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迩站在二楼看着窗外,除了点点晕着淡橙色的路灯外,一片静寂。
看到突然闯入的另一抹亮光时,眸子骤然闪过一抹欣喜。
她转身跑向楼梯口,借着微弱的光亮,小心抓着扶手疾步向下走去。
在贺承洲裹挟着风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温软的身体扑进他怀里。
贺承洲笑着伸手揽住她的腰肢,已然习惯了这样的迎接方式。
别说,他还挺受用的。
这种每天回家都有人等的感觉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
他轻推着她的脑袋,提醒:“胸花还没摘,小心扎到眼睛。”
黎迩退开一步,抬手小心给他把胸口的满天星摘下来。
他今天受邀新闻周刊的专访,衣服是黎迩给他挑的,领带是她亲手系上的,临走时叫住他,在胸口给他别了一枝小小的满天星。
那是她最喜欢的花。
“怎么不开灯?”
贺承洲一手环着她纤细的腰身,另一只手把甜品放在玄关处的柜子上,抬手按开墙上的灯,客厅瞬间亮堂起来。
“不想开。”
贺承洲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尖,笑得一脸宠溺:“害怕还不开,可别给我省电费啊,不缺这点钱。”
“荔枝玫瑰。”
他提溜着甜品盒子在她眼前晃悠,逗小孩似的诱惑她:“想不想吃?”
“想。”
黎迩重重点头。
贺承洲俯身,闭眼,点了点自己的脸颊,暗示她。
黎迩一秒不犹豫,踮脚在他脸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
贺承洲心满意足笑了,摸了摸她的头。
在他的印象中,女孩都是大麻烦精,从小到大围绕在他身边的女生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真正接触到黎迩后,他经常想世界上怎么还能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会撒娇坐在他腿上让他手把手教她弹琴,打雷会缩到他的怀里,乖乖软软的,身上永远一股好闻的味道。
她的极度依赖激起贺承洲满满的保护欲。
她依赖他,他就宠她。
黎迩解开礼品袋子,外包装上还有几点小雨珠挂在上面。
她拿着小勺子挖了一点放进嘴里,轻抿着,直至甜点一点点融化。
贺承洲脱下西装外套,朝她走去,黎迩看他过来,挖了一勺给他递过来,问他:“你要不要吃?”
贺承洲蔫儿坏,也不主动俯身去含,就张开嘴等着投喂。
黎迩举着勺子喂到他嘴里,贺承洲抿了几口,咽进肚里。
“外边好像消停了,我先去洗个澡,你害怕的话就拿着甜品去卧室小桌子上吃,走吧。”
黎迩摇摇头:“不用了,你去吧,我不想拿到卧室去吃。”
“行,那我尽量快点。”贺承洲说完,朝浴室走去。
黎迩停下咀嚼的动作,失神看着他的背影。
贺承洲快速冲了个热水澡,把头发吹到半干就推门出去。
卧室里没人,想着应该还在客厅,在二楼眺了一眼,才发现她甜品吃了几口就丢在一边,人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下去小心把她抱在怀里,抱回了卧室。
黎迩睡得沉,没醒,吧唧了几下嘴,往他怀里蹭了蹭,两只手轻轻揪上他胸前的布料。
毛茸茸的发顶划着他的下巴,泛起一抹痒意。
轻放到床上,贺承洲掀过毯子给她齐胸盖到身上,边边角角都掖好。
他俯身温柔地把她眼角的碎发拨开,近看才发现,眼睫湿漉漉的,脸上又有哭过的痕迹。
“乖宝,你怎么总是不开心呢。”
贺承洲有点郁闷,也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
黎迩家境好、又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长得漂亮,顺风顺水人生也不应该有什么波折,但总是一副忧郁的样子。
他垂眸,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她腕间那道狰狞的疤痕。
