贺肆洮。
贺肆洮已经侧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门主?”徐醒蹲在床边,看着他的睡颜,小心翼翼叫人。
以他如今的武功,并无法探知贺肆洮到底真睡假睡。
见人没反应,徐醒只得爬上床,从他身上跨过,睡到里侧。
他刚睡下,原本面朝外睡着的贺肆洮正好翻了个身,将徐醒压在身下。
徐醒:“门主?”
没应。
徐醒咬了咬唇:“贺肆洮?”
本该已经睡着的人闻声睁开眼来。
“不想睡?”
徐醒:“……”原来没睡呀。
“睡了睡了。”徐醒闭上眼睛。
……
翌日,徐醒还想去闻知阁,走到门口却发现闻知阁被上了锁。
想也知道是谁干的了。
徐醒问三味:“门主在哪里?”
三味:“门主刚去了水牢。”
水牢啊,那肯定很忙……
徐醒懒得过去。
“好吧,我回去休息。”
徐醒回了主屋躺尸。
他正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外面传来吵闹的声音,这让他从昏昏欲睡中惊醒。
他刚睁开眼,就感觉到一股风从门外钻进屋内,下一瞬,脖子上就被架上了一把利刃。
徐醒皱眉,下意识抬手击中来人手腕上的穴道,捏住掉落的剑身扔到一旁,回身直接一个手刀将人打晕。
几个动作一气呵成。
几乎是那人倒地的瞬间,门被从外打开。
徐醒回头,与贺肆洮隔着几步距离相望。
他的武功上辈子是贺肆洮亲自教导的。
如果贺肆洮早一步出现,徐醒可能无法解释清楚。
而此刻,徐醒看向倒在地上湿漉漉的那人,后退一步,身子歪了歪,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
“门主……”
贺肆洮在他倒地前单手提住了他。
“这人从水牢中逃了出来。”
居然有人能从水牢逃出来。
徐醒心中一惊,面上则还是一脸茫然表情。
“你没事吧?”贺肆洮扶着徐醒站好,打量了他一下,多余问道。
徐醒讪讪:“我没事。”
倒在地上的那人突然发出一声□□。
似乎是要醒过来。
三味和四通赶了过来,将人交给梁衡。
水牢是梁衡的地盘,人能从水牢逃出来,便是梁衡失职。
迟来的梁衡跪在贺肆洮跟前请罪。
“属下疏忽,请门主责罚。”
梁衡没想到除了宋杰,长唐门内部还有其他叛徒存在。
贺肆洮看了梁衡一眼:“先去查清楚是怎么回事。”
梁衡:“是。”
徐醒在一旁,一言未发。
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贺肆洮之前在南风馆遇刺的事并不是意外。
刺客是魔教派来的,贺肆洮的行程是长唐门一个叫宋杰的弟子泄露的。
而魔教之所以要来触贺肆洮这个霉头,单纯是因为新教主刚刚继位,迫不及待想做些什么事来立威。
魔教中除了支持新教主继位的教众,还有其他一部分教众更偏向圣子一些。
但他如果能杀了当初大败圣子的贺肆洮,不就说明他比圣子厉害,他才是魔教当之无愧的新教主。
徐醒觉得贺肆洮也挺倒霉的,人在家中坐,竟然还能被卷入魔教内部权力争斗的麻烦里。
梁衡退下了。
贺肆洮的目光落到了徐醒身上。
“你会武功?”
贺肆洮语气不明。
徐醒心里一紧,笑着道:“三脚猫的功夫,小时候在街头流浪总被欺负,练出来的。”
他说的是真话,原身是孤儿,从小在街头流浪,十岁的时候稍微张开了些,才被南风馆收了去。
一开始他在馆里只干些打杂的活,虽然要被迫接触许多腌臜事,但比起在街头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南风馆的日子也不算那么难熬。
但后来,原身还是在南风馆想让他侍客的前一晚,选择自裁。
然后,徐醒就穿过来了。
听他这么说,贺肆洮便没再继续追问。
他抬手,将徐醒颊边的发丝抚到耳后:“你放心,在长唐门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徐醒眼珠一转:“怎么没人欺负我,门主不就在欺负我吗?”
贺肆洮挑眉,听出来他是说闻知阁上锁的事。
“下午我让三味去开门。不过,闻知阁的开放时间须得有个章程,你不能连晚上都留在里面。”贺肆洮道。
达成目的,徐醒也不在意附加条件:“好。”
说完顿了一下,徐醒又补了一句:“谢谢门主。”
如何拿捏和贺肆洮相处的尺度,徐醒这些日子已经有些眉目了。
以前他和贺肆洮是纯粹的上下级关系,因此多恭敬都是应该的。但现在不同了,两人还多了层□□关系。
徐醒在保持对贺肆洮的恭敬态度的同时,有些时候得寸进尺一些也无妨。
这都是南风馆里会教的东西,徐醒没有正经学过,但是聪慧如他,把握这些分寸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
午后,徐醒睡了一觉才去闻知阁。
三味已经将门打开,阁里十分安静。
除了贺肆洮,平时闻知阁也不会来人。如今,这里成了徐醒可以自由出入的地方。
皇帝发榜找寻许久而不得的珍稀名画,就安静地躺在闻知阁的角落。
武林盟遍寻江湖毫无线索的珍贵解毒药方,被随意夹在某本孤本之中。
魔教一直在找的血檀花,无声地在窗台绽放。
这样一个地方,怎么也要重兵把守吧,但是没有,贺肆洮并没有另外安排人手看守此处,只在门外设了一座杀阵。
徐醒并不知道那座杀阵的厉害,因为他从来没有触发过杀阵。
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这杀阵的触发机关为何。
多想无用,徐醒收回思绪,将注意力放到手中的孤本上。
这一看,直到暮色将合,三味奉命来关门,徐醒才从书中回过神来。
“徐公子,时辰差不多了。”三味提醒他。
徐醒将书放回原处,伸了个懒腰:“知道了,我马上回。”
贺肆洮今晚回来得有些晚,徐醒吃完晚饭洗完澡,都没见着人。
徐醒只能问四通:“门主今晚不回来吗?”
不回来的话他就先睡了。
四通:“好像是抓住一个叛徒,门主正在处理呢。”
那估计得熬个通宵,不会回来了。
徐醒点了下头,优哉游哉地躺回了床上。
哎,不用加班的日子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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