现在医疗水平很高,祛疤技术也很高超,割得多深才会消不掉痕迹。
他不知道黎迩经历过什么,她好像也不愿意和他倾诉太多。
他猜想可能和她哥有关系。
黎迩和她已经去世的哥哥关系很好。
听说她哥在婚礼当天去世,死于一场惨烈的车祸,当场人就没了,当年还上了新闻。
更具体的他也不太清楚,那会他还在国外上学。
外界众说纷纭,当时属于超速驾驶,有说醉驾的有说毒驾的,各种流言蜚语,程家为了让儿子安息,花大价钱捂住了媒体的嘴。
这事之后就再也没有议论,甚至之前在网上流传的个人信息也都一夜之间凭空消失。
他像是从没存在过这个世界。
现在在网上也查不到任何一点的蛛丝马迹。
之前在餐桌上听他哥倒是浅浅提过一嘴。
他们在商场上有过短暂交锋,他哥自负又高傲,出生就站在峰顶,很少有人能让他心服口服,用欣赏这个词来形容。
黎迩的哥哥就是其中一个。
他哥一向寡言,严肃又正经,提到黎迩的哥哥时,难得遗憾地叹了声气,说可惜了,是个优秀的对手,也是难得的商业奇才。
关系亲密一层后,他想更了解一点黎迩,之前闲聊时就没怎么多思虑地问了一嘴:“你哥是个怎么样的人啊?他肯定很疼你吧。”
黎迩原本是吃着饭的,闻言,停下动作。
旋即,眼泪珠子就一颗一颗不受控制顺着脸颊滚落。
他立马抱在怀里哄,说“不问了”,不停地给她道歉。
就不该给人伤口上撒盐,换谁可能都接受不了亲人的离世。
那天,黎迩哭了整整一个晚上,怎么都哄不好。
这之后,贺承洲也再没有在黎迩面前提起过她哥。
他沉眸看了眼黎迩,把灯关掉,头发也干得差不多,他紧挨着她躺到了一边,手锢着她的腰把她揽进怀里。
—
贺承洲有早起练琴的习惯,他的生物钟比闹钟还准时。
六点睁眼,赖一会就起床去琴房练半个小时,再下楼晨跑。
微弱的晨光洒落在眼皮上,贺承洲轻打着哈欠翻了个身。
心想,今天应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意识已经清醒,但眼不想睁开,挣扎斗争了三秒,他才缓缓睁开眼。
习惯性侧眸先瞥一眼,入目就是一双明澈的眸子。
黎迩在看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贺承洲笑笑,大掌摸了摸她的头,声音磁性沙哑,有种刚睡醒的慵懒感:“看我干什么。”
“喜欢你。”
黎迩毫不遮掩地直白地说。
“乖宝,你怎么这么可爱。”
这话,贺承洲一天要说上八百回不止。
“亲一下。”
贺承洲叩着她的脑袋,在她额头印了个吻上去。
像是被注入能量,随后他就从床上艰难地爬了起来:“我去琴房,现在还早,你再睡会吧,八点做好早餐喊你下来。”
黎迩轻轻“嗯”了一声。
贺承洲走后,她辗转反侧怎么都没了困意,索性爬了起来。
黎迩把窗帘扯开,打开窗户通风,清新的海风扑面而来。
海面上雾帷被拉开,瑰丽的早霞映红了半边天际。
眼睫动了动,黎迩从抽屉里翻出拍立得,把这副美景定格。
齿轮转动,白色的纸片被缓慢推出,过了会,影像就显示出来。
黎迩找了根笔,在照片背后写下一行清秀的小字。
725,晴。
今天朝霞很美。
直到照片的余温散尽,字迹干涸,黎迩才小心把照片和之前拍的无数张放到一块。
放照片时,不可避免地瞥到了下面的日记本,她伸手轻触着上面做工精细的刺绣小花,雾气一点点氤氲满整个眸子。
也不知道发呆了多久,听到推门的声音,她抹了抹湿润的眼角,迅速把照片放进去,推上抽屉。
贺承洲练完琴,回来正准备换身衣服去晨跑。
先是看了眼大敞的窗户,又看向刚从床边站起的身影。
视线最后落在床上的拍立得上,眸光闪了闪。
黎迩有一个专属她的秘密基地,也是个不许别人踏足的禁地。
他一直都知道。
她不想说,他也不愿意主动去窥破她的秘密。
“怎么不再睡会了啊?”
走进,才发现她眼尾沾泪。
贺承洲笑得无奈又宠溺,抽了张纸巾动作轻柔地给她擦去眼角的泪:“怎么又哭了,你就说吧,你是不是个小哭包。”
“睡不着就起来了,看到朝霞很美就顺手拍了一张。”
黎迩回答的是他第一个问题。
她拍过很多照片,但都没了踪影,估计都藏在她的秘密基地吧。
贺承洲没再多揪着这件事想,黎迩也适时转移开话题:“你要去晨跑吗?那今天我来做早餐吧。”
“呦,不得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要为爱下厨了?”
黎迩在他胸脯推了一下:“你别这么说,我就是试试。”
“那你去吧。”
贺承洲笑着提醒:“随便你怎么折腾,反正别把厨房炸了伤着自己就行。”
黎迩有很严重的胃病,这也是他接触她之后才知道的。
她不会做饭,还不爱吃早饭,饿的时候不是速食就是垃圾食品外卖和小零食,吃饭时间也没什么规律,胃都折腾坏了。
他正好也没别的爱好,除了弹琴没事干就爱下个厨。
给黎迩养胃这件事自然而然就被他写到了计划本里。
贺承洲换了身休闲服出去晨跑了半个小时。
回来就发现黎迩正托腮盯着盘子里一小团黑乎乎被烤焦的面包发呆,小模样可爱死了。
“面包颜色真俊。”
他调侃,眼里含笑。
黎迩看他一眼,气恼地端着盘子,把面包倒到了垃圾桶里。
那里面已经躺了四五片不同程度烤糊的面包片,而且硬邦邦的。
不是温度太高就是时间太长,水分都被吸干了。
贺承洲本来也没指望能吃上她的早餐,简单收拾一番,腾出地儿,就问她说:“烤面包片,豆浆,然后再煎个鸡蛋?”
黎迩嗯了一声,把塑料袋系了个结,然后就毁灭罪证似的转身出门扔垃圾去了。
贺承洲把她的小心思看在眼里,摇头叹笑了一声。
扔完垃圾,黎迩回来重新套了个崭新干净的塑料袋,又去简单洗了个漱。
再出来时,贺承洲的早餐刚刚做好:“正好,来吃吧。”
他进厨房又端了两杯倒好的豆浆,指尖一抵,其中一杯被顺势推到黎迩面前,低低笑了声:“呐,给大小姐现磨的豆浆。”
“别这么叫我。”黎迩埋头啃了一口面包片。
“就叫。”看着黎迩窘迫的样子,他愈发来劲儿:“大小姐大小姐大小姐,以后继续娇生惯养你吧。”
黎迩睫毛忽闪几下,抬眸看向对面笑着露出两个虎牙尖尖的男人。
记忆恍惚被带回到过去,好像曾经也听到过类似的话。
“你说过吗?”
声音太小,贺承洲没太听清:“说什么?”
黎迩看着他的眼睛,晃了晃神,然后摇头:“没事儿。”
筷子在手里很久没有动作,黎迩已经盯着桌角看了一分钟。
察觉到她神游天外,贺承洲屈指在她面前桌面叩了几下,眉头隆起,像唬小孩似的唬她:“快吃,别发呆,一会凉了胃又要遭罪。”
思绪瞬间被拉回,黎迩小声“噢”了声,抿了几口豆浆。
“今天去花店吗?”
贺承洲问。
黎迩就像朵脆弱的娇花,总给他一种她就该养在温室的错觉。
他都不想让她出去工作,怕她稍稍风吹日晒就会晕倒。
黎迩点头:“去,小助理今天请假了,店里没人,昨天新进了一批云南的花材,我得去理花,顺便看店。”
“那我送你去。”
黎迩“嗯”了声。
吃了饭,黎迩回房间换了身白色娃娃领连衣裙,款款朝楼下走来。
听着脚步声,贺承洲回头看了眼,眼眸含笑,夸赞的话不吝啬地脱口而出:“这是谁家的小仙女要出门了。”
“哦,原来是我家的。”
问完,他还自己回答自己。
除了脸上微微泛起红晕,黎迩没有什么多余情绪。
贺承洲每天夸她一百遍,她对他的夸赞已经几乎免疫了。
贺承洲开车把黎迩送到店里。
花店开在见星巷,一个有些年代又偏僻的小巷子里。
空间不大,但很漂亮。
装修是偏法式的复古风格,两边墙上挂着油画,走进店里就像是误入上个世纪的宫廷城堡。
这边不能随意乱停车,不然分分钟会被贴罚单,贺承洲去经纪公司有点事,就只把她送到巷子口。
黎迩开门下车,目送他离开,贺承洲倒过车后,降下车窗和她说一声:“迩迩,赶紧进去吧,外边风大,中午过来接你出去吃饭。”
黎迩点了点头,等车子走远后,她才背着小包朝店里走去。
微风吹过,门口悬着的风铃碰撞发出脆耳的叮当声。
黑色的门头上是淡金色的字体,上面写着三个字。
『想见你』
是花店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